夜色中,这座宋朝古城依旧灯光璀璨,但其光辉不足以照耀仅一江之隔的胡家村。朦胧细雨中,这个村落略显出几分凄楚,在浊浪翻腾的江水之岸偶尔能听到几声猫叫和狗吠的声音。
一辆奥迪在胡家村一幢别墅高墙外停了下来,高大门楼的两扇门页随即徐徐打开,只听车门一声闷响,主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灯光昏暗的客厅,他就是村里唯一在官场混出了头,称得上光宗耀祖的子孙——胡兴林。
一天的应酬,看似累了,他顾不得喝上一口水就往沙发上一躺。老婆陈燕梅将刚刚炖好的莲子汤端到老公的面前说:“喝了吧,我刚刚热的。今天又来了什么大官,看你累的。又喝了不少酒吧?可要注意身体哦,没有了一个好身体,再大的官、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今天地区廉政建设调检查组的下来了,是为检查官员财产登记试点进展情况而来的。因为是在风头上,我们今天都躲到黄土岭一村委主任家里去招待的。现在风声愈来愈紧,这反腐风暴又一次掀起来了。”胡兴林带有点烦扰和恐惧地跟老婆说着。
其实陈燕梅前几天就在中央电视台和虔诚的报纸上看过了甘州市关于《领导干部个人事项报告事项》的规定,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将心思放在了自家那五六套房子上,如果不马上采取措施,这次财产登记就过不了关,这些年老公辛辛苦苦“经营”所换来的财产,说不准还将成为难以预料的后患。
“老公,你准备怎么办?有没有没什么良策呀!”陈燕梅焦急地问道。
“我们存折里还有多少现金?”胡兴林问。“不多了,去年买吉庆花园的那一套175万全部付了现金,现在剩下的还不到100万了。”陈燕梅好似有点沮丧地说。
“这样吧,你今天下午就去放盘,卖出去那三套复式楼,剩下的两套就全部过户到你的名下。这样我就不怕他们来真的了。”胡兴林似胸有成竹地说。
“死鬼呀!这怎么行。我们是夫妻,过到我的名下还不是一样是我们共有的财产呀。”陈燕梅又陷入沉思。看看老公还有什么锦囊妙计没有。
“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我们去办个假离婚如何?”胡兴林两手一摊,装出极端无奈的样子又躺在沙发上。
“假离婚!有用吗?你不就等于是净身出户了。”陈燕梅不解地问。
“这怕什么呀。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在外人看来我们离婚了,在法律上我们也赢得了主动,到财产登记时,我手上就只有现在这套在住着的房子了,即便是有人想陷害我,我也不怕,让他们看看我老胡这些年来是多么的清正廉洁,心里只有百姓和国家。”胡兴林说话时表现出领导人所特有的镇定和沉着。
陈燕梅知道,过去的二十年,老公胡兴林一直都是张书记的红人,张书记看此人对自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特意让他去耕作政府那两丘非常肥沃的“责任田”。真是天时逢地利、人和遇贵人,有一把手在背后支撑,不用辛苦耕耘,便能旱涝保收。胡兴林有一把手的恩宠,再加上大权在握,那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们无不佩服这位小哥哥的才能,故而巴结他的人也日渐增多。从企业转制、旧城改造、土地出让和工业园的“三通一平”等等,没有一项事情不是要他来拍板、过问。正因为有了坚强的后盾,雄厚的靠山,老公才如鱼得水,积累下现在这副家业。如果因为财产登记而露了马脚,这几十年下来的苦心经营不就成了将老公送进牢狱的定时炸弹?所以,她这些天也在苦思冥想,但却总是拿不出一个两全美的办法来。如今老公竟然有此锦囊妙计,她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
“那怎样的离法?如果被人家知道了我俩离婚,会不会被人认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呢?”陈燕梅似有些担心。
“我俩填写一纸《离婚协议》,将它交给婚姻登记处,那里有我很铁的哥们,三下五除二就办妥了。”
“那好啊,我们就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此事办好,就连我的娘家也不要让他们知道。”陈燕梅显感觉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这就对了,这是我们的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我俩的感情历经无数阴晴圆缺的考验,就像那水浸油松,将更加的历久弥坚。”胡兴林在妻子面前总是信誓旦旦。
“那么,这卖房的款项又该存到那个账户才保险呢?”陈燕梅不无担心地问。
“这我都想好了,打到我一朋友公司的账上,然后再转到她个人的名下,由我来设定密码,等到我离开这个部门,或者是提拔调离了此地再行处理。”陈燕梅暗暗佩服自己的老公,觉得做官的人就是不一样,凡事皆能三思而后行,周密又谨慎,无论大事小情总能应酬帷幄,步步为营。女人终归是女人,哪儿比得上男人那样的聪慧与稳重。
“时间不早了,我要冲凉休息了。这件事等过了这个周末就去办,以免夜长梦多。”说着,胡兴林便进了健身房那间豪华且自动化很高的浴房,开始这一天下来最自在的享受。
这一夜,陈燕梅虽然同意了老公的“锦囊妙计”,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他担心自己因为不会生育,再次引起老公的反感,利用这个机会金蝉脱壳,而将自己扔在一边呢?还有这房子变卖后的几百万现金又该怎么处置等等,一连串的问号从眼睛传到耳朵,又从耳朵传到眼睛,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陈燕梅看过不少离婚、复婚、再离婚这样的游戏,但真正像碉堡一样牢不可破的夫妻关系还是很少,这里面会不会别有用心、假戏真做?虽然即将十年的夫妻,再怎么样也有一份感情,但随着党风和社会风气的日渐恶化,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感情谁敢打包票不变。
二十年前,同在某事业单位工作的他俩,经同事的介绍而相识,仅仅一个月后,他俩所在单位就开始登记福利分房,当时的条件必须是已婚且没有住房。
就这样,为了尽快拥有自己的房子,在同事朋友的劝说下,两人完成了“闪婚”,不久就顺理成章地拿到了本本和新房钥匙。
刚开始大家都觉得早结婚、早分房是好事,很多人都为房而“闪婚”,但没过上多久问题就出来了。当时包括他俩共有五六对都是“闪婚”的,可不到三年就有三对“新人”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婚。唯有他俩和住在对面乌龙村的土地局王副局长夫妻还在勉强的维持之中。
陈燕梅心想,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虽还算不上怀揣千万的富婆,但在名义上我大大小小也是官太太,走在街上有多少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向我投来!世界上哪会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三天,胡兴林将已经打印好了的协议书一式两份交到了陈燕梅手上。陈燕梅逐字逐句地看着、斟酌着、权衡着,他似乎是豁出去了,毅然决然地在离婚协议上画押签字,然后用狐疑的眼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老公,好像在告诉胡兴林,我这老婆子听天由命。
“你都看过了吧?如果没有什么补充,我下午就叫司机送过去,可能三天后就会给我们送来离婚证。你现在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放盘,可以比着市场价格下浮5到6个点,这样出售的速度就要快得多。”说话间老公将将已经签好字了的协议收了去,对老婆丢下一句“我要出差几天”便马达轰鸣,扬长而去。
胡兴林将离婚协议亲自交给了婚姻登记处的小孙,便再三叮咛她要抓紧。随后便叫司机将车子开往机场,他搭乘这趟航班前往我国著名的花城——广州。
这边飞机尚未起飞,广州那边的小蕾正在为这位远道而来的意中人做积极的准备。将他们广州的家捡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窗明几净,看她满面春风的从未像今天这样兴奋。她开着一辆红色宝马跑车风驰电掣般的向着机场奔去,车载cd里反复播放着杨钰莹《风含情水含笑》中的绵绵之音:蝴蝶船头舞,鸳鸯水上追,问一声小阿妹你要去接谁?去接就别的情哥哥,远方凯旋归……听着听着,小蕾甜甜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难忘的时刻。
也许是情谊,也许是缘分,他们的相识是这样的偶然,这样的意外。在她认为这就是天意,是上帝有意的安排,不然她不会那样对他痴痴痴倾情,许身相爱。
那一年,虔城召开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招商会,小蕾当时作为礼仪小姐随一家企业的代表团来参观、洽谈而来,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不经意间。就在那次招商会期间,胡兴林为一个投资项目的负责人与小蕾所在的公司进行洽谈。就在短短数日光阴,胡兴林就被小蕾的盈盈的秋波所吸引,彼此相见恨晚,双方一见钟情,当招商会结束之后,小蕾没有马上随团返回羊城,而是与胡兴林天天声色犬马,夜夜笙歌在虔城的高档酒店……
时间并不长,他俩好似就有了切入骨髓的爱,发誓从此厮守不分开。胡兴林还向小蕾承诺:“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爱,我愿意舍去一切,我要为你垒造爱的巢穴,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在羊城、虔州两地买房置业,从此以后我俩就能像鸟儿一样的飞来飞去,自由往来,待时机一旦成熟我就要把你明媒正娶,开始我们甜蜜的生活,建立我俩永恒的爱!”
小蕾也毫不隐瞒的告诉胡:“我爸爸是香港东方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老总,我就他这一个儿女。因为妈妈早年病故,那一年我才八岁,爸爸为了事业一直没有再续,她就一直在爸爸身边读书、生活,直到2008年剑桥大学读完博士。如今她只身一人主持广州爸爸麾下的物流公司,偶尔与叔叔他们的果业公司保持业务上的往来和联系。如今她拥有独立的法人资格,这些年的经营非常畅顺,生意可谓是如日中天。很多年以来,我不愁吃、不愁穿,就没有看中一个令她如意的中配的郎君,如今有幸认识了您,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俩的爱乃命运使然,这才真正印证了中国的一句古话,有缘千里相会来。”
每当小蕾想起这段非同寻常的奇遇,心里就充满着欣喜,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套牢对方的心。想着想着,红色跑车已经接近机场闸道,她掏出粤通卡在闸柜机上轻轻一刷,在档杆徐徐升起的同时,跑车一溜烟朝候机楼冲去。此时从京城飞来的7753航班正在徐徐降落,小蕾早已抵达国内到达厅的门口静静地等候。
胡兴林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神采飞扬地步下了舷梯。这幅派头俨然就是一个仕途得志,涉水不浅的官场宠儿。小蕾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还未等他步出警戒线,小蕾便迫不及待地冲将过去,让人一看便知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此时的胡兴林被小蕾深情的爱所陶醉,足以让他久久都不能释怀。
他俩钻进跑车,刚刚坐定就被小蕾如饥似渴般的抱着他狂吻,这时的胡兴林也似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似有点儿不由自主地将小蕾抱紧又抱紧,等小蕾酥软下来之后,他左手挽着小蕾的脖,右手在她的全身摸了个遍……看着臂膀上面的小蕾,他似乎这才明白何为沉鱼落雁,啥是闭月羞花。他想,能够拥有这样貌美如玉的娇妻,此生足矣!
穿梭于人流如织的广场,辗转在蜿蜒曲直的街道,跑车终于在一高档小区停下,这亲密的一对踏进了这个被水榭楼台环绕的红楼,在这栋红楼里的住户是羊城里出了名的港澳商人、政客名人,他们不是市场经济大潮中的弄潮儿就是仕途得志,官场受宠的一代枭雄。当小蕾打开房门的瞬间,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还未等他坐下,那宽大的门帘竟然自动的徐徐拉开,此时一道强光从门外照射进来,这客厅的摆设和饰物点缀显得特别的讲究,赞叹之时还真的有点儿头晕眼花。
当胡兴林走进卧室时,米色的窗帘和粉红色床罩在灯光下显得是那样的协调,当小蕾冲凉后穿着睡衣走出盥洗间的一刹那,在胡看来,她宛似天仙从天而降,更像嫦娥踏云而来。
一对鸳鸯翻云覆雨过后,本来旅途劳顿已经难以睁眼的胡兴林,却在心上人的身边如入仙境一般的呼呼地睡去。而此时的小蕾却意犹未尽,仍在不停地对他轻吻着、抚摸着。在她眼里,身边的人儿尽管年过四十,当他的高大威猛依然不减,即便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也难敌他的精气神。
待胡兴林一觉醒来,早已过了正午,他起身拉开窗帘,一道淡淡的红光从对面的楼顶斜照过来,暖暖的斜阳又给这个闺房增添了几分温馨。此时的小蕾正在盥洗间梳妆打扮、捋发描眉,站在身后的胡兴林,抑制不住再次的冲动,将两只大手轻轻将小蕾搂到怀中,看了看镜框又将视线抽回,细细地端详着这位仙女一般貌美的小妹,也许是体力的恢复,他全身的热血又在沸腾,像刚刚烧旺的炉火一般将小蕾抱到床沿,还未顾得上拉上窗帘又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从未有过如此的疯狂。
粗粗的喘气声渐渐缓和下来,小蕾用自己这双嫩滑绵柔的手为这位“猛士”做着按摩。然后带有点儿矫揉造作的口吻问道:“亲,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估计不出两周时间就可以搞掂。”胡兴林胸有成竹的说。
“嗯——,你说话可要算数的咯,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小蕾以纯真的柔情和天生的娇媚偎依在胡兴林那隆起的胸肌里,向她的心上人倾注她所有的温顺和善良。
“放心吧,我的心肝!我早就说过,此生为了你我无怨无悔,今世拥有你我心满意足。我本来要在这次来羊城时给你一个惊喜,但却因为那边的应酬太多而不得不将时间推后。”胡兴林真的很想将胸腔打开来让身边的娇媚看看他是多么的执着。
“我爸爸同意了我俩的婚事,等你大发了你的“黄脸婆”之后,爸爸就会从香港过羊城来见你,若无特殊公干和商务,就在今年的五一为我俩主持婚礼,然后再由爸爸帮你办理调动手续。到了羊城之后,升迁的机会要比你在那边多得多。再说,即便将你这烂官给扔了又能如何?我只要我俩能长相守,着吃穿用即便再过一百年也不用愁。”
胡兴林看到了真实的小蕾也看到了她的实力,他暗暗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富大贵而欣慰。有了眼前的女人,有了行将到来的荣华富贵,他更加坚定了全面实施计划的信心,他想这是天意,没想到一场梦竟然变成了现实,年届四十的他还能拥有第二次青春。
“这边的一切你都不用你来操心,你返回老家之后就一心一意的把你要办的事情办妥。你那几套房产脱手后的资金就打入我的账号里,届时你在折子上设定你的密码就行。从今往后的生活都由我来打理,钱财对于我俩来说永远都不是问题。”此时的胡兴林如入梦境,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介凡人,却觉得自己已经是伊甸园里享受生活的神仙。
胡告诉小蕾:“这几套房产脱手之后,少说也有五六百万,我想将这笔资金在你爸爸的公司入股,从今往后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爸爸麾下的股东。”
“这好办,等爸爸过来了我跟他先打个招呼,我想爸爸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说完,小蕾在胡兴林的额头上又重重的送去一个吻。
与小情人厮守的时光就跟飞也似的,一转眼过了四天。
虽然假借的是因公外出,但时间过长恐有节外生枝。所以,胡兴林依依惜别了小蕾,想到将要离开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心中又泛起一阵惆怅。
在回赣的飞机上,他看到了白云下沟壑纵横、峰峦叠嶂,苍翠万顷的故乡;看到了崇山峻岭之中星星点点的碧瓦红墙,这一二十年农民富了,农村变了。然而这一切他似乎并不知道。虽然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可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一代人能够出人头地,几乎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百十年来,衣不遮体,饥不果腹似乎成了这个穷山村的常态。
多少年来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妻贤子贵,温馨和谐的家。可是这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梦,妻子生性心直口快,好似一介女侠,结婚都快十年了,她没有为他续香火,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罪名将要轮到他的头上,每每想到这里就很后怕!如今天赐良缘,结识了这个年轻多情,有文化又有后台的漂亮小姐,我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又怎能将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抛开!
正当陷入沉思之际,机舱里传来乘务员轻柔的话音:“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抵达虔州上空,马上就要在泾阳机场降落了,请大家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系好安全带。”此时的胡兴林如梦初醒,看着低空下高楼林立的虔城,透露出一丝丝无奈的表情。
就在他步出航站楼,用手机准备跟司机联系时,在出港大厅里有几个陌生面孔等在那里。看到胡兴林出来便围了过去,有一戴眼镜的面无表情的告诉他:“你是胡兴林吗?对不起,经上级批准,从即日起你被‘双规’了。”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三个陌生人将他前呼后拥地请上了等在门口里的警车。此时的胡兴林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皮球一样瘫坐在后排那两个陌生人的中间,约莫半个小时,车子开到了郊外一个他从未到过的、高墙耸立,戒备森严的四合院,在一监控室里扣下了他的随身物品,笔记本电脑、手机等通信工具,开始了他难以预测的凶险历程。
这一夜,他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躺在四周都是监控探头的房间里,就像一只待杀的羔羊,懊悔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滴在这条白色的被褥上。往事历历,他恨的是自己的政敌,漫漫长路,他怨的是自己的多舛的命运……
——癸巳年春作于故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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