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且飘着丝丝地细雨,路上很少有行人。
小镇,低矮的土房和耸立的旅社相对无语;路旁,一辆中巴车在守侯。车上,时钟的秒针在准确地跳跃,一阿姨站在车门口,不断地朝向车来的路张望,一边不时地看着那时钟,那神情,恨不得要把那时钟砸烂以让时间停止似的。阿姨板着脸,时刻地准备着骂人的样子,象全世界的人都欠她的钱不还似的。
跑于小镇和县城之间的中巴车都是私人买的,大都是夫妻车,即司机是丈夫,收费的阿姨是妻子。远远看去,那车还有七成新,但等你上了车,看到那椅子残缺、摇摆不定,有的甚至可以移动,皮套被哪个喜欢弄刀的人割得面目全非,扶手弯了,有几处凹凸的焊痕,脑海里头一个冒出的是在学校里学过但基本都没用得上的俗语:金素其外,败素其中。呵呵,七成新,八成旧还差不多。不过玻璃还是完好的,那是新装上去的,毕竟是冷天了。
发车的时间到了,司机点七八次火,才使那有碎石机般轰响的发动机转动起来,然后艰难地、颤抖地往前爬行,那架势如同动画片里的车子,上下左右变形,随时要散架似的。阿姨依旧站在车门口,对着朝车来的方向搜索,直到望穿了眼,也没人赶来,才极不情愿地关上车门,同时不忘了吐出一句骂人的话。
中巴车在弯曲且凹凸不平的乡村公路上如蜗牛般地行进,天依旧飘着雨,空气中的冷气流如同那些贪官分子一样见缝就穿,所幸的是所有烂的玻璃窗都在天气即将转冷之前修好了。因此,我想,那司机真的不简单,假如让他去当父母官,一定是个造福于一方百姓的好官。因为他有远见、防患于未然。不象如今的某些父母官,年年在洪水季节都要动员全民抗洪。不过,那司机假如当上了官,肯定是个无法升官的官,因为,他假如在洪水季节到来之前,修筑好一切防洪坝,做好泻洪部署,如此,洪水到来之时,他就不会用得着自己挽着裤脚站在暴风雨中指挥抗洪了,他的百姓也将安心地呆在房子里看电视,看其他地方惊心动魄的抗洪场面,体会自己的优越,那他也就没有机会让领导看见。没能让领导看见,什么有机会升迁呢。
车子颠簸几步又停下来,让人觉得不是坐在车上,而是坐在摇篮里一般,不同的是,在摇篮里的人觉得很舒服,而车上的人则如同受罪般的痛苦。随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收费的阿姨紧绷的脸绽出了难得的笑容。
“大家往里边挤一挤。大家往里边挤一挤。”
“我都没地方放脚了,还往哪儿挤呀。”
车上塞满了人,大家你挤我我挤他,都踮着脚。那姿势很象那些练芭蕾舞的人。
“没地方站了。还要人呀。”
“你先让一让,让我开开门。”
“我都没地方放脚了,往哪让呀?”
“稍离门口,让我能开门就行了。”
“不行呀!”
“什么不行呀!”
“太挤了。”
“这。我脚边这里。你将脚放到这里来。”
“只能挤得下一只呀。”
“那不就行了,单只脚也可以站的。”
“什么还要人呀。都没地方放脚了。”
“喂,你什么踩到我脚上来了。”
“我踩着你脚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呢。”
“喂,靠窗的,把窗口开一开,这空气太浊了。”
“开开窗子呀!快要窒息了。”
没有人应,那些坐在靠窗的人都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罩在寒风中的山、村落,不知是全都没听见还是故意听不见。
“好难受呀!这空气。”
吧嗒。有人点起了一支烟,有的人皱了皱眉头,但没吭声;有的人只是边用手捂着嘴巴,一边用不满的眼神挖了那吸烟者一眼。
吸烟者贪婪地吸着,然后慢慢地吐出,霎时,那一口口的青烟在车厢里漫开。首先是与他贴着站的人把那青烟吸了进去,然后呼了出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有小孩,有妇女。
那支然着星火的烟在众多厌恨的眼光中终于灭了,不过车厢里所有的人也都闻到了烟味,也都吸了大小浓稀不一的青烟。据专家研究,两个人,不吸烟者所受到的毒害比吸烟者受到的毒害更深。不管谁吸的有害毒素最多,如鸭贩摩托车后铁笼里的鸭子那样,车厢里拥挤着的人们,都闻到了那支烟然出的青烟,当然也都把那青烟吸了进去,使得那青烟变淡,最终烟味没了,烟里尼苦丁等毒素也应该全都被车上的人吸进身体里。一个人吸烟,全车人不吸也等于吸了。一支烟等于几十支烟。哗,那可真是不简单呀,假如所有的东西都能如那支烟那样,超其价值几十倍的被使用,那可真是人类之福呀。
车到站了,雨依旧在下。雨水中,有几张没有被用过的白纸,它们可能是被风从办公桌上吹来的。纸被雨水浸泡着,一点一点的散掉,绝对是不能再用了的。
2005年2月24日写于鬼屋
本文已被编辑[漠孤寒]于2005-3-2 8:19:5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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