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师，师不论年纪大小。前几天听小王一番话，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王刚二十多岁，刚入道某个体企业干销售，随便聊了些销售方面的事。说起销售实在很难，老企业有固定供货渠道，新企业都是老企业的人在干，没关系简直连缝都找不到。但只要下功夫，也总有机会，这里没什么技巧。他的主要业务是销售风机，办法就是看到烟囱就进去，找到找不到人，只要拉下脸就可。

他说起第一笔生意，美的眉飞色舞。总价200元，效益更可怜，可却带了个好头。

那一天，他循着烟囱找到一个锅炉房。这里和别处没什么区别，但感觉却不一样，因为房间内的烟气实在太大，呛得直咳嗽。一开始他怀疑风机有问题，里外转一圈却见送风和引风机都在转。再看才知是引风机风量小导致烟气排不出去。跟当班师傅聊，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已经好几年了。找到一个官，他说也是这样，也承认该改。但一谈钱就说没戏。最后小王灵机一动说200元总有吧。就算没我替你垫，这事包在我身上。第二天小王带着一个皮带轮再来，半小时后再开立即见效。那官看了直伸大拇哥，那几个师傅更是感动的要下跪。小王招呼大家晚上搓一顿，结果是那官买了单。至于贰佰元皮带轮钱，也当下结清了。接下来握手言欢，交换名片，就都在情理中了。

第二个月，官给小王打电话要货。小王按型号报价每台8500。官说这价钱不行，要按14000报。我很糊涂，奇怪天下还有这样的事？只是没问，接着听小王说：按照官的安排，写好投标书，交了投标保证金，参加评标大会，一切都严谨规范。在会上官砍了一刀降到13000，草签了合同。后拿着合同找更大的官，大官又砍一刀到12500，合同成交，皆大欢喜。

到这里，小王不说了。可我还有疑问：8500的价格还有利润，12500成交，利润也太大了。差价4000怎么分呢？小王神秘一笑说，当然是大官拿大头，小官拿小头，咱还拿咱八千五。再问这账可怎么走才能到手呢？小王更神秘的一笑，将手指放到嘴唇上说，这是我们销售行的行规，全中国都知道，只有外人不知道。

小王的故事讲完了，因为有秘密没揭开，所以永远是老师。只是觉得忽然开朗了：原来那一连串“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的诡异事，其实也都是这样。就说最近的一起：“继长春市公安局被曝花3万元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后，昆明市财政局一次采购服务器4台、台式机68台、笔记本电脑8台，成交价577840元，比一般市场价高一倍。”再加上一直云里雾里的高铁的天价水龙头、神价座椅等，其实不过都是风机的翻版。

这类事，就算被曝光了，因为完全符合采购程序，也可自圆其说。就算真查了，因为是集体决定，大家分赃，也只能不了了之。说到底不过是一点浪费，而不是自肥。就算真要抓了，怕也不好下手吧：都抓真就亡党亡国了。作为当事人，当然知道落到了谁的腰包，但没有把柄又奈我何？道义尽管指责，点钞却很开心。作为旁观者，生气归生气，那只是跟自己过不去。不如就把这当成看了一场妓女和嫖客演的双簧：没有捉奸在床，只看见一片遮羞布，意淫一次也幸福。

当然了，遮羞布虽能遮住私处，毕竟不雅观。再看那么多年的《国家免检产品》牌子，就不再是一块简单的布，差不多等于西装革履。这身行头，有点像唐僧的宝贝袈裟或武林高手的金钟罩，只要穿上一下就能让你提高一个层次。当然你也知道行头包的一样是三聚氰胺一类的男盗女娼。

类似的你到处还可以看到政府颁发的《免检企业》甚至《免检饭店》金色大招牌，在这些牌子后，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兼营污染祖国、或者幸福官员的伟大事业了。尤其是这套行头本身并不贵，不管是小作坊还是大托拉斯，只要花钱，就能很容易置办一套。

西装革履也并非包装的最高级别，因为比皇封的贞洁牌坊还差一层。如今这样的牌坊也能经常见到。

以前知道一些学校对一些学生建立诚信档案，相信档案记录内容好的人，就像身上背着一个贞洁牌坊了。到注册会计师行业，这牌坊就更重要：以后也许会出台一个规定“凡是没牌坊的人，一律签名无效！”再到一些企业，牌坊也很重要：如果你门口没有“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中国国情调查委员会”颁发的“全国消费者维权诚信单位”、“全国最受消费者欢迎诚信品牌”，企业就不能开业！

到现在，你知道这牌坊只是看起来像，实质上只是个银样蜡枪头：因为你只要花5800元，就可以拥有“诚信单位”与“诚信品牌”两项荣誉，而要是舍得12000元，你就拥有了载入《中国诚信品牌大全》的“永久烈女”称号----至于你在拿到称号后，是规规矩矩的当烈女，还是恬不知耻的当妓女，才不会有人管呢。

但你千万不要小看这蜡枪头的威力：要知道这蜡枪头也有来历。你看：“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民政部登记注册，于1989年11月正式成立。是全国性的、非营利的独立社团法人，归口管理部门为国务院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而“中国国情调查委员会，发起人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家统计局、中共中央党校、中国社会科学院以及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单位的领导或著名专家学者。”而这两个单位的确就在民政部的大楼内，恰巧就是楼上楼下！而两个办公室的人员也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这可都是如假包换的皇家单位。所以，你就该明白：尽管这牌坊不贵，但的确是“御批”，多少管点用。

……

当行贿受贿成了销售行业的行规，当政府采购成了藏污纳垢的招牌，当诚信成了敛财的代名词，……不管那“程序”的表象看起来如何正义，这“结果”的实质也只能是毒瘤了。

再延伸一下，我们不是到现在还顶着“无产阶级先锋队”和“共产主义”两面贞洁牌坊吗？但回头看这牌坊下的勾当，你只能看到一群偷油吃的猫，几只摸石头的泥鳅，和一批不择手段的先富！

于木鱼宅

2013-4-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