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我乘回乡的列车，看望年迈的父母。

家在乡下，当我抵达时，母亲已经出门迎候了。接过行李，母亲用那局促的目光、憨憨的笑容，打量着我，迎接我的到来。

母亲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每次子女回家总是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利利落落，以这样一种庄严的方式来迎接她的儿女。而这次，我的突兀到来没有给母亲留点清扫的时间，家里有点凌乱，母亲自然显得有点尴尬不安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近二三年来，我愈发想看看独居父母的真实状况，在回家之前，并不将行程告知父母，只是在前往家中的汽车上，我会告诉父母我回来了，以免外出而进不了门。而每每见到我时，母亲总是显得是那样的惊喜与激动，而这也恰恰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父亲与此前无异，深蓝色的衣服上沾着些许尘土，不难看出刚刚给牲口添完草料。年过古稀的父亲，经过多年病痛的折磨，更显老态，行动也略微迟缓了些，依旧是不善言辞，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话，就自己忙活了。

母亲依旧健谈，询问完我和妻的近况后，就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唠起了家常。母亲虽然不识字，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谈吐。母亲的记忆力惊人，她能准确记忆村子里大人小孩生辰八字、婚丧嫁娶的日子，能从电视上获知一些所谓的“国家大事”，而这些，往往都成了她的谈资。

以前，我总是视母亲的唠叨如“废话”，不愿仔细聆听、甚至还会斥责，因为她会把你所知道的一件事、一句话重复多遍，足以让你的耳朵生起老茧。

可能是懂了些世事、亦或是久居在外听不到母亲唠叨的缘故，这些年来，我却把母亲的唠叨当做是一种享受，静静的倾听，不时地插话，而母亲也在我的引导下，侃侃而谈，无非是姊妹的孩子如何淘气、家里的农事如何繁琐、东家西家产生了怎样的矛盾等等，母亲爱讲、我也乐听。

母亲的唠叨虽然天马行空，但是，总是少不了“死人”这样一个话题。每次总是如数家珍的告诉我庄子上走了哪个大爷、村子里少了那个叔伯，谁的后事办的隆重、谁的子女孝顺等等，母亲的语气里流露出安详淡然的神色，说起年轻的逝者总是带些惋惜的神情。

从母亲的语气中能听得出一种对生死的淡然、通透和无惧。母亲出生在旧社会，在少不更事的年龄失去双亲、经受过社会的动荡和饥饿贫穷的折磨，一生坎坷艰辛，而又有什么看不开、看不淡的呢？

节期将至，临行那天，母亲便早早起来为我准备早餐，吃完早餐后，母亲又认真的为我准备行囊，所谓的行囊无非是些城市里面稀缺的五谷杂粮和日常用到的针头线脑，没有一样能用得上，我说过几次，母亲怕我买不上，依旧乐不彼此，而我也不忍拂其好意，一切听从安排，等我出门的时候包已经是鼓鼓囊囊了。

可能是离家的次数多了，对于离别我早已淡然，上车的间隙，母亲提醒我“包的外侧有零钱”。这个动作是母亲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给她的钱总是舍不得用，临走时，总会塞在我的包里。

车子开启，一阵酸楚涌现心头，父母连同故乡的影子渐渐的模糊在我的视线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