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姓钱,在她的上面,排行老大老二老三的都是女孩,虽然出落的都如出水芙蓉,但是对于想有个男孩的父母来说,到多多这儿,还是希望她是个男孩。女孩再美,也是人家的人,不能为钱家传宗接待。到多多出世,第一声“哇哇”啼哭,她的母亲在床上无力的说:“完了,我对不起钱家,又生了一个赔钱的东西。”她的父亲也是在产房外唉声叹气,说:“实在是命中注定,我钱家到我这儿是不能传宗接代了,也别生了,家里女孩已经够多的了。”这时候有人来问,是不是该给孩子起个名字。她的父亲说:“就叫多多吧。”
多多自小就不着父母的待见。他们觉得多多来到世间就是给自己麻烦,也是上天无好生之得,怎么说生了三个女孩,到多多这儿也应该是个男孩,可是多多不争气,她一出生还是女孩。
女孩多多从小出落得比三个姐姐更美更水灵,特别是那弯细细得柳叶眉,弯在水灵的凤眼上,让谁看了谁爱怜。在学校,老师是喜欢多多得,像一个洋娃娃,不过这是小学和幼儿园的事。那时候,多多乖,人小,也不知道父母对自己得怨恨。这种父母的愤懑和她的不待见也没影响到她小小的心理。
多多在家,有点显得多余。姐姐穿剩的衣服她穿,姐姐吃剩下的水果她吃。她无处诉苦,找父母说,父母白眼,就当是这些都是理所当然。慢慢的,多多也学会了表面的逆来顺受,可是,谁知道她女孩的心思。
大姐二姐相继的出嫁,出嫁后的大姐二姐明显的比在家做姑娘时开心、快乐,欢笑也始终保持在她们的脸颊,连着终日不褪的初为人妻的羞涩和红润。
多多想,是不是女孩非要嫁人了才会变得更美丽?那时候,她才十六岁,虽已出落的婷婷玉立,却终日包裹在姐姐穿剩下的灰色衣服里,那种少女的丰满和曲线的美全被掩盖在这些晦涩的衣衫里。多多想嫁人,找个爱自己的人,不要他多么富裕、优雅,只要能心痛自己就行。她和自己年龄接近的三姐说,三姐大笑:“就你?你也想嫁人,我想嫁出去,还没合适的呢。”
多多在姐姐面前受到嘲讽,她不气馁,她在冥冥中想,会有自己的王子来娶自己的,不要那漂亮的马车,也不要水晶鞋,只要他心痛自己,呵护自己。
多多还是知道了要嫁人必须先退学,她到学校办好了退学手续。这时候,因为她的晦涩的心理和叛离的性格已经不受老师的宠爱,老师很顺利的给她办好退学手续。多多自由了,自由后的多多想嫁人,可是她环顾自己四周的人,没有自己喜欢的,也没有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无事的多多在家更成为父母的眼中钉,她没有法子,和一个同城的姐妹去了北京。
北京好大,十六岁的多多没有身份证、没有找工作的学历证明,后来好不容易在同乡的担保下去了一个大酒店。先是面试,十六岁的多多婷婷玉立,而且一对弯弯的柳叶眉让她看起来浅笑涟涟,她的外形是符合面试的要求。没有身份证,有老乡担保,也不成为什么大问题,而且,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所以,她很轻松的通过了酒店的面试。接下来是培训,给多多培训的是酒店前厅经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大男孩,长的清秀,而且有种与生俱来的忧郁和成熟。多多见了他,有点心痛,他,为什么在眉结深处聚集了那么多忧愁?
经理姓秦,单名一个钺字。秦钺?多多记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随手拿起一本女友,无意中见到一篇文章中的作者,秦钺。不会吧,多多想,真的这么巧?他在文章中把感情写的细腻感人而哀宛百折,那他现实中也该是个重情重意的人,难怪他的眉结聚了深深的忧愁了。多多想,我是懂他的,不是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怜悯。
十六岁的多多在培训中有意要吸引秦钺的眼光,终于,军训的时候,她的齐步走、站立很不规范。秦钺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臂放到要求的部位去,那一刻,多多显得兴奋。
多多没有多少的爱情经验,不过还是想起来《围城》中的方鸿渐说:借书是男女爱情的开始。多多去和秦钺借书。秦钺一个人在他显得有点孤旷的办公室里埋头写作,看女孩借书,很热情,他喜欢爱看书的女孩。借完书后,又顺便给了多多几本自己的随笔札记。多多想,这是意外的收获了。
赶上礼拜天,放假。上班的地方在十三陵,这儿除了去十三陵地宫里玩,没有别的去处,就是到最近地昌平县城也要十多块钱车费,要不就去十三陵水库。她想,我要出动出击呢,不然喜欢秦钺地女孩很多,自己要是落在人后,将来就再找不到懂心痛自己的人了。
多多去找秦钺,反正是个很冠冥堂皇地理由。秦钺说:“不去昌平,也不去十三陵,我俩去偷人家的柿子吧!”十月的天,十三陵周边的柿子正黄,挂在枝头,惹人爱怜。
多多怀着雀跃的心跟着秦钺走进人家的柿林深处,那满枝头的柿子挂在树梢,多多想,我是可以爬树的,可是在他面前我要保持淑女的形象。她静等着秦钺,秦钺却不看枝头的柿子,只看着多多的脸,多多迎着他的眼神。后来,秦钺说:“你的眼睛真美,你的弯眉是我见过最让人心痛的弯眉。”多多苦了,后来又笑,她给秦钺唱歌,先是《独角戏》,“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不言不语…”后来她唱《吻和泪》,“吻和泪,甜蜜和心碎,总是这样叫我飞呀飞,吻和泪,心痛的滋味,熊熊火中我是一只飞蛾,永远不后悔…”
夕阳下的黄昏,多多躺在秦钺的怀里看着西天的云霞。一场太阳雨不期而至,秦钺拉着多多躲到看柿林人的小棚,慌乱中,多多的唇贴到秦钺的唇,秦钺却慌乱的躲开,只把唇停在她弯弯的细眉处。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谁人的诗句,多多想不起来了,她抄了加在秦钺的随笔札记里,还给秦钺。
秦钺去找多多的入职登记表,意外的看到,年龄16。他一身冷汗,他是喜欢多多的,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孩,可是她才16岁,比自己小十岁的年龄。怎么可能呢?
秦钺去问多多,多多哭了。说:“16岁,怎么了?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就是爱你。”
秦钺不置可否,后来说:“要不,多多,再等等吧。等你大了,我给你天天画眉。”
“可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等了十六年了!”
“也许两年,也许三年。我等你,相信我。”多多没有法,谁叫自己爱的不是时候?
时间的变迁你和我可以承受,但是你和我在北京都是无根的芦苇啊!以前,本无根,任飘零到天涯。可是,现在我眼中有你的忧郁,你眼中有我的弯眉!
多多离开了北京,她在等了三个月秦钺后。后来她想,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点,要是在等两年,到十八岁不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爱了吗?可是,那时候,她回了湖南,他去了安徽。八年了,没有了彼此的音讯。
二十四岁的多多一个人固守着她的初恋,只是每日,在清晨和夜晚,她细描着自己的弯眉,在镜子中对影自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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