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隐在雾里的古城,那是沈从文笔下的边城,那是凤凰栖息的地方。湘西一隅,龙脉环抱,那座古老的凤凰。
古城破墙
寒月无雪,烟雨轻掩。那淡雾中,是那里枯瘦的杨柳。哑绿的枝叶,随微风轻抚,垂摆在两岸。
灞上行人影单,水中鱼儿成双。
忽听牧笛悠扬,古城奏着轻缓的乐章。
走在不平的石板上,仿佛行走在百年前的破旧村庄,耳畔传来黄口花甲的对话,远方的天上悠然可见炊烟初上。
没人知道那条道有多长,孑然一身的文人是否也曾在此停留。
光阴从不停留,匆匆将眼前幕幕带过,旧成青史卷卷。
街旁的店家卖着细软,贩着糖果,来往的过客总是那么匆匆。熙熙攘攘而来,熙熙攘攘而去,留给店家的只有那过眼的繁华,过耳的喧闹。坐在街角的古稀老人,那迷离的眼神里,是否怀揣着期盼,希望那远行的小儿回一趟家乡,吃一碗老人亲手冲好的茶汤。
古城楼的威严,早就被霓虹冲淡,只留下历史的安详。
过往的人儿仰头探望,已不见百年前的戍边卫家的银甲金枪。
低平的古道城墙,伸手可及的斑驳过往。
忽听一声湘西鼓响,一程古筝轻叹,曾经的金戈铁马都留在了风中,只有那引路的音符才能带来回响。
谁在这城墙下,哭暗过天涯,哭伤过城墙。没人会理那种凄凉,城墙下的苍凉,流散天涯。
这面古道城墙,又轻轻被淹在暮色灯下。
华灯初上
忘了世间的浮华,只看流萤飞洒,只听民谣轻唱,客栈中褪去了倦意,只剩心境凄清冰凉。
轻暖微暗的灯光,雕花斑驳的朱窗。点灯,推窗,只见天幕渐露悲伤,一片惨淡的模样。
失笑的脸庞,避开了迎光的方向,低沉在墙角枕上。
冷衾盖不暖被人情冻伤的心房,寒冬的烈风钻进了陋室,肆意碰撞。
梦魇迟迟,又见伊人坐依阑珊,笑尽却无言。那指间的流沙,在心碎人伤的刹那,统统跌回繁华俗尘。来不及的哭喊,不知是否有惊吓到窗外的花灯盏盏。
夜幕飘洒着冰冷的细雨,路上行人脸带泪花,那是雨啊。
站在城桥上眺望,两岸的古城新景,纷纷点起了华灯万盏,美不胜收。远行的游人,也不禁迷醉在这梦境之中。
走过一条条古巷小道,那些斑驳青石板,留着青苔的古道门窗,曾经的那些美丽姑娘,是否都已不在阁楼之上,都已嫁入谁家,做了他人的新娘了吧。那些曾夜夜在华灯下眺首的少年郎,如今又在何方,是否远游浪荡,不想归家,散落天涯。
凤凰里的灯光,是否埋葬了曾经的骄傲,只有那夜里哭泣的老妇才知那些凄凄过往。
软暖的烛光,还有谁在轻挑,剪了一晚,只为等那多年不归的那个他。
苦海孤舟
天光渐亮,拨开了迷雾幔帐,零零散散落下斑驳的金光。
酷冬未至,河水依旧缓缓轻淌,岸边苗家的妇女打着衣衫,古城唱着悠扬古调。
河水一般模样,清澈了的是自然,浑浊了的是人心。势力财权,人心止不住的欲望,在这古城河道照映着坦坦荡荡。
蝴蝶蜷缩在了一角,不愿在寒冬独自翩翩。
花丛一角,昨夜点灯的姑娘,穿衣戴银,轻舞了一曲霓裳。
遮蓬的河舟,坐满了熙攘的人儿。
船夫撑船,游人观赏。
河道两岸从繁华到沧桑。那破败未新的凤凰,谁能说清凤凰到底栖息在这边城的何地何方。
见那鱼儿在旁,又见青衫少女独自在等,等的是那谁回家。那是一幅怎样的画。
舟上的人儿都在凡尘中苦中作乐,一旦到了渡口就要各自一方。
雨落在了远离凤凰的地方,而偷得一乐的人们,却在此刻止住了渡船的前往。
船家,前方是忘川,可我们却终究放不下那红尘繁华,且让我们归去吧。
寒烟未散的彼岸,那是岸边童谣里的远方啊。
沉默的船家,你又渡过谁过了江。
凤凰栖落的地方,不在古城破墙下,不在华灯阑珊处,也不在轻淌河道中。
那是个什么地方,我们又做了一个怎样美丽的梦。
迷离的梦啊,就这样飘荡吧。我们身在一方,又或是各散天涯,都莫失莫忘吧。
那是一座边城,却不是一座栖落凤凰的城,只是那,梦,栖落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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