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那些匆匆,竟会有面镜子树立在你的面前伴随着你脚步漫延四时,有时会飘乎进一些可爱的却不可信的理想,那理想豁然间又变成无执的歌唱:日子像旋转木马。于是有人愈陷愈深。无论如何,那面镜子却没有抛你而远,它如影相随。比鼻梁上的眼镜更有魔力,比妆奁处的穿衣镜更张显你的形体。它像一个使者为你引领,又像一个仆人为你把酒添香。于本于末,焯然之风景安之若素地演绎着你的心声。你无动于衷,但不等于你缺失了感动。终有一日天外飞雪打湿了镜里的你的睫睑。积俗像个不成气的孩子拖累了你太久,当你真想利用闲暇给心空一个放飞的计划时,你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一个籁以生存了很久的都城,根本就没有提供什么可以整合风景的舞台给你。你若心大,期值就不要太高。至少于我而言,有一天我孤行地在高楼的狭隙里仰望深祟的暗夜时,不知为什么两股热泪夺路而出。这苍苍茫茫的没有新意的街道里,难道会有叫我澄清心思的感动与我狭路相逢。而那时恰有零星的落雪真的就落在木然的脸上。真想大喊一声,将那被动的压抑像挤海绵似的赶走。可游荡着的拿强迫症背诵着的幽灵把一颗药丸塞向我的喉咙,我哑然失声,只有默然前行。
还没把想像里的冬季像十字绣那般捭划好,就有广袤里的寒手摘叶摧花了,你早忘了一夜里花残叶落,蚊尽虫咽的时刻。这就是你为什么在感动时不掉眼泪的原因了。可我在乎,一个时节的结束,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时节一定要来临?招呼打了无数次,真的来临了也就一夜间的事,此后沾风带冷,朔寒凝霜,算得上媳妇回到娘家。倘能得些暖阳和风与共,情愫会和蔚蓝里的云彩媲美,这便是京城里冬天的佳妙了。
我日日夜夜走过住宿的小区,冬青在我走过时铁青着脸不愿和我问好,长条椅上的闲客早已随时节的变化而不知所终,所以倒有从篱枝间跃起的狸猫占据了座榻。石棋桌上的枯黄叶子也许是小风吹它上去的,也许是固守在枝干上不肯离去的叶子在意志不坚定时掉落了下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雪渣就会在降雪的第二、三天里被人踩成薄冰,只在篱落间和区间停车上会原汁原味地保持着的落雪的风貌 。年轻人得意着要在一段未化完的路冰上小滑博趣,耄耋之人蠕渡相扶,他们更喜欢远远地躲开驶来的车辆。这就是这里的冬天?哦,我也曾把眦光拉伸到高旷处以求煜达。事实上几何形的水泥墙阻挡了一切。高旷处只有很小的畅快被我汲取。至于僵矗在甬路旁谓为状物的乔木大树,我懒得看它们,这要寻源于我每过目一番风物必要作结评度的恶习了,免得我从可怜的心境里再舀出一瓢可怜来赋给它们。
而或早出晚归的人行道上我叮咬着别人的痕迹把自己的脚印一步步打上去,拎包的右手快被冻麻了,我会换在左手上拎着而将它插在裤兜里,可我觉得此时能比白天更盛些快乐。是因为那些霓光和不夜的色彩吧。还有九零后的个性的爱情的身影在公交牌下的旖旎。那时我也觉得我年轻了二十岁。一天的工作残骸竟化腐朽作神奇。浪漫只认头脑不认年龄。雪后的余雪还未被消尽,而白昼里看不清的雾气此时会像魑魅下上游移在冥光万点的摩天大楼半腰里,霓光穿过它们就像宣纸上的鹿宫。我不能给摩天楼一个定义,却能比喻出一个方形暖气苞的铝合金长条直插大地。那就是国贸的中心楼了。
那时我想,如果再多些像鹅毛大小的雪花飞舞在楼头楼脚的霓光里,我宁愿守候在这寒夜里伴随这般光景。青春已不再来,意气风发也已入驻铁马冰河。瞬时的慧悟,偶得的绝世风华,总该把所握一些了。所以人生啊,何必在计划好的时空里找寻答案呢。它可以在孩提的玩痞青年的执着中年的温润老年的豁达里随心所欲的得到。就像那时我拟好一个期待的冬天给自己漫想,我其实特喜爱冬天的残酷,我向往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山舞原驰,悬冰绝鸟,北风劲朔,枝咽谷嚎。。。。。。是的,如果把季节也拟人化了,冬季更像个成熟了却燥戾不改的男人。你除了敬畏,该不会或多或少地生出了妒嫉吧。所以这里的冬天就是寡失一些纯爷们的野性但毫不失风度的冬天。
那时我等待的公交还没等来,那边的那座像极了长腿变形金刚的由钢架把持着的高楼对我大不敬起来。因为它更像一个蹲下来拉屎且被齐腰斩断的家伙。它的臀部狭小又奇怪,而我站在了它的臀下。无法想象楼层显耀着灯光的看来“对此欲倒东南倾的”阁堂高弄里会是怎番风情。且酝酿着这份没有重量没有包装的红酒,在追寻下阙寒冬里一见倾情的诗笺时痛饮吧。
这个冬季我想象了很多,京冬的季节使我遐想了许多,如果它有手臂的话,我会一手牵住它,融汇我的理想和信仰。它们会坚如冰石。另一手牵蔓着亲人的雍和,他们会和我一样,在平凡的世界里酝酿一湾完美的春色。
壬辰年十二月二十一号凌晨于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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