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我们曾天真地以为永远不会改变。
譬如爱情。那些地老天荒的誓言,一经听过,一经感动,便觉得是生生世世的了。
有这样一个故事。
女孩被一个男孩热烈地爱着。男孩说,如果心可以劈开,他要给四分之三给她,剩下四分之一给父母家人,既然劈不开,他就把整颗心都交给她。他又说。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一定找不到象我这样爱你的人。女孩感动于他的好,又厌倦于他的好。她在这种矛盾里挣扎了许久,最后终于提出了分手。男孩在风雪夜里抱着她痛哭,反反复复地说着:让我死了吧!她拖着他的手,颤抖着哭泣。有一天,男孩又来了,憔悴万分,他说,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
再联系是十年以后了。她已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丈夫有了外遇,孩子正在生病。也是一个风雪夜里,她的内心灰暗寒冷,忽然很想有一个温暖的声音可以给她一点力量,一点生活下去的勇气。她想起了十年前的他,在风雪里抱着她痛哭的他,鼻子一酸,想到曾经那样爱她的人,内心温暖地感动着。打听了他的电话号码,拨了电话过去。遥远的寻一端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说:“他呀,儿子非缠着他出去买玩具了,您贵姓,让他回来打给您好吗——哦,稍等,他来了——”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呀?”她轻轻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边的反应淡淡的,不着边际地问候了她几句,末了客套地说:“以后多联系。”
那一刻,她放下话筒,扑簌下泪。她为旧爱重逢作出过诸多假设,唯独没有想过十年时间,什么都已改变,淡得连友情都不复存在,刚才,他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曾问起。可是,这十年里,她已经习惯了在感情受挫时想到他的真情,在寒冷寂寞的夜里想起他温暖的誓言。不知不觉中,他成了她心灵的慰藉。
于是,那个风雪夜里,旧日保存在她脑海中的一段爱情灰飞烟灭。那些爱的誓言、泪水和欢笑、疼痛和甜蜜终于被时光残酷地、不动声色地洗刷干净了。于是,旧爱了无痕迹,如同云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也有一个朋友爱过一个男人,她一点一点地陷进去,直到那男人提也分手,她才惊觉自己陷得不能自拨了,无论她怎样流泪怎样痴缠都没能挽回那男人的心。
虽然很多朋友告诉她,那个男人,只不过为了一个富有的女人而舍弃了她,作为当事人的她却执迷不悟,若干年过后,依旧孑然一身,守着一份逝去的旧情。
一天夜里,她孤独地坐在酒巴的暗处饮酒神伤,亲眼目睹那男子和一个风尘女子调笑,相拥而去。她握着酒杯呆怔过去。那夜,她在一杯杯的苦酒中与旧爱告别,有什么比梦想的幻灭更令人痛得锥心呢?
旧爱,不过就是远逝的一段情感经历,它的美好,只因为它经过了时光的层层过滤,去掉了粗陋与凡俗,冷酷与背叛,留下来的,只有甜蜜温情的回忆。假如当初,他们生活在一起了,也不过就是现在的柴米油盐酱醋罢了。
所以,在河边散步时,我喜欢赤足走在远离河水的沙滩上,那里的河沙经过了河水不断的冲刷,特别的温软和细致。它总让我想到旧爱,没有粗陋的细节,只有甜蜜的疼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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