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说,你能够走出去,这样下去的话。我笑,抛出一声低低的无奈,谢谢夸奖!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走出去,毕竟这是我一生的追求,可现在的我不是当年的我,当年的我是一个人,自由自在,可以为了理想去拼命。现在的我,则不能。
为什么?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这样问时,人并没看向我。
因为我是女人。我和他并排走在马路边,夜深了,车不是很多。他是同学中和我最投缘的异性了。每年里,他都会带着妻子,约上我和老公,两家人小聚几次。他的妻子比他小五岁,我喊她小妹。其实他本人也没我大,却常常把自己当大哥,电话里常喊老公,老弟呢?我纠正道,不对!是姐夫。他坚持自己的称呼,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小妹,你自己说说看,哪里比我大?我说,年龄比你大。他则道,不就大一岁吗?那也叫大?我姐比我姐夫大四岁呢,可姐夫一直管姐姐叫小玉。我懒得跟他纠缠,随你便吧,癞皮。
女人怎么啦?谁说女人就不能出人头地了?他不解的目光在夜色里贴上了我的脸。他在外地上班,正月里回来晚了一步,没赶上我们的同学聚会,这不,礼拜三下午接到他的电话,说歇年薪假,五天,约我们几个一起出来聚聚。酒后本该去唱歌,萍的身体不适,这几天和老公闹矛盾,失眠,脸色很差。霞下午连续做了两个手术,看样子也累了,于是我建议,改天吧。
我送你吧。他说。我笑,他回家的捷径覆盖了我的那条路线。真会讨好,我说。
怎么说话?真心的。他脸一沉,扭向霞:霞,要不我送你。霞笑,你是让我送你吧?霞住的远,在城南,老公开车来接她。本来说要送我们的,他却说,路也不远,走走吧。
走出酒店的大门,人便四分五裂了,各自朝自家的方向而去。
怎么说呢?我仰头看着天,思忖着怎么回答他。其实,我是个挺传统的女子,偶尔心里也会有小许的不安分,可骨子里压根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这是作为一个中国女子的骄傲还是悲哀,我自己也弄不懂。
我扭头看他,他正看我,不说话,希望我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继续,如果我当初不选择婚姻,我会为我的理想抛弃所有,哪怕生命。可我已经选择了它,我成了一个男人的女人了。既然今生做了如此选择,那就顺其自然吧,做好我的本职工作。男人的喜怒哀乐决定着我的幸福与否。男人反对的事,我不会坚持,哪怕他不让我继续我的追求。
你是婚姻的傀儡。他这样说我。然后不肖地把头扭向一边。
你不是女人,不知其中的滋味。我辩驳道。男人选择了女人,就等于选择了他的命运。而女人一旦被男人选择,就开始了遗失自己。当然,我不能说所有的女人都像我一样,但我想好女人应该如此。说到这儿我笑了,自圆其说,我不是在侧面夸自己。你说我的婚姻幸福不?我把话锋转了。
幸福。他转过脸,点着头,肯定着我的婚姻。
其实婚姻的幸福与否,决定权在女人手里,女人是婚姻的经营者。我可以忽略男人的幸福,但不可以枪杀一个孩子的幸福,为了孩子,我要让婚姻里的男人感到他是幸福的。话到这儿,我望着前方,又加了一句,结了婚的女人多数不会为自己而活。
沉默半天,他说,狡辩!许多杰出的女性不也都是已婚的吗?他找出了许多论证。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你就甘愿这么被埋没?心里真的没有半点幽怨?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苦笑一下,还能怎么样?一心不得二用,我不想四分五裂,那样会很累。
其实你心里真的和你外表一样地快乐?我看未必。
快乐在于自己。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闭口不语。
随你便吧,只是希望你真的快乐。他的祝福毫无力气。
谢谢!其实我已经很快乐,你没看出?我歪头问他,随便丢给他一个灿烂。
他笑了,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半天才说,你是很快乐,也很富足,但……他突然掉转过头,读着我的眼睛,将后边的话打住。
我迎着他的目光,灿烂渐渐变淡,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会生出一阵酸楚。
好了,我该走了。祝永远快乐!在我家楼下,他目视着我,倒退了几步,猛一个转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小区的拐弯处。我傻傻地愣在那里,细理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手机响了,我赶忙从包里摸出,老公的。喂,我应道。
少喝酒,多吃菜。我笑了,回他,已经到家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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