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段欧洲监狱的片子，彻底颠覆了对监狱的既有印象。在那里，监室里，有厕所有洗浴，如果需要还可以有电视让你娱乐，有网线让你沟通。监室外，有阳光有蓝天，病了还可以有医生免费为你治病，饿了餐厅为你提供免费饮食。总觉得那地方真的不像监狱倒像宾馆，只是人们还是不愿去住。

当然，也许多数监狱并不这么好，但总不会比肖申克更差吧。可以想象一下，在安迪走了以后肖申克的样子：例如那个贪婪的狱长其实也算和善，他枪杀小偷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留下安迪。而新来的狱长则一定比他要好。那个残暴的狱警其实也很理性，他至少还有对知识起码的尊重，并为此捎带着也给了一些尊重给安迪。而那几个同性恋的暴徒则早已被消灭，倒是安迪留下的那个图书馆会很好的保存和发展，因此还会有更多的小偷在这里受到教育获得文凭，有更多的安迪享受育人成才的成就感。…..监狱里有了这些，尽管不是天堂，但至少不是地狱。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都是假象，毕竟真正在监狱呆过的人是少数。那咱就再举一个相反的例子，母亲的怀抱。在这里，有足够的食粮温暖和爱，但孩子们还是要努力的挣脱开来，哪怕外面是无尽的饥饿严寒和孤独。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自然很简单，那就是自由。但这其实只答对了一半。就是说不想进监狱，不想被母亲永远怀抱，这些都是争取自由的手段，而非获得自由后的目的。那自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温饱？是财富？是权力地位，还是功名利禄？好像都是，好像又都不是。因为很显然，这些东西都可以在没有自由的情况下照样拥有。那么自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自由的目的，有点像爱情：婚姻是爱情的结局，但结婚以后，爱情也就没了至少淡了。正所谓为了自由故，爱情也可抛。也有点像侠义，侠肝义胆是好事，但最好是对别人而非自己，毕竟每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绝非完美的道德高人。如果自己要在别人侠义下丧命，这侠义就很恐怖。也有点像理想主义，无产阶级说要解放全人类然后解放自己，乍看这目标比菩萨还伟大。但现实是其先锋队员们在别人尚未解放的情况下就首先解放了自己。---当他们因为解放而拥有了太多的财富的时候，他们还是无产阶级的一员吗？当他们解放了自由也有了解放别人的权力，他们还认识那些仍无产的阶级弟兄吗？回顾历史，多少恐怖的历史是在壮丽的口号下才干出来的？！这种理想还是不说更好。

这么说，自由的目的压根儿就是一个悖论：如果说自由的目的，是为了钱财，权力，地位，荣誉，或其中任何一项有实际意义的东西的话，那么，你在获得这些东西的同时，就意味着你已经被这些东西羁绊，甚至完全失去你当初曾努力追寻的自由！

说到底，自由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目的，它的目的只是为了自由。作为论据的就是，你有选择当奴隶的自由，如果做这个选择，可以给你温饱和安全的话。因为不这样选择，你很可能会被饿死或被抓。你也拥有选择做流浪汉的自由，虽然你有自己的房子，也有足够钱财让你住宾馆，但你要的就是这份流浪的自由。

不过，还好，你不必为了温饱而选择做奴隶的不得已，也没有为了自由而做流浪汉的执着，所以也就停留在一种对自由又爱又恨的叶公好龙的层次上。这个层次有多高？这种修行还会进步吗？

曾经对解放很痴迷，把它当成人类社会的终极目标。但现在知道这目标，其实只是一片海市蜃楼，一是这个地方永远也达不到，二是就算是达到了，你收获的也只有失望。

曾经对道家很迷醉，把它想象为自由主义精神的中国版本。但后来发现这其实是个误解，看了不少道观里的徒子徒孙们的生活，他们连一点起码的自由都谈不到，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现在的想法是保留自己说话的自由，保留自己对权力者思考的自由。要说的是这种自由思考，只是批判而非赞美。就算这世界很值得赞美，也许某个权力者非常完美，但赞扬的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你要做的就是对一切权力嗤之以鼻，而只赞美自由。不为钱财，不为名誉，什么都不为，只为自由！自由的思想，自由的演说，自由的分享！如果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定要付出一些什么代价的话，那我宁愿失去一些钱财，一切名誉，甚至生命，直到获得一无所有的自由！

当然不能说现在还是奴隶社会，但是与奴隶社会的木枷枷身相比，现代社会枷住嘴巴和脑浆的木枷，更可恨。毕竟在身体受苦的时候，你有思想的自由。而在思想受苦的时候，你的身体更没有自由。而且，肉体活着而思想死了的痛苦，远比失去肉体的同时失去思想，要更加悲惨！

当一方拥有随意动用推土机的自由时，另一方就有随时躺在推土机下的自由。当一方拥有随意把人关在疯人院的自由时，另一方就有真变成疯子杨佳的自由！当一方拥有不用法律程序就剥夺你自由的劳教自由时，你也就同时有了不管法律条文去剥夺别人生命的自由！这一切绝非仅仅是几句“依法行使选举权，宗教信仰自由，人格尊严不受侮辱，人身不受体罚和虐待，个人合法财产不受侵犯，通讯自由”之类的空话所可以体现的。倒是正相反，因为他们有了凌驾于法律之上任意行使权力的自由，恰好就映衬了别人也有发疯和犯罪的自由!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自由不能总是寄托在虚幻之中。为自由寻找一个立足点，这个点决不是某个领导人的英明，某项政策的宽松。正如亚当斯密所说：“我们对餐桌上佳肴的期待并不是来自屠夫、酿酒商和面包师的仁慈，我们不求他们博爱，只望他们自爱。我们也决不告诉他们我们需要什么，而只说他们可获得哪些好处。”对此，我甚至可以延伸一下，我也不相信佛的法力无边。如果头上的那尊佛真可以控制我的思想，让我俯首帖耳的话，那我真会把它砸碎！

当然，也不乏主动拒绝自由的案例。国外有故意犯罪好享受监狱温饱的傻子，中国有为了看病而甘愿入狱的疯子。对此，你可以理解成这是自由的贬值，也可以当成这个自由的社会其实还不如没有自由的监狱！

于木鱼宅

2013-4-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