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面巨大的墙》

文/美茜

这是一面墙　一面巨大的墙　

海报上美丽的女人戴着闪电的桂冠

接受富商的跪拜

欲望的明眸浩如秋波

这是一面墙　一面巨大的墙

墙下急急走着挑菜筐的女人

她的身体好像要被风托起来

她摇晃着　挣扎着　

努力抓紧肩上的扁担

不让自己飞起来

她的草帽被风摘走了

她的菜筐被风锨翻了

脸上血脉膨胀

但她依然是一个眼窝深陷的美丽女人

她停下来

不知所措地望着墙

碧绿油亮的菠菜

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这是一面墙　一面巨大的墙

绕过去　是一片开阔的天

《虚妄的春天》

这个春天是虚妄的

冒烟的嗓子在车间滋滋作响

为了使生活充满光明

额上的汗珠常常沿着鼻梁溜下来

我不知道窗台上爬的是蟋蟀

还是别的什么虫子

我不知道夜晚回家的路上

悬空的月亮第几次点灯

我不知道新闻里那个漂亮的第一夫人是谁

我常常看着自己的影子　

从众多影子中沉了下去

一点点缩短　变小

久久地看着

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

在每天经过的路上

像经过无人的荒野。四周布满了隐喻　

直到一台台冰柜　寒着脸

在白炽灯的光影中等着我

再次坐下来

春天也就从玻璃窗上缓缓滑下去了

一直如是

《清明假》

太久了，她无法从繁重的劳碌中

获得更好的睡眠

在她白瓷膏的脸上，常常挂着深深叹息

我们雀跃商谈如何度过这个短暂的假期

她说，别吵。她想睡眠

我们说她是猪。她说是猪就好了

在深深的睡眠后

可以忘记村庄，忘记庄稼

忘记老人和孩子，忘记那个赌徒丈夫

漏雨的世界

她垂下眼

长睫毛覆盖了外面的天空　。　纯蓝的

好像被谁的忧伤

撕得一小块一小块的云朵。很美

我们集体沉默　

《想狠了，就给我打电话》

洪亮的声音在我耳边像打炸雷

可以想象

小时候他吼我去西沟放羊

惊飞树上的蝉

他叮嘱我：晚上睡觉要关窗户

下楼取水要穿平底鞋

一个人出门最好带把刀，喷雾瓶

或着一把假手枪

接着又唠叨

给二姐打电话了，给大姐打电话了

四个孩子都打电话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告诉他，长途话费很贵

他哈哈大笑

女儿，这不是长途，我也来上海打工了

在南汇。以后不打扰你了

你要是想我狠了，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挂了····

愕然。无限的空间传来乡音：

“茜子在松江啊？”

“是啊，现在做领导呢”

“怎么不去闺女那儿？”

“茜子不容易，从小到大一直亏欠她”

爸·····

我的六十三岁的老爸爸

不会挂电话的老爸爸

异乡的傍晚

一定像薄暮中升起的一粒淡淡尘埃

我何尝不是

这个夜晚，泪水打湿了键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