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我,你要先爱上一条河
整个房间里,只有我和电脑还在清醒着。灵感像夜里乱蹿的老鼠,它们像充满诱惑的夜色般狂舞。我对着电脑敲字的欲望一瞬间里变得无比膨胀。只是偶尔会觉得很虚脱,好像那股力量来自拄着拐杖的老人对健步如飞的渴望,刹那间它们让你摔得脸青鼻肿。
打开搜狗的字数输入统计表,那条曲线像女人妖娆的身躯一样,一路攀爬。待她爬入我的内心时,已经是一条神秘妖艳的毒蛇。把键盘从早上敲到晚上,敲出了一万多字,敲得我头晕目眩,敲得让我相信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可以这样烟消云散。老舍在《真忙与瞎忙》里说:“……如写情书,如种自己的地……虽废寝忘食,亦无所苦。情书是真正的文学……“在那些柔情似水之夜,我也写过很多情书。恍惚中我认为整个璀璨之夜是我温情流露的稿纸,那闪烁的星,羞赧的月,是我心头的一抹抹暖。我要把这些夜里的光亮收集起来,装订成册,将它们起名为《来一场风花雪月》。可风花雪月终有消尽之时,生活总喜欢让一些美好的事物草草收尾。
夜色澄澈无比,窗外之夜的胸膛在微微起伏。屋里鼾声如雷,只有不在生活中迷失自己的人,才能睡得那么没心没肺。不远处墙角的大黄狗与一头母猪头靠着头入睡了,温柔的夜色足以遁隐一切猜疑和仇恨。从客厅走进我房间的那只大懒猫,朝着我发情似的叫着。我走过去打开窗户,它闪电般跳上房檐。我知道它惦记着夜里等它游戏的老鼠,像我一样惦记着在脑际里横冲直撞的灵感。它“嗖“地跳入了夜色深潭,我把头探出窗外再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只有那清凉如水的夜色像游离的鱼,轻啄着我那一寸寸麻木的肌肤。我的发丝湿了,我知道月亮会把它们晒干。
我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紧锁的大门。我走出去把大门关上时,铁门无聊地“哐啷”一声,屋内依然鼾声如雷。向前走上一段路,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了。狂风骤起,蛙叫虫鸣,夜色深邃,我竟忘记了自己要来干些什么。乡村之夜如一幅干净的水墨画铺展在我面前:田埂上的枯草要发芽了,田里的水在泛着涟漪,水里的蝌蚪在躁动——一切都在拔节,一切都渴望狂舞。而我呢?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逛田野,爱逛田野,为赋新词强说愁?还是,糊里糊涂赶路,误入田野深处,呕吐,呕吐,惊起蛙声无数?头脑里装着满腔不合时宜。
一条河从我的脚底流过,夜色朦胧,千里夜河似练。我想起了当年白瞎子点着灯笼来这里溯源而上,野夫来这里寻找他那当了鱼饵的母亲,而我来这里寻找自己的爱情。我站在夜色中央伸开双臂,拥抱着大自然的馈赠。我将这静谧之夜赋予的从容与平静变作空间里的文字,渴望将这种在寂静中体悟到的惊喜与欣慰,分享给每一颗在深夜苦苦寻觅幸福的心灵。然而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我的情书还来不及装订成册,它们就变成了片片秋风中的落叶,躺在无边的土地里装裱了别人世界里的诗篇。
我与一条河深情对视,一些美好的不美好的事物都要浮出水面了。我常常想起这句话“爱情可以是低到尘埃里还要开出花朵的卑微,也可以是自此天涯不相问的骄傲。“当追寻成为了挥之不去的噩梦,当指不知何为而捉,足不知何为而驰,耳不知何为而听,目不知何为而窥——”己身不自晓,此外何思维?“
所幸的是,看到深夜里的河,我还清楚心何为而思。
如果你爱我
你要先爱上一条河
爱上这条河汹涌的波涛
爱上逆流而上的鱼
爱上捂着渔火取暖的乌篷船
风从远处吹来
从河里翻起了涟漪
爱你的誓言,年龄的皱纹
以及我们在河畔拥抱的午后
午后的躁动里
阳光的橹在微微颤抖
青春美得不忍卒读
它们随波浪涌上河滩
涌过万顷良田
涌过那在黄昏下
一闪而过的山楂树
我就是河上的少年
与一条河深情对视
如果你爱我
你要先爱上我对这条河的爱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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