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不怎么爽快。尽管血糖在不断地锻炼之中开始慢慢的回落。但是看到春暖花开的生日，我总是觉得生命的节凑是那么的不合拍。几天前我去了少华山，其实也是真真实实的走进了一回大秦岭。那一年翻越秦岭我是和父亲一起去的。当时已经是冬天了，父亲说小妹嫁去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想去看看。我答应了。选了时间，请了假，我就和父亲小妹妹夫一起去安康。

当时还没有高速公路，我买了行车用的地图，好在当年我在部队对地图有了解，所以看着地图就觉得自己是走在了大秦岭之中。妹夫的家叫镇平县，说到镇平大概知道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在安康市，它也是个小的可怜的山区小县。不过说到几年前那个周老虎和华南虎的事情不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当时我也是第一次去陕南，所以翻越秦岭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很踏实。当时是我驾车，父亲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父亲好像走过秦岭，所以一路上总是给我讲解大秦岭的故事。还别说，就是因为父亲的故事，一路上我才没有觉得寂寞和恐惧。所以第一次翻越秦岭我是在一种不知不觉中度过的。第一次去陕南的一个小县，开始还很新鲜，可真的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里除了山清水秀之外，别的什么都和我想象的相差甚远。

我和父亲是小妹他们专门安排在县城里的一个据说是高档的宾馆里住。可去了才知道，所谓的高档宾馆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这里的旅馆，房间里连卫生间都没有。更不要说洗澡了。特别是每到傍晚七点钟的时候，街道上就已经没有了人，灯光也是有有闪闪的，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当时我就有些埋怨小妹，嫁到那里不行呢，为什么非要嫁到这里呢。可是父亲说话了，别看这里清贫，可是这里真实。什么是大自然？这就是大自然。在镇平的那几日，我几乎天天和父亲一起去爬山。当时我带着一部珠江牌的135相机，是单反，在当时也算是很时髦的了。当时就听妹夫说，他们这里有华南虎。我是半信半疑，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华南虎已经很多年没有了踪迹，国家也已经宣布野外的华南虎已经绝迹。不过妹夫却是信誓旦旦的，说他们那里一定是有华南虎的。因为听老人们说，看见过华南虎。

在小妹家待了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吧，我们开始起程回家。不过再走大秦岭的时候，我的感受真的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我多次写道的那个长江和黄河水系的分界线，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当时我们走到山顶，父亲说找个地方把车子停放好，不管怎么说，也该到分水纪念塔前留个影了。我找了个相对宽敞一点的地方把车子泊好，就和父亲小妹一家下了车。当时在车子里还没有感觉，下了车才发现秦岭山上的风很大，也很冷。尽管我穿的已经很厚实了，可是在大秦岭的风中走了不到几十秒，就已经感觉到全身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当时父亲先从我的手里接过相机，说先给我留一张纪念吧，因为我还年轻，要走的路很长，在这样的地方留点纪念，对自己的人生会有好处。那时候我是年轻，所以想的也不多。既然父亲这样说了，我也就按照父亲的指点站在了两大河流水系的纪念碑下，摆了个盛气凌人的姿势。不过父亲没有拍照，而是对我说，面对这样的景色可不能耀武扬威，应该怀有一颗敬畏之心才对。不然就有可能对不起生命。当时父亲的一席话还把我说的雾里云里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样来照这张相。

所以到了今天，翻开自己的影集，唯独当时留下的这张纪念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有人说是因为气温太低，我被冻的有些变形。其实我心里明白，寒冷是自然的，可当时的情形不全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后来我要给老爸也留一张照片，结果父亲拒绝了。说他就不留了，他觉得大秦岭对于他来说，只有过去，不会再有未来了。

是的，生命的一切有时候就是在一种不经意间会被诠释的真真切切，会让活着的人不堪回首。按照家乡的习俗，今年的清明我要早早的去为逝去的父亲去扫墓了。昨天母亲就对我说，快要清明节了，我该去看看爸爸了。所以今天早晨我早早的起床，就给妻子安排要去看爸爸所带的东西。原先我是定好今天不去上班的。可是刚过八点，单位下属的一位校长就打来电话，说有重要工作需要汇报。我答应见见，于是只好去了他们学校。进了校门我一眼就看到说是已经动工的工程怎么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挖了半截坑。

我顿时明白了校长找我的用意。一定是和工程有关。见了校长一说，果然和工程有关。原想没想着有什么问题，因为修建的地方就在学校的院子里，不会和别人有什么纠纷的。可谁想，工队一开工，隔壁的几户人家就出面阻拦了，理由是建筑有可能挡住他们的光线。只有两层高的楼，又是在西边，怎么可能挡住东边的阳光呢？我想问校长到底是什么原因，可是还没张口，校长就叫苦不迭。说这一段时间，他可是把什么办法都想到了，就是解决不了。人家一张口要一百万。

我也纳闷，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这世界就再和谐，也应该有个法度，也不能不讲道理吧。可校长说了，他们怎么说都无济于事。现在就是不能动工。实在没办法，才向领导请示。我一听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特色，既然事情能这样发生，大概就有这样发生的道理吧。最后我只能说，既然我们没有什么失误，我们只能按照我们的既定方案去做了。我知道，说这样的话等于没说，可是就当时的情形，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话。

我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按我要去给父亲扫坟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于是我赶紧起身回家。就这走到半道上，妻子的电话就来了，问我怎么啦，家里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我回家了。我赶紧赔不是，说马上就到家。回到家，妻子还有母亲都在客厅里等着我，所以要带的祭祀用的东西都准备得停停当当的。

母亲看我回来，问我外边的风是不是还很大。我说也不知道怎么啦，眼看着都暖和了，今天突然有降温，还刮起了大风。母亲说，要不行的话改天去吧。这怎么可以呢。我说没关系，不就一点风嘛，天气很好，阳光很好。我说完就带上东西出了家门。还是那条路，我已经走了几十年了。最早的时候我是和爷爷一起去。可是坟地里的那些祖先我只能从爷爷的故事中晓得。后来我就是和父亲一起去。可坟地里有了爷爷和奶奶。没想到今年我竟然会是一个人去……

天刮着大风，我几乎是迎风再走。因为要去的地方是条小路，平日走的人就少。今天就更没有人行走了。我是顶风前行。最后来到父亲的坟茔前。前不久我特意为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坟地栽植了松柏。这会儿我发现，那些还显弱小的松柏，在大风的摧残下，顽强的挺起胸膛。顿时我明白了，为什么人们会把松柏栽植在这样的地方，原因就是它们能够展现生命顽强的真谛。

风很大，可我是站在朝北的方向，正好是坟茔遮挡大风的方向。按照家乡的习俗，我开始做我需要做的一切。我知道，这个时候，生命需要安静，因为只有在安静之中，生命才能真正的体会一种生命流传的韵味。我给父亲烧纸，一张接着一张。我知道，这是只寄托一种哀思，是生命对生命的一种留恋。

做完了一切，我就坐在父亲的坟头，我想和父亲说说话。过去我总是喜欢和父亲在一起说话。只是后来到了现在的单位，实在是太忙了，真的是给自己没有留下多少时间。就是在父亲病重在省城住院的时候，我也是一周去看望一次。每次去，看到年迈的母亲和患病的父亲相濡以沫，我的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为人儿女，在老人最需要的时候，我却忠孝不能两全。

记得就在父亲要去省城医院治疗的前几天，我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在家大发雷霆，说他不行了。我当时赶紧回家，可回到家，父亲已看到我就笑起来了。我问他怎么啦？他老人家说挺好的，就是想儿子了。好些天都看不到我，就是想让我回家一趟。当时父亲也说，他知道我很忙，可是他想儿子，想和儿子说说话。我当时还埋怨父亲，说他怎么就像个小孩子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就流泪，我就觉得我对不住他老人家。这一生我几乎就是在他老人家的呵护下一步一步的成长起来的。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最后对我的期望就是能陪他说说话。我坐在父亲坟前，给父亲说着自从他走了之后我的感受，说了现在是春天了，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说前几天我还陪着母亲去踏青了。最后我说到了自己去了大秦岭，亲自去爬了一次秦岭山。

本来我还想说，结果母亲打电话来，说家里把饭已经做好了，要我回家。我也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母亲说给我做的我爱吃的臊子小饺子。我知道，这是过年的时候才吃的饭，今天母亲知道我一定回家，所以特意为我做的。我说我就回家。放下电话，我给父亲深深的磕了三个头。我知道，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经无法弥合留在我心灵中缺憾，尽管我知道，这是生命的缺憾，是生命留给生命的一种纪念……

清明未到心泪似秋雨！我开始回家，走在我已经走了几十年的路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