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长至脚踝的方格睡袍走了好几遍,来回地在房间里端着水杯,到处走着。进入春天,好像所有情绪,都很难睡眠,成了惯性一样。
远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像狗的呻吟,又像狼嚎,窗前的冰雹敲打着玻璃,窗帘晃动着,飘了又飘。房间里的温度降下去,降下去,一直降到了内心都感觉到了冷。那还未来得及开的花,一朵一朵早已被冰雹打碎,或匆匆枯谢。这与去年的境况,相去甚远。去年的此时,阳光温暖和熙,大路两边的树木葱葱郁郁,住在150,很安静,高高的楼上,一眼就看见楼下油菜花、樱花、桃花等装点着春,繁花盛开处,好一个热闹的季节。今年,摇晃着身子走在房间里,车声、房东家电视的声音、夜月敲窗的声音没有秩序地扰乱着我的世界。我用两个小时来回走,终于明白:原来,花与人,人与物,就其本质而言,也许是一致的。去年今年,并不一定真的就岁岁相似,年年相同。
如此想,其实春天渐渐过去了。因为冬天过于漫长,我几乎没有在意窗棂爬上春的枝头。每天,一个笔记本,一个背包,一段路,一点跌宕起伏的小情绪,琐琐碎碎地构成了我的日常,漫不经心地,我从春走到冬,从冬走到春,日复一日,近年半,一直都掩埋在安顺小小的城里。
回来一年半的自己,有点缺乏斗志,唯一热衷的事,是每个季节,每个时段,只要有考试,我仍然乐此不疲地积极。但每次,用几分钟的时间甩掉我一张可爱的“毛爷爷”,就再也没有想过还有考试这回事,这次省考,也如此。前几日去紫云回来的路上,朋友说,你并不屑于这些磨人的考试,但你只是不甘心,怕有一天怪自己不珍惜机会,所以每次你才让自己矛盾地和别人挤。
我哑然,风在我的身体里疾驰而过,被一语点醒的内心,雾霾四起,有些被理解的暖暖的忧伤……
若不醒,延续着梦寐的糊涂,倒也安然平静。一旦醒,明白自己前前后后的状态,内心的起伏,又岂是一言两语,能了,能清?若明白一件事是为了后面更清醒地活,我则只是更煎熬。进入而立之年的煎熬,又岂是懵懂孩子那种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天真?所以很多时候,分明感受到,生活里历经的跌宕,波涛,是天使折翼后的那份疼,是透彻心骨的悲哀和凄凉……
进入春,我的这种感受,就更如滔滔江水流之不尽,曾经所谓的洒脱,其实最终也得依托于安稳的生活和固定的收入,唯有活有保障,才能高调唱响那些所谓的出世之歌;接地气地安稳,才能比漂浮半空更踏实……
“为了生活,必须将自己逼成这样?疲于奔命,宁可倒退,宁可放弃梦想也不抽时间来回顾自己?……”
“不喜欢丢点本性的你……”
“你给人的感觉越来越风尘,不适应了……”
这一夜,朋友的各种话语还响彻耳际,我知道,其实自己也很世俗。追求生活,努力安稳,我用二十多年只换来这样一个明白,是迟,还是早了呢?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和看法,我只在乎,自己的内心,因为感受着悲切的改变,所以“寂寞”,这寂寞,是我不再用言语、笔墨或肢体能够表达的,那是自身每一个灵魂和精神交界处发生地震的疼痛,是每一个不经意间回顾到的“天翻地覆”,是每一个生活漩涡里的挣扎。
也许,所有内心的追求,所有远在远方的梦想比远方还更遥远,人活一生,生不如死,死,便不复生……
关于春,关于三月,一个原本极度浪漫和充满生机的词,仿佛蕴含了时间全部的沉淀和秘密,于我,好像是生命的转折,季节顺利完成的转身,不过是为了将我由少女向老妪过度……
我的内心,不仅“寂寞”,还恐慌,偶尔,脾气会暴躁地对谁都乱吼乱叫,像只疯犬,想必那也只是因为我灵魂里的河流,一点一滴干枯了曾经的“汹涌”……
进入春,我开始习惯安静,习惯不闻不问,习惯毫不关心,即便将自己一天天憋成内伤,我也没有急于要诉求的愿望,于行动,于语言,于文字,无论何种方式,都不再是我觉得最好的表达。
我知道,在这个很多人都开始燃起希望和斗志的季节,我把自己活成了死亡,一些无望的等待,汇集成了我忧郁的场景,而一切的忧郁,构成了我的内心。它们与灵魂最近,却也最远,脱开长袍赤luo裸触摸,也不过触及到了一丝一缕飘过季节的温暖的忧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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