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裤子破了就不要补了,因为再也找不到一个心思细密的女人为你全局考虑你的需要,把你的心思用她的手指完成了。衣服裤子破了就不要补了,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一个女子,你想补好自己的衣服裤子,纯粹是找气受,得不偿失。在吃食普遍涨价、衣服裤子卖不动价的当今社会,省吃一天的饭钱就够买一条不错的衣服裤子,这和当年的世道不能比。
当年是粮食、蔬菜不值钱,衣服裤子、布料买不起,用不起,但是对于一个没有收入来源、事事都指靠家庭支持的年轻人来说,日子过得很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裤子没有多余的,衣服裤子要节省一些穿,破了,母亲补了又补,母亲眼睛又不好,唠叨不说,他也心疼母亲受累。老杆儿这三年的县城高中上的很艰难呐!
老杆儿身上的衣服裤子穿的再仔细,可是总有意外出现,还是破了。这套蓝色的布料做成的中山装还是他哥哥穿过的留给他穿的。家里孩子多,一件衣服都是大的穿过了小的穿,实在穿的不能再穿了,才有较新的衣服上身。那几年爸爸身上的制服是孩子们喜欢穿的服装,因为穿在身上很精神。
老杆儿为了摆脱这种困难的窘境,想自食其力,他试着在县城大街小巷寻找可以卖钱的废品捡,当“破烂王”,捡一些卖一些,弄些生活费。但在时间安排上有些困难,就靠晚上放学那一段时间工作,收入还是很有限的。他找了很长时间其他的工作,许多工作又不适合他住宿生的身份。还好,他就找到了一份靠周六周日放假在菜市场里装车卸车的短工,一天能挣个一二十块钱,可以解决很多事,起码买本自己喜欢的书是可以买的,但他就没想到给自己买套衣服穿!
他是学生,身体还很单薄,不能和其他力工那样凭力气挣钱,他要靠自己的智慧挣钱,四两拨千斤,用尽量少的力干最多的活儿。开始许多力工都看不上他,后来在他技巧的的调度下,也信服了他的指挥方案,菜场老板们都很信任这个年轻的学生的工作能力。在那个没有其他工作可干的年代,出力还是主要的工作方式。他虽是仅周六周日到菜市场干活,但还是有菜场老板喜欢用他。即使赶不上装车卸车,给老板们做一天的长工,也能挣个十多块钱,还管两顿饭。工作几次以后,经济就可以自给自足了,不需要再向家里要钱,还可以给家里人钱用,家里人很惊讶。
一次不小心,他搬筐柿子不小心,竹筐边条头就把他的上衣肩膀头刮破了,撕开了个三角口,露出细嫩的肩膀。他当时也没在意,继续干活。干完活,洗了把脸,往学校宿舍走的路上才感到露肉的地方有些冷。他自己不会补衣服,又不想麻烦母亲,就这么穿着。他的裤子因为干活,膝盖处也磨得花了,薄了,即将透亮了,他也这么穿,有钱还买书,还是没有想到买套衣服替换替换。这让有些人为他心急。
老杆儿是凭自己的学业成绩、为人的沉稳做事,在班级里担任干部,在学生会里任职,在团委里担任委员的,他的同学们对他有好感的不止有男生,还有女生。女生都有“美女爱英雄”的红颜情结,在老杆儿学生时代的人生故事中不能没有女生们与他的故事。
在校园这块狭窄的空间里,是一届所有的年轻人展示自己的身手的舞台,优秀的学生是有很明显表现优势的。那时叫“拥趸者”,现在叫“粉丝”,优秀的学生被这种分配规律弄得很有名声。老杆儿学习好,看的书多,人虽然长得普通,但看的时间长了还挺耐看的。因为有底气,说话也很敢说,属于那一拨“有想法”的人。许多优秀的男生被他的阴影遮住了是个很悲哀的事情,虽然他们也很优秀。一个班级、一个学年就那么几个头面人物,被人瞩目就不是敏感话题了。许多女生明明暗暗喜欢老杆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些女生们中间就有大院里的背景出身的,她们虽然也很努力,但成绩不是很理想。有成绩理想了的女生,但脾气性格却是不敢恭维。没办法,在学生中只能是围着大星星转的“沉默的人”。如冰对老杆儿的帮助让老杆儿终身莫忘。
因为如冰的背景,她在班级里是个班干部,有些气质。她和老杆儿同班的日子,冲突的时候也不少,但磨合久了,默契就有了,许多活动就有了支持的成份。后来本末倒置,老杆儿成了被仰慕者,如冰成了听话的人,如冰也曾心里不平衡过,但改变不了事实,她只能承认自己倒在人家阴影里了,她认命了。她动员过老杆儿一起去旅游区集体游玩,老杆儿在宿舍里看书,没有去,如冰很生气,认为是对自己的不尊重,还哭过鼻子。但从朋友那里听到老杆儿废寝忘食的看书,自己也看到老杆儿对书的尊重,自己的情绪也就释然了。
在同班的日子,老杆儿得益于如冰的帮助实在不少:如冰帮助过老杆儿纸笔,还把父母看的理论书籍拿给老杆儿看。在她父母的要求下,如冰还带老杆儿到家里吃过饭,面谈过。在老杆儿的手表坏了的时候,如冰把舅舅送的情侣表分一块送给了老杆儿,老杆儿并不知道那是很贵重的情侣手表,他如果知道了它的价值他也不敢收,他还以为是上海手表的价格呢。
看到老杆儿的衣服破了,如冰向母亲说了一下,拿了父亲穿的衣服送给老杆儿穿,老杆儿很是感激。因为衣料太好了,他不舍得穿,干活也穿不了,他平时上课的时候穿这套衣服出入,让许多男生暗自伤怀。平时还是穿着那套已经露肉的衣服出入,干活,在宿舍里、操场上和同学们说话。微风吹来,撕开的口子一扇一扇的,很是有碍观仰。于是本篇的另一个主人公该出场了。
思琪,这个名字太顺口了,在记忆里太深刻了,老杆儿想到她的时候,拿起那件她补过的衣服,她的名字就会脱口而出,沧桑二十年之后,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现在一切还好吧?高考一别,杳无音讯,如果不是记忆存在,有谁知道他们曾在一所高中同过班呢?还以为听天书呢,是吧?
思琪是个才女,长相秀气,衣着朴素,她没有什么背景,来自农村,学业成绩是全学年前十,学习成绩很扎实,很专业。她就有一个好朋友,就是那个大院出来的才女,冰清玉洁、气质逼人不敢仰视的才女——思齐。你没看错,她们同名但不同字。一个班级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学习特别好的人,可以出人才的人,当事时,非她们莫属!老杆儿都难望其项背。老杆儿做事很不专心,没有持久力,常常为些许小事分心,为生活所累。思齐有背景,不需要去想蝇营狗苟的事情;思琪是不屑于理那些事,即使饿得面黄肌瘦,很有居里夫人风范,为了完成任务,即使饿死也会坚持到底!老杆儿自认为做不到这样,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学不来,也很苦恼,也很压抑。别人活在老杆儿制造的阴影里,老杆儿说他那些年活在两个siqi制造的阴影里,还走不出来,心里别提多苦了。后来放开了,心里也就释然了。但那已经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还是在班会上,班干部聚会,商讨完议事日程,思齐看到老杆儿穿着那撕开了口子的衣服,一边看书一边拿着铅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很贯注的样子,就笑着对思琪说:“才女,你看咱们的大猩猩(星星)学习多么紧张啊!连衣服破了都没人补,你不是心灵手巧吗?你是不是也应该关心关心他的穿着啊?他平时可是很关心你啊!你们可是班级里的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思琪一愣,她很是忌讳别人这么说她和老杆儿,她不想和老杆儿扯不清,虽然他们都来自农村,都很努力。但思琪想走出农门的心思是很强烈的,但在资源很紧张的时代,她又是弱势的,没有老杆儿那样的影响力。老杆儿可以不忌讳弄些温情,在她紧张学习中间,递给她一些饼干、糕点,补偿辘辘饥肠。她往往都会避开老杆儿的平易近人,她常常公开和班级里的一些家庭富裕、有地位的学生在一起谈天论地、指导他们学习。在一个四五十人的班级里,虽与老杆儿齐名,但来往却很少。老杆儿那时候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很受伤,强颜欢笑,继续看书。直到有一天他在书中看到相似情节,他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很气愤,很想解释,很想辩白,但后来思之想后还是作罢了。多年之后释然了,因为他见过太多的风景,解释是多余的,许多事就不放在心上了。许多事都记在心上,许多事都挂在心上,太累!
思琪挤兑如冰,说:“我倒想关心关心我们的大明星了,可是怕咱们的班长生气啊!”阴阳怪气的,还做鬼脸和思齐笑,大家都笑了。如冰红着脸,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说:“谁敢生气啊!谁不知道你们才子才女的佳配之名?你们的事我才不关心呢!”
大家继续笑,看头面人物说笑很有趣的。
思琪看老杆儿还是埋头写字,好像别人说的话和他无关;好像身在世外,此地的事与他无关;好像他全部身心都在那本书上,那段缜密的思考上,那些说笑他全没听到!她敲了敲老杆儿的桌子:“哎,大作家,说你呢!停停!既然班长大人不生气,本小姐一时技痒,想帮帮你的忙,一来感谢你多时的照顾,二是给你留些念想。你的破衣服穿着还好受吗?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老杆儿突然省悟过来,莽撞地说:“有这好事儿,现在就脱吗?我穿啥?”
大家再次笑场:“这个人这么有意思!还让女生在场吗?”
思琪抹掉笑出的眼泪,说:“我现在针线也不在身边,拿什么给你补呢?你这脑筋还才子呢!”
“那是别人叫的,不是我愿意的……”
“行了,别委屈了。回宿舍换了衣服裤子,拿到我宿舍里,本姑娘一定给你一个惊喜!”思琪眉飞色舞。
老杆儿说:“我把衣服裤子洗了再让你补吧。今晚洗,后天请你帮忙补补。”
“不用了,你回宿舍换了衣服裤子就送到我宿舍里来吧,一晚上就补完了。补完了,你再自己洗吧!”
老杆儿拿到补完的衣服裤子,愣住了:思琪这哪里是在补衣服啊?分明是在做一件艺术品——刮开的口子处,里面垫上了一层布,外边用边角料剪出了一个图案,覆盖住了口子,是个虎面,再细看,还用压金线打底,绣了一幅白牡丹图,不细看还看不出,晚上在灯光下容易看出来了,金线反光。膝盖磨薄了、磨白了的地方都用工装的做法,都垫了布,贴了布,露出的线头是个奔马图形,很是美观实用。再一细看,布下还绣了字儿: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另一个裤腿上修的是: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衣服自然已经不需要老杆儿动手洗了,人家已经帮他洗干净了,就等他穿上,继续他的学业、继续为生活奔波了……
注:
故事里的许多事情是我哥哥们的故事,与我无关,请勿对号入座,敬谢读者!——2013年3月30日星期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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