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扫墓祭奠已故亲人的节日。清明时节,万物复苏,气象更新。大概是为了让逝去的亲人也有一种气象更新的感觉,所以人们才会在这个节日里,给坟屋填上一捧新土。
我们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文明史,讲究孝道就是其中一大文明。上坟烧纸,不过是人们寄托哀思,悼念亲人的一种形式,其意义在于传承孝道,教育后人,让下一代学着将这孝道继承下去。
几日来,随着清明的临近,常常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搜索着父母在世时的记忆,想挖掘出她(他)们作为父母伟大光耀的事迹,用以感动自己和家人,教育后人。往事旧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有点遗憾,父母都是平民百姓,真的没有什么称得上伟大光耀的事迹,只有她们对儿女的爱,体现在过去艰难生活中的含辛茹苦中,体现在一点一滴的生活细微之处,甚至有时严厉的管束也无不是爱的呵护。父母的伟大就体现在这生养儿女长大的全过程中,表现的可能很平凡,因为大多的父母都是平民百姓,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伟大一词对父母的应用。“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平凡的母亲,平凡的行为,通过朴素的文字表达,可有谁能说这位慈母惦儿怜儿的心不感人呢?谁能说这位母亲不伟大呢?
想我的母亲离去已有44年,我的父亲也一别23年了。每每想起她(他)们,深深的怀念之中,做儿子的心里,总是隐隐的痛!
母亲去世时,我只有12岁,幼小心灵所遭受的创伤至今也难以抚平。
依偎母亲12年,总感觉是那么的短暂。母亲平日里对儿女的慈爱历历幕幕清晰的印在我当时那幼小的心灵里,至今回忆如昨。
最让我难忘的是母亲在病重临危时,对家的牵挂和对儿女们的不舍。母亲是一个性情爽朗、善良、又刚毅的女性,她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但她绝不怕死,在得病、治病的期间一直爽朗乐观,可这泯灭不了她对家的牵挂和对儿女的不舍。
还记得,母亲在病重期间对我的谆谆嘱咐,一言一语都是对儿子以后的牵挂,一字一句都带着对儿子将来的希冀。最后关头,母亲快要咽气了,有亲友大声问她还有什么可惦记的就说出来。那时母亲已不能说话,就见她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大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惦记那还离不开怀抱姐妹排行在四的老闺女呀,爸爸赶紧把四妹子抱到了母亲的眼前,大家呼唤她,可母亲没能再睁眼,只是眼角挂着一滴泪珠。亲友们看到母亲到了最后关头,就让我去姥姥家送信,那时天已渐晚,交通不便,二十多华里的路,我只能走着,刚走到半路,就有一位亲戚骑自行车追了上来,说我母亲不行了,让我快回去。等我回到家,已见母亲静静的躺在了专用的床上。我跪倒在母亲面前,捧住她的脸,哭喊着:妈妈、妈妈,你睁开眼、睁开眼啊,你说话呀!我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在母亲的脸上,亲友们赶紧把我拉开,说亲人的眼泪不能落在死者的身上,可我抱着母亲的头死活不放。
民间世俗说法:如果在父母临咽气前哪个儿女不能守在跟前,就是父母没得到那个儿女的济(意即:没得到孝道)母亲咽气时,我没能守在跟前,这说明母亲没有得到我的济,我不否认,母亲是没能得到我的济,因为,我确实是一点一滴的孝道都没能尽到。
母亲在闹病期间,由于化疗,头发不断的脱落。看着那一把把的脱发,母亲很是留恋不舍,她总是把脱落的头发收拾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到临终前,收攒了一大卷,用她经常佩戴的一个绿头巾包裹起,以后的许多年我们全家都很珍惜的保管珍藏着。地震那年,房屋全部倒塌,母亲的头发丢失了。当时我当兵在外,后来回到家,寻找这缕母亲的遗发,很是和爸爸姐妹们闹了一场。没有保管好母亲这珍贵的遗发,我就像犯了一个罪孽,深深的自责、遗憾!
在那悲伤的日子过后的近期,我整天以泪洗面,很长的时间里,自己都不能走出失去母亲悲哀的阴影。过去很多年了,只要一想起母亲,我就会哭,就是现在一想起母亲我的鼻子还会发酸,眼泪仍会盈满眼眶,因为我总是在想,母亲生了我,养了我,却没有得到我的济,我没能报一点的恩,尽一丝的孝。尤其是在那过去的许多年里,每当在街上看到有的母亲拎着孩子时,我就非常羡慕,就会痛痛的想念母亲。而现在当我看到哪家有上了年岁的老人时,也在想,如果我的母亲还健在该有多好!哪怕她瘫痪在床,也求之不得,正好让我尽孝!
母亲的中年早逝,让我悲痛难禁,甚至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恨!我恨,恨上天对我母亲的残忍!我恨,上天对我的不公!
而我的父亲,在母亲去世之后,就拉扯着我们姐弟妹五个孩子过,最小的妹妹还在怀里抱着,最大的姐姐14岁,不得不辍学担负起料理家务的重任。那时40多岁的爸爸拒绝了一些人的提亲,没有再续,他完全是为了我们,他把父母的担子一肩扛。
妈妈在世时,曾做过两次手术,为治病在爸爸的单位里拉下了三千多元钱的债,那时的三千多元钱,不像天文数字,也是巨额外债,不能一下还清,以后就每月在爸爸的工资里扣还19,90元,剩下37,10元供养着全家。就这样一直到爸爸退休那年才还清债务。
由于我们姐弟妹五个是农业户口,家中没有劳动力,属于照顾户,要想在生产队里分到粮食,就得交钱,爸爸微薄的收入,每年还要往生产队里交纳在当时不菲的一百多元。那时还有自留地,我们都还小,全是爸爸在工作之余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春种秋收。爸爸有着一手的好厨艺,一日的三餐都是爸爸辛苦操作,四十多岁的爸爸,已是满头白发,早早的驼了背。
爸爸的艰难,深重的恩情,为儿女的牺牲,用伟大一词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可爸爸又是那么的平凡。所以在得知爸爸得了癌症的那一刻,真的像听到了惊天霹雳,心紧缩在了一起。痛苦中紧张的为爸爸张罗了手术。术后,为了便于很好的照顾,将爸爸接到了我的工作单位,在只有一间的宿舍里,和我、儿媳、孙子共住一处。有人对妻子说:你们夫妻还那么年轻,和老公公共住一处,那方便吗?妻子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照顾老人方便就行。当时单位里有一个小冰箱,基本上就被我家占用了,在那还不富裕的年代,冰箱里总是储备着一些肉食,就是为爸爸准备的,有时儿子想吃了,妻子也会硬心的把孩子哄过,每顿饭妻子都要为爸爸单独做。后来爸爸的脖子上长了一个大疮,实际上是癌症的淋巴结转移,整天的流脓流血,每天要换两次药,每次都要我和妻子一起配合着换药半个多小时。到后期,爸爸卧床不起了,拉尿不能自理,妻子就给接屎接尿,爸爸脑筋老,叹息着说:咳,我怎么不快点死了。妻子就耐心的安慰他。
后来爸爸病重需要住院了,妻子又怀揣六甲,我和妻子说,我去侍奉爸爸,给你找个伴在家吧。妻子说,我不放心,我也要去医院陪着你们。这样我们把儿子送到了姥姥家,就一起去了医院,住在一间病房里,妻子挺着个大肚子,还要伺候着爸爸。一天爸爸大便解不出,憋得难受,我就毫不犹豫的用手给抠了出来。就在住院的第三天,女儿出世了,生产后的第二天,妻子就下床开始伺候爸爸了,那时真的感动了医生和周围住院的患者,大家在感动之余,也都热情的给予关照。在女儿出生的第七天,爸爸与世长辞,在爸爸出殡的那一刻,我跪爬着嚎啕大哭。
爸爸一生不赌不嫖,为人忠厚善良,除了辛勤的劳作,只有抽烟喝酒的嗜好。现在每每上坟烧纸,我都要奉上一瓶酒、一把他爱吸的旱烟。
写到此时,我已是泪眼模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可又会时时忆起,怎能忘呢---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心里热辣辣的思念之痛,持续了几十年,这种对冥冥之中亲人的思念,从没有间断过。今日,于清明节期间以文字示出,以慰己心,要是能给后人一点教育,我心更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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