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晴晴,江淮就注意到了她的手。干净、细长、纤巧、白得近乎透明。他想象着这双手在月下抚琴,在晨风的微熏中摘一束带露的雏菊。他想象着这双手细致而敏感,柔软而芬芳。
后来,这双手终于握在了他的手心,他细心地把她的指甲修成椭圆形,唯恐剪得太浅弄疼了她,冬天里,怕冻坏了她,他总要把手套捂热了才给她戴上。点墨水时担心她弄脏了手,要点好擦净给她。他说,今生要好好呵护这双手,不让她经一点点风霜,受一点点伤害。
一次,晴晴关课桌时卡了手,一声惊叫,就见江淮远远地冲了过来,情急地抓住了她的手。本来不疼,因为有人这样的疼惜,她便放肆地大哭。直哭到江淮红了眼圈,恨不能把课桌拆掉。
大学的四年,晴晴甜蜜地被江淮宠爱着、疼惜着。
转眼即将毕业了,晴晴自有家人安排好了留在上海。江淮努力地一个个单位去应聘,终于未能如愿。临走的那一天,晴晴一定要随他回家乡。一个遥远的偏僻小城。他怜惜地握着她的手,说,那里长年吹着风沙,会吹坏你的手。我不要你跟着我受苦。晴晴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地叫,我恨死了这双没用的手,是不是让它变粗糙了才可以跟你走哇!她不知如何处置这双手,便张嘴狠咬下去。江淮又急又痛,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把她的手抓在手心。感觉她的指甲深深扎在他的手心,尖锐地痛着。
车马上要开了,江淮慢慢地松开了手。最后一次,让我给你剪掉指甲。他说,以后,不要让它扎痛了别人的手心。他小心地把她的指甲一个个地锉平,直到有一滴泪重重地落在晴晴的手指上,晴睛才发现,江淮哭了。
过了几年,晴晴结婚了。过着弹弹琴插插花的日子。没事的时候,就锉着自己很短的指甲。
有一次,她一边锉着指甲一边说,别人说我的手很漂亮。丈夫边看报纸边懒洋洋地说,我看不够圆润,瘦了点。一时,她无语。很多感觉突然间哽在了喉边,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一不留神,锉子锉在了指尖上,她一声惊叫,看着指尖慢慢地渗出血来。丈夫依然看着报纸没有任何反应。她冲进卫生间,把脸埋在手巾里静静地痛哭起来。她的记忆飘回了昔日的校园里,江淮的一滴泪在她手指上缓缓地流动。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2-26 14:28:3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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