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愉:2004年1月1日。
我坐在篮球馆的场边上吸烟,无所事事。
当时我在想,这么一天天的混下去,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抬头低头间,除了挣扎一样的喘息和暧昧模糊的笑容,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是校队那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在场上遛狗一样的跳来跳去。
他们是一群白痴。
曾经学校的女篮找到我,要我加入。
我呵呵一笑,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们,篮球,在我眼里,就是一陀屎;打篮球,是一项累傻子的运动。
她们瞪着我,却哑口无言。
呵呵,场上那帮男生倒真是有体力,一大群人,围着一个篮球转,真可笑。
我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突然篮球砸向了我,像是在报复。
顿时我眼冒金星。
妈的谁这么二!场上地方那么大不够他拍的,偏偏照着我脑袋来一下子。
我捂着脑袋刚要大骂,身边突然站定了一个男生。
我低着头,看到了一双价格不菲的耐克篮球鞋,白色的logo图案,鞋很干净,袜子也白的刺眼。
妈的,真小资,讹他一笔钱也不错。
于是我就低头装痛苦。
他好象吓到了,蹲下来,轻轻的问:“你,没事吧?”
“你是白痴啊?有事的话我早就晕倒了!就是头有点晕而已!”我大声叫着。
他好象真吓到了,扯起我的手腕要带我去看医生。
这个家伙~!
我甩开他的手,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眼睛。
当时下午的阳光从体馆高高的窗子射进来,落在他的眼睛里,棕色的眸子,琥珀一样的透明。
我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阳光下一张认真的脸。
我笑了。“呵呵,你真白痴。”
他有点愣,接着似乎明白过来了,也讷讷的笑了起来。
笑容有点傻,但是温暖的让我想哭。
我有些惊惶失措,慌张的点了支烟。
“女孩子,还是少抽些烟吧。”他说。
我有些惊愕,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上高中开始,所有的人全都放弃了我,全世界人都当我不存在。但他却是一个例外。
那么一句简单的劝告,让我心里的灰尘,瞬间飞扬起来。
我心中的感觉,是一种久违的震撼。
“对不起啊!如果有事,可以来这找我。我叫齐宵宇。”
我笑了笑,但又想哭。
那双眼睛似乎会反光,刺的我眼睛好痛,照亮了我心里最晦暗的地方。
我慢慢转过身,离开。
喉咙莫名其妙的难过。
猛吸一口烟,走出体馆。
我把剩下的半支烟扔在地上,轻轻抿了两脚。
今天开始,戒烟。
抬起头,太阳温和的照着我。阳光穿透灰蒙蒙的天空,洒脱的飞舞。
2005年的第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叫齐宵宇的男孩。
这一天,我决定,重新开始。
齐宵宇:2010年1月1日。
我决定在今天离开北京,回家。
握着手中的飞机票,看着身边的微微倾城的笑脸,想到一片宽广的未来,心里更是一片光明。
可是猛然之间,我的心似乎被敲打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好象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子愉的眼睛突然浮现在我的眼前,那双眼睛,不经世事,总是让我充满了力量。
我放不下子愉。
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对她说,我爱她。
我爱微微,十年了,我对她的爱,天地可鉴。
可是为什么,当我想到子愉的眼睛,心会一揪一揪的难过?
她总是让我锥心的难过或者深刻的欢喜,她总是让我放心不下。
上飞机的前一刻,我还是决定,忘记子愉,因为我对她,仅仅是第四种情感,我爱的,是微微,微微。
飞机起飞了,天也黑了,外面没有星星。
十年,终究要比两年重。
子愉,再见。
凌子愉:2004年12月25日。
今天是圣诞节。
外面下着稀稀拉拉的雪,一点也不浪漫。
可是那一群群的情侣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一个个的装成很欢喜的样子,大叫着,哇,下雪了~!
好夸张。
东北当然要下雪了。
我甩甩头,放下手中的数学题,打算出去转转,也许会碰见齐宵宇。
头晕晕的,妈的,偏偏挑这种日子感冒。
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回想起过去的这一年,真的是物是人非啊。
学校还是这么破,老师还是这么恶,同学还是那么二,惟独一个我,从以前那个炮弹级选手呼啦一下子一夜之间变为良民。把一头草一样的乱发染回黑色,戒了烟,穿校服,不逃课,不打架,不骂人,最让人吃惊的是,我见到老师,会主动打招呼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被鬼副身了。
呵呵,他们全都不明白,也不会相信,一个叫齐宵宇的男孩,拯救了我,他用一个笑容,让我回过头来。
他是个会魔法的人,我认为,而且是个很伟大的魔法师。
我现在的成绩已经很大幅度的提高了,我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因为我听说,他被北京一所大学的球队相中,挑选他去打cuba。我要和他考到一块去,因为我感觉,恩,我好象喜欢上这个有温暖微笑的男孩了。
是喜欢他吗?我也不清楚。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男生有感觉。
但那之后我没有去找过他,因为过去那个凌子愉已经消失了,我要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凌子愉,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走着走着,我到了街上。
天已经黑了。
雪还在下。
突然,我看见了齐宵宇,还有他身边的一个美丽的女孩。
他们面对面站在雪中。
远远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多么相配,用落了俗套的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真的是男才女貌,真的,除了这一句,我没别的词可以更恰当的形容他们有多般配了。
呵呵,不管他身边的女孩是谁,只要他开心就好。
宵宇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开心。
突然间,路灯一盏盏的点亮,照耀着雪中的他们,他们面对面站着,橙黄色的灯光,洒下来,天上飘着雪,慢慢的在他们身边坠落。
他们就好象舞台上的主角,站在灯光下,美丽,夺目。
我笑着,转过身,踏入灰暗之中。
他们,他们,呵呵。
祝他们幸福吧。
我一个人,无所谓,本来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mery,merychristmas·lonely,lonelychristmas·
一个人的圣诞节,一个人,跳舞。
凌子愉,圣诞快乐。
齐宵宇:2010年1月18日。
回来的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出去。不愿去球队报道,也不愿意和微微一起去从前那帮朋友那里聚会,只想一个人呆着。不是消沉,不是没有斗志,而是,我好象在等着什么。
今天一如往常,中午起床,然后吃饭,接着看电视。没事可做的时候,去看看妈妈。
我坐在妈妈遗像的前面,麻木的看着。心里堵的慌,可是却没办法释放。
我就那么坐着,就像刚刚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呆滞,无所事事。
父亲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站在我身边,手轻轻拍着我的肩,没有说话。
我抬起头,看到父亲斑白的双鬓和刻满了悲伤的眼角,心如刀割。
他呆呆的看着母亲的遗像,目光涣散,仿佛蒙着一层散不去的大雾。
“爸。”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父亲好象大梦初醒一样,猛的一惊,涣散的目光突然停滞。
“有人找你,在外面。”父亲深深的看着我说。
我站起来,拍拍父亲的肩,慢慢跨出房门。
爸,如果你不显得那么坚强,也许我会好过一点。
意料之外,来找我的,是韩羽良。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
我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没说话。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问:“抽烟吗?”
我摇摇头。“谢了,我不需要。”
他复杂的笑了一下,接着又开始沉默。
我们谁都没再说话。
对于韩羽良这个人,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不是说他的人品无话可说,我指的是,面对着他的时候,我总是说不出话来。因为每次他看到我,总有一种敌视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子愉,他喜欢子愉,我很清楚,但是为什么,我面对他的时候,也是很不屑的。
他就那么在一边玩着打火机。我想,他和我的感觉应该是差不多的。
他在等我开口。
我不是不想开口,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终于,他忍不住了,很不耐烦的问:“你难道连问都不问,我来干什么?”
我笑笑说:“你自己迟早会说的,要不然你不是白来吗?”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说:“呵,你真幽默,啊?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吗?我来,是为了子愉。”
我的心突然一紧,猛的抬起头问:“子愉怎么了?”
韩羽良顿时变了脸色,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两个男人,争风吃醋,很好笑是不是?可是吃醋的只是他而已,我已经决定放弃子愉了。说到可笑,也是他可笑。
韩羽良冰冷的说:“子愉她很好,本来可以过的非常好,但就是因为你这个家伙,她才不开心的。我今天来,就是想当面问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子愉?”
这个问题,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我始终没有确定下来,我对子愉,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低着头,又一次沉默。
韩羽良“腾”的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猛的抓起我的衣领,双手由于太用力而透出白色的骨头。
他愤恨的看着我,眼睛通红。
他动真格的了。
但我不想对他动手,他并没有什么错。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冷静了下来,慢慢松开我的衣领,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说:“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她?”
“不知道。”我淡淡的说。
韩羽良冷笑了一声。
“我告诉你,我爱她,很爱她。我不想让她每天再孤独下去。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比你差,也从来没有输给过你。我要和她在一起,你明白吗?我要让她嫁给我,因为我爱她,而你呢,连说爱她都做不到。我要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你给我的答案,我很满意。如果你现在后悔,趁早去找她,还来得及,在她还没有接受我之前。再见!”
说完,他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推门离开。
我呆立在原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爱子愉吗?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不舒服?
子愉,微微
微微,子愉。
……
凌子愉:2006年5月8日。
齐宵宇身边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叫石微微。
宵宇很喜欢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她。
但她一直都对他若即若离。
石微微是一个骄傲而且有理想的女孩,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想被任何人牵绊住。
填志愿的时候,她毅然选择了浙江大学。
那天,我看见宵宇抓着她的手,大声问她,为什么。眼里写满了心疼和绝望。
她只是低着头沉默,眼睑低垂,迷人,但却残忍。
最后她挣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留下仓皇的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却没办法留住她。
那一瞬间,宵宇似乎削瘦了许多。
他要去北京,她要去浙江,两地相隔,时间相阻,她会变吗?他会变吗?
我应该幸灾乐祸吗?或者,趁虚而入?
呵呵,我有什么资格?真是白痴。
但是没过多久,我却悄悄的在志愿栏里,写上了北京那所大学的名字。
把这当作是给自己努力的结果吧,也当作是对他的感谢。感谢他,用魔法一样的笑容拯救了曾经那个流离失所的我。
尽管他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尽管他可能已经忘记了我。
但是,只要能在他周围,看到他就好,哪怕是远远的看着。
齐宵宇:2010年5月28日。
我现在在球队打上了主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进步的飞速。
每天都是没头没脑的训练,奔跑,跳跃,流汗,我似乎麻木了。
微微每天都来体馆等我训练结束,然后一起去吃饭。
她总是站在场边,微笑的注视着场上的我。
她的笑总是那么让人心慌,骄傲而独立的她,美的让所有人都感叹。似乎拥有她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是我等待十年的回报,可是为什么,我并不安心。
在场上训练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向观众席的角落里面看,好象在期待着什么。但是角落里,永远都是空空的,偶尔有阳光垂下来,让我产生幻觉,让我以为,子愉在那里,拿着摄象机,偷偷的拍摄着我们,脸上的笑温暖的一塌糊涂。
可是那个角落,永远都是空的。
那一刻,我的心总是会深深的失落起来。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让自己恢复正常,毕竟,我现在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新生活里面,有我最爱的篮球,微微,还有爸爸,有我的前途,我的事业。我应该忘掉从前,忘掉那些子愉默默陪着我的岁月。
可是,为什么,我总是会蓦地想起,想起子愉的所有所有,想起韩羽良威胁一样的语气。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问自己,齐宵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凌子愉:2005年9月1日。
我顺利的来到了北京,来到了我的大学,有宵宇的大学。
我站在校门口,提着大包小包,土匪一样狡猾的笑。
凌子愉,你的机会来啦!~
可是没过几个小时,我就对大学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我连寝室楼都找不到。
我拎着重重的行李箱,垮着大包小包,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农民。
面对着炎炎的烈日,和周围零零散散的人群,我平生第一次崩溃。
“同学,请问一下,寝室楼怎么走?”很好的听的男声,从我身后飘了过来。
但是他也真够白痴的,居然来问我。
“你是个白痴对不对?我要是知道寝室楼在哪我还用得着在这晒太阳吗?”我转过身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吼。
那个男生,个挺高,穿了一件很拉风的t-恤,头发挺长的,遮住一只眼睛,长的还挺帅的,这让我对我刚才的话感到有些后悔。他背着一把很炫的贝司,托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说唱歌手?
他盯着我的脸,足足三秒种,然后开始狂笑,笑的像病危。
我愤怒的看着他,努力保持平静。
过了一会,他稍稍冷静了下来,掏出手帕递给我,示意我擦擦脸。
我急忙掏出镜子,看了一眼,当场崩溃。
满脸的纸屑!丢死人了!
我一把扯过手帕,胡乱抹了一下脸。
还他手帕的时候,还不忘报复一下。
“你一个大男生,还揣着手帕,真变态。”
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提起我的大行李箱,朝前走。
我在后面拎着一堆包,拖拖拉拉的撵上他,跟着他朝前走,向寝室楼前进。
他的雷锋精神让我对大学有了新的认识。
最后。他帮我把行李送到我的寝室,走的时候,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然后酷酷的说:“我叫韩羽良,新闻系的,有事m我。”
之后风度翩翩的走了出去。
同寝的几个女生飞速窜到我身边,抻长了脖子看我手里的电话号码。
原来我还比较幸运。
但是,不知道宵宇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安顿好了没有。
他还在为微微而难过吗?
齐宵宇:2010年6月7日。
今天训练完的时候,微微拉着我的手,兴高采烈的要带我去她家吃饭。
我听到之后,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
微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她甩开我的手,失望的看着我。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我觉得,面对她的时候,我总是很累很累。
“宵宇,你变了。”微微说。
我没有说话,还是低着头。
“你现在,开始喜欢沉默,而且,你一直都在逃避。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微微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失望。
我到底爱不爱她?我爱她,爱了十年了,爱的累了,如今终于和她在一起了,可是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美好,微微没有错,她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我。
换作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对她说,我爱你,然后紧紧抱住她。可是现在,当她问我,爱不爱她的时候,我竟然犹豫了。
此时的微微,离我那么遥远。
我没有回答,依旧沉默。
微微哭了。
“宵宇,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真正爱的并不是我,你爱的是凌子愉,对不对?”
我的心猛的一颤。
子愉,微微。
微微,子愉。
这个问题,又一次摊开在我面前。
我真的,难以抉择。
我到底爱子愉吗?我爱她吗?
“宵宇,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怕你知道以后,会离开我。可是现在,我想是时候该告诉你了,因为你早已经离开了我,凌子愉出现以后,你就离开了我。你不知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凌子愉,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跑去浙江,找到我,向我说出了关于你的一切。我看到她关切的目光,心都松动了。我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么害怕过,从前我一直觉得,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不会离开。可是当我遇见她的那一刻,我突然很害怕,害怕失去你。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爱你。她走之后没多久,我就去找你了。我不得不说,我和你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看来我没有怀疑错,她是我和你之间,最大的障碍。”
我的心似乎轰然崩塌。
子愉,你好傻。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如果,微微没回来,我也许,会带你走。
我看着眼前流泪的微微,思维一片混乱。
微微苦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盘录影带,擦擦眼泪说:“这盘录影带,我在三个月前就收到了,是凌子愉寄来的,她寄到你们球队,我那天正好在那里,就把它收了起来,想先看一看,再交给你,可是,当我看完这盘录影带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我敢肯定,你看完这录影带,一定会离开我的。为了我那可怜的自尊,我把它藏了起来。今天,我决定交给你,去找她吧,她比我更爱你,她才是你真正爱的人。和她比起来,我真的,太渺小。”
我接过录影带,看着微微倾城的脸,心如刀割。
我轻轻抱住微微,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微微哭着,轻轻的抽泣着。
她也只说了一句话。
祝你们,幸福。
凌子愉:2006年1月1日。
两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见到宵宇。
那时的我,从头到脚,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但是今天的我,谁再怎么看也想不出我曾经那副地痞女流氓的德行。
到大学的这几个月里,我曾无数次的故意与宵宇碰面,可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原来,他早已经忘记了两年前,球场里被他砸到的那个女孩。他也完全没有把那天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对他来说,那几句话可能再平常不过了。但是他不知道,就那么几句平常的话,却改变了我的命运。
在他心里,只有微微,那个骄傲美丽的女孩,那个狠心扔下他的女孩,石微微。
他现在,那么不快乐,原本那双洒满了阳光的眼睛,现在却充斥着仇恨与忧伤。
如果我能让他快乐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无意之间改变了我,我真的想为他做些什么,也想救他一次。
但我无能为力。我除了每天偷偷躲在体馆的角落里拍摄他们训练以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理由去长时间的注视着他。
深夜里,我反复播放着录影带,看着画面中宵宇认真的脸和落寂的轮廓,我心里总会难过好久。
韩羽良经常找我出去一起吃饭或者约我看电影,同寝的女生嫉妒的直跺脚,威胁我说如果不想和韩羽良在一起就赶快退出。
我一直不明白这个问题,我和谁在一起干她们什么事啊?她们有本事威胁我怎么没本事威胁韩羽良去啊?
其实说实话我确实不太喜欢韩羽良这种男生,也说不出他什么缺点来,就是一种感觉,他是那种让人很想依赖的人,宽容,成熟。他很好。但是面对着他的时候,我什么想法也没有。
韩羽良身边的女孩每周一个,一个比一个漂亮。
看着他垮着靓妹得意洋洋的走来走去我感觉十分费解,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来回晃悠。
这导致在很多时候我都会产生拿鞋子拍死他的冲动。
相比之下,还是宵宇更好一点,也许他没有韩羽良那么优秀,那么八面玲珑,起码他懂得执著。
只是,宵宇过于冷漠,他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把自己的心很很锁住。
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冷漠,只有我明白。
因为石微微。
因为他在球场上发过誓,只爱石微微一个人。
齐宵宇:2010年6月8日。
录影带中,录制的是我大学四年中所有比赛的剪辑,还有平时训练时的精彩片段。
一幕一幕,全部是我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有满怀期待的眼神。
我突然深刻的难过起来,不敢再接着看下去了。
从前的我,不见了。
离开子愉之后,从前的我,不见了。
大一,大二,我在绝望中度过,可是大二之后,我对生活,开始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有一个人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生活。
她是子愉,笨笨的女孩,毫不掩饰的哭泣,善良但是孤单。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有奇迹的发生。她总是在我失意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微笑着对我说,笨蛋,你被骗了!生活玩了你,仅此而已。
她总是让我充满了力量。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录影带看完。
看完录影带,我想,我也会决定明天的去向了。
在录影带的末尾,我看到了子愉。
我也终于明白微微不把录影带交给我的原因。
画面里头,子愉认真而深沉的对着镜头说:“齐宵宇,你这个白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宵宇,我爱你,你不知道吗?你这个白痴,你这只猪!我在北京,很想你啊~!”
……
子愉,我明白了。
等着,我去找你。
我爱你……
凌子愉:2006年10月17日。
呵呵,大二啦!
更值得高兴的是,我当上了校电视台的记者,而副台长,竟然是韩羽良。
这个家伙,真有本事,平时无所事事净泡妞了,可关键时刻还真顶用啊。
这下子我就更有了到体馆拍摄的理由了,不用再担心被发现,被批斗,说我是间谍。
我光明正大的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摄象机镜头对准了宵宇。
我看到了他苍白的脸,削瘦的肩,落寂的背影,还有沉默的叹息。
我盯着镜头,心里又一阵难过。
他总是那么不快乐。
我正发怔,突然有人冷冰冰的说:“这不准乱拍!你是哪的?把录影带交出来!”
我吓的手一抖,摄象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哐”的一声。
我看到了宵宇冰冷的脸庞。
我一直盯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好痛,视线也模糊了,眼泪居然掉了下来。
他冷峻的脸突然有些融化,显得不知所措。
我胡乱抹了抹脸,跳到场地上,捡起摄象机看了看。
“该死!摔坏了!”我小说嘀咕。
“把录影带给我。”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这次却是那么小心翼翼。
我倔强的抬起头,坚决的说,不给!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不肯低头。
他轻轻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明白吗?”我说。
他看着我手中的摄象机,点点头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总是有一些人偷拍我们训练,然后把录影带卖给别的学校。”
我笑笑,摇摇头。
阳光很恰到好处的射了进来,照在他眼睛里,幻化成明亮的碎片。我一直盯着他看,刺的我眼睛好痛。
情形好象第一相遇时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去哭。
突然他夺过我手里的摄象机,说:“我帮你修,把你电话号码给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看了半天,没说话。
就这么的,我们认识了。
虽然我有些丢脸,刚认识就在他面前哭。
不过也好,我终于认识了他。
齐宵宇:2010年6月2日。
我坐在去北京的火车上,心出奇的安定。
原来我早就爱上了子愉。
我后悔当初没有发觉。
不知道现在去找她,还来不来得及。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在等我。
我觉得,子愉一定在等我,她意识的到,我需要她。
那个温暖的女孩,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每天捧着摄象机坐在角落里拍摄,被发现之后理直气壮的辩解。在我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默默的陪在我身边,扶着大醉的我,艰难的前行,默默的哭泣。
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却让我充满了力量。
当她听说我要回乡的那一刻,眼中一刹那大雪弥漫,可是却故作镇定的对我微笑,对我说,祝你幸福。
她在录象带里面说过,如果我没去找她,她就来找我。可是为什么没有她的消息?
难道,她选择了韩羽良?选择了安定?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回来,告诉她,我爱她。
我会给你幸福,子愉。
凌子愉:2007年1月2日。
那次之后我和宵宇成了朋友。不过他很少主动找我,多数是我跑去拍他训练,一直到他结束,然后编个理由约他出去。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拒绝,因为我对他说过,我和他高中是一个学校的,只是他不认识我而已。
深接触之后我发现宵宇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冷漠,他本是很热情的一个人,只是在内心的某个地方,有一处怕见光的死角。所以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脆弱,好让自己显得坚强一些。可是无论他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他沉沉的忧伤。
他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美好的计划着未来。
他说将来他要回到家乡的球队去打球,和微微在一起,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他就是那么简单,简单的像个孩子。
今天下雪了。学校放了五天假。
我找到宵宇,约他一起回家去看看,他答应了。
一路上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沉默,一直没有说太多的话。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我告别了宵宇回家去了。
半夜的时候,手机铃声把我吵醒。
我接起来,是宵宇。
“我妈,她去世了。”
电话那头,宵宇沉沉的说。声音很轻,但是凝重。
我手微微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听到他的抽泣声。
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郑重。第一次有一个男生对着我哭泣,而且,他是宵宇。
我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的抽泣声渐渐平息。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在哪?”
宵宇沉默了一会说:“你睡吧,打扰你了,对不起。”
我刚要说,我想见你。可是电话里猛然切换过来的盲音阻止了我。
我握着手机慢慢躺下来,却再也无法睡去。
宵宇现在一定很伤心,而我却不能在他身边
我发短信给他,安慰他,发了很多条,直到手机都有些烫了,他一条也没有回复。
也许他需要安静吧。
我侧躺在枕头上,眼泪流了下来。心头是一种说不出的伤痛。因为我又想到宵宇忧伤的眼睛。
他总是让我好心疼。
原来,我爱上了他。
他是第一个,让我锥心的难过并且整夜无眠的人。
我爱他,尽管他不知道。
齐宵宇:2010年6月3日。
刚到北京,我立即去子愉的电视台去找她。
来到她所在的电视台,当我对她的同事说,我找凌子愉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头,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的目光为什么这么鄙夷。
半晌过后,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对我说:“凌子愉,她失踪了,三个月了。”
手中的背包突然落地。
我的心跳也似乎突然停止了。
我怔在那,看着所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我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可笑,没有思想。
我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半天,然后笑了一下。
“你别捉弄我了,告诉我她在哪,好吗?”
他好象被我的表现吓到了,愣了半天,然后摇摇头,叹了口说:“是真的,你,面对现实吧。”
然后,他走开了。
所有人都开始继续忙碌。
只有我,呆立在那里。
脸上的表情似乎僵住了,头脑里一片空白。
我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就好象我一直看着,就能看见子愉出现在这里,捧着摄象机,匆忙的走过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然后微笑的对我说,笨蛋,我一直在等你啊。
但这一切,似乎已经过去了。
我捡起行李,慢慢的转过身,下楼。
大街上的车来来往往,混乱不堪。
六月的北京,天气不是很热,但是我却觉得奇热无比,满大街尘土飞扬,十分混沌。
太阳斜斜的照着我,毒,非常毒。
我直盯着太阳,直到眼睛睁不开为止。
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是心里却一片茫然。
子愉她到底去哪了?从前她躲起来,只是开玩笑,可是这次呢?她还会开玩笑吗?她在用这种方式向我抗议吗?
她就真的,这样抛开一切吗?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即使她放弃了我,即使她不再爱我,我也要找到她,对她说,我爱你。
我重新垮上背包,起步。
没有方向。
我会在北京安顿下来,不找到子愉,我不会离开。
凌子愉:2007年8月18日。
失去母亲以后的宵宇,变得更加冷漠。
只有在打球的时候,他才显得不那么忧伤。
他的话越来越少,很多时候,是大段大段的沉默,或者,一个人坐在一边发呆。
发呆的时候那么出神,可是在醒过来的时候,却一脸的茫然。
每次看到他忧郁的脸,我总是揪心的难过。
然而更加另宵宇颓废的理由,是微微的坚决。
微微生日的前一周,宵宇对我说,他要去看她。
一周之后,宵宇回来了。
显得比从前更加苍白。
我默默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我明白,他又一次被她拒绝。
宵宇叫我陪他去喝酒,我答应了。
他坐在我的对面,一瓶一瓶没完没了的喝。
“子愉,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我为了她,为了她放弃了多少?你知道吗?而她呢?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对我?如果她对我说,她根本不爱我,我会死心,可是她,为什么连一个让我放弃的理由都不给我?我真的,累了,真的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很爱她,很爱她……”
宵宇说这些时,没有流泪,虽然说的十分平淡,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伤痕累累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
可是他不知道,他正眼睁睁的伤害着我,他根本不知道,若无其事的表情背后,是多么痛彻心扉的难过。
我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喝酒,看着他为了微微伤心,难过,忍受着他无知的伤害,听着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他喝醉了,吐的满大街都是。我扶着高大的他,一跌一撞的在漆黑的路上摸索着回去的路。一次次的摔倒,让我更加难过。我坐在地上,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真想把他扔在这,让他醉死算了。可是回过头来看到宵宇喝醉后安静的脸,干净,没有一点忧伤,容不得一点伤害。
我的心又一剜一剜的痛起来。
我扶起他,接着往前走。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熄灭,已经过了凌晨了。街上的车辆也少的可怜。
我搀着宵宇,跌跌撞撞的前行。
没人知道我哭了,更没人知道,我喜欢他。
只有韩羽良明白我的心。
一天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他爱的不是你。你别委屈自己啊。”
我惊愕的看着他,竟然很想哭。
我胡乱抹了抹夺眶而出的眼泪,笑笑说:“你知道吗?高二那年,我遇见了他,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混日子,抽烟,逃课,打架,看不到明天。可是遇见他那天起,我彻底改变了。虽然他并没有为我做过什么,甚至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痞子,但我现在能在他身边,每天看着他,帮他快乐起来,就够了。”
韩羽良拍拍我的头,叹了口气,说:“你有些夸张了吧?我觉得,不值得。”
“想让你变好的一个人,拿全世界交换都是值得的。”
我笑着说。
韩羽良好象有些呆住了。
他点了点头,深深的看着我说:“你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丫头啊。”
我一定要让宵宇快乐起来,一定。
因为,他的快乐,是我今生最重大的责任。
齐宵宇:2010年7月1日。
我在北京游荡了一个月。
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子愉的影子。
我想找到韩羽良,通过他来联系子愉。
可是我找遍所有大学时认识韩羽良和子愉的人,打听他们的去向和联系方式,但是一无所获。
原来,子愉真的和韩羽良走了。
他们真的失踪了,远走高飞。
曾经绝望的感觉又一次蔓延上我的心头。
突然想起,临别的散伙饭桌上,子愉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她告诉我,那个号码永远也不会换掉。
我灵光乍现般的拨了这个号码,期待着电话能够拨通,子愉调皮的说,喂,笨蛋。
可是我等到的又是一场空。
电话里面,没有故障提示,也没有拨通,有的,只是无止尽的空白。
我握着手机,呆立在街头。
此时北京已经是炎夏。
今天一丝风也没有,闷的发慌,太阳像是遮了一层茶色的面纱,乌涂浑浊。
突然下起了雨。
越下越大。
所有人都急忙跑到街边的店铺外面避雨。
只有我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前方。
子愉,你在哪?
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不会放弃。
我又一次迈开了步子,去找她。
顶着大雨,趋赶着绝望。
我会找到你,子愉。
凌子愉:2009年4月12日。
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也要离开宵宇了。
我一直在努力让宵宇变回第一次相遇时那样快乐,可是我始终没有做到。
现在的宵宇,变得狂躁,乖戾,打球的时候不再冷静。
他在场上,总是恶意犯规,他开始放弃篮球,放弃了陪伴他十年的篮球。
他总是一个人到体馆来,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抽烟。
每次看到他落寞的双眼,我总是手足无措。
他在一点一点的沦陷,一步步的倒退,他放弃了前途,放弃了梦想,只因为,他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微微放弃了他,教练放弃了他,球队放弃了他,连他自己也放弃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就这样慢慢的远离了他。他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他?
也许这个时候,我做什么都是多余的。现在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只有石微微。
于是我立即动身,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去浙江的列车。
经过两天的旅途,我来到了浙江,并且很快便找到了石微微。
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自信。而且如今的她,已经被浙江当地的一家规模很大的外企雇佣,即将成为一名高级白领。
她站在我面前,一脸的不屑,骨子里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对于我的到来,她虽然吃惊,但是显得很冷漠。
面对着她,面对着宵宇深爱的她,我突然无话可说,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台词,在她的骄傲面前,连带着我仅有的一点自信全部烟消云散。
她确实太优秀了,确实,我没办法和她比。所以,我永远也取代不了她在宵宇心中的位置。
但是最终,我还是向她表明了我的来由。
我本以为听了我的叙述,她会动容,可是她的表现,依旧是那么冷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不明白,宵宇给了她那么深的爱,她竟然是这样的无动于衷,宵宇现在的情况,连一个路人听了我的叙述都会为之叹息,可是石微微,她竟然显得那么冷血。
我很愤怒,但是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请你好好把握他。如果你爱他,就到他身边;如果不爱他,请你给他一个答复,让他别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因为,不值得。想好了,就去找他吧。”
说完,我孑然离去。
走在杭州陌生的街道上,心中无比的难过。
我感觉自己真是可笑,到底在做些什么?请求自己的情敌去爱自己最爱的人。这也许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在买回程车票的时候,我发现,钱包丢了。
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单枪匹马,身无分文,万一遇人不淑,这一辈子,不都毁了吗?
想着想着我慌了。
一慌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杭州这个地方,我谁也不认识,惟独认识石微微一个人,但是请求她帮我,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而我所有能帮的上忙的朋友,全都在北京,谁能大老远跑到这来救我?
无可奈何之时,我哭了出来。
一屁股坐在马路上,伤心的哭,为自己不值,为自己的委屈而哭泣。好象,很久,我都没为自己哭过了。
突然,手机响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忙掏出手机,一看,是韩羽良。
原来,他已经来到了杭州,就在发现我失踪之后,他当即就猜到我会来浙江找石微微,于是他立即坐飞机过来找我。
我对着电话号啕大哭起来,语无伦次的大叫着:“来啊!救我!羽良救我!”
两个小时之后,韩羽良出现在我面前。
当时,我感到超乎寻常的疲惫,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轻轻拍着我的头,静静的说:“你啊,真让我没法放心。”
我什么也不管,只是埋头大哭。虽然心里还在可耻的幻想,如果来救我的,是宵宇,该多好。
回去的车上,我苦求韩羽良不要告诉宵宇我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韩羽良忿忿的问。
“如果他知道是我来找微微之后,微微才和他在一起的,他会不高兴的。”我说。
韩羽良深深的看着我,然后埋下头,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说:“如果我是齐宵宇,我一定选你。”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着韩羽良坚定的目光,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齐宵宇:2010年8月3日。
又过去了一个月。
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今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昨晚喝了太多酒,醉倒在洗手间里,一直呕吐,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直想把胃都吐出来,没有一点站起来的意志。
从前我喝醉的时候,总有子愉在我身边。我在她面前,才是真正的自己,才可以放肆,可以像孩子一样低沉的哭泣。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失去她会是怎样一种痛。
头很疼,不愿意起来。
摸了摸额头,有点烫,晕晕忽忽的,看来是感冒了。说来也奇怪,上个月淋了一场雨,感冒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我躺在地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考虑明天的去向。
来北京两个多月了,可是始终都没有子愉的一点消息。
看来,她是真的决定放弃我了,她真的,和韩羽良走了。
手机突然响了。
我一惊,心猛的跳起来。
会是子愉吗?
我满怀激动的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微微。
本来高涨的心情突然平息,有些失望。
我接起来,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微微也沉默着。
过了很久,微微小心翼翼的问:“找到她了吗?”
“没有。”
“她,是不是已经和韩羽良走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突然抽紧。
“微微,你别乱说!不会的!她在等我!一定在等我!”
这几句话,我是近乎吼出来的。
我没想到,听到微微说,子愉会和韩羽良离开,我竟然会这么激动。
现实就是这样的,也许真的是这样。
但是,我还在撑什么?
也许,我在坚守着,心里唯一那一丝希望,不想被人提及。
微微哭了。
我听到了她的抽泣。
天!我在做什么?我有什么理由和她发脾气?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我到现在,也许还没有意识到,我真正爱的,是子愉。
“微微,对不起。我真的,很难过。对不起。”
“宵宇,你是怎么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宵宇,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如果真的找不到她,如果你真的撑不下去了,回来吧,我等你。”
微微,她说她等我回去。
如果真的找不到子愉,我会回去吗?选择微微,选择从前空洞的生活。
不会的,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子愉,哪怕用上一辈子的时间。两个月了,我翻遍了大半个北京,虽然没有一点结果,但是有一种直觉告诉我,子愉,她就在北京,她一直没有忘记我,她在等我。
“微微,谢谢你。也许,我会一直找下去。因为,我是真的,不能再错过了。”
我沉沉的说。
电话那头,静了,没有任何声音。
许久,电话中响起了盲音。
我对着盲音,静静的说,微微,对不起。
我不会放弃。
子愉,我一定会找到你,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生活只是玩了你,仅此而已。
凌子愉:2009年5月17日。
由于在校电视台的出色表现,我和韩羽良一同被北京一家知名电视台录用当新闻记者。可是宵宇,却前途渺茫。
看着他的队友一个个离开,有的被球队录用,有的找到了工作,宵宇眼神中,只是一片死灰,再也找不到原本的明亮。
微微没有来找他,最后一场cuba即将到来,他丝毫没有一点作战的勇气。
我看在眼里,即使心再怎么不好受,也要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所有人都否定了他,但我不能。因为是他改变了曾经的我,让我找到了未来的方向,让我有了超越一切的力量。
宵宇,我一定要让你快乐起来,在仅有的最后几天。
在剩下的这几天里,我在赶稿子之余,总是跑去找宵宇,陪他散步,陪他出去看看北京的风景。因为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各奔东西。
虽然有些遗憾,虽然他不知道,我爱他,深深爱了他六年,但是能陪在他身边,能听见他对我说话,知道他把我当成好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比赛那天,教练没让宵宇上场,尽管宵宇是队里实力最强的球员,尽管对手十分强大,但是教练始终不肯让不羁的宵宇到球场上重新找到自己。
我捧着摄象机,视线却完全不在镜头上,我看着独自坐在一边的宵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冷眼看着比赛,我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是从前的他,他一定会率领全队不利拼杀,可是现在的他,竟然完全失去了勇气。
这是最后一场了,一定不要让他遗憾。
我走到宵宇身边,对他说:“你会赢的,上场去吧。”
宵宇冷冷的看着前方说:“输赢对我来说无所谓。”
我急了,扯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灰暗的眼睛,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对他说:“记住了,笨蛋,没有谁可以决定你的命运,事业,感情,你的一生完全要靠你自己把握。失去一些东西不要紧,你还有机会获得更好的,可是一旦丧失了勇气和意志,那你就完蛋了,你有想过明天吗?你想过未来吗?你想过你已经去世的母亲和对你满怀期待的父亲吗?宵宇,生活玩了你,仅此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微微会来找你的,你们会在一起的,相信自己,好吗?你是最好的,高中时候是队长,现在也是队长,为什么不能像在高中那样出色呢?别让爱你的人失望!”
宵宇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他一把搂住我,沉沉的说:“子愉,谢谢。”
他站起来,走到教练身边,信心百倍的对教练说:“让我上场,我又回来了!”
教练先是愣了一愣,接着,欣慰的笑了,如释负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宵宇跑上场,满怀信心的和队友击掌,我的心忽然敞亮起来。
他终于肯做回自己了。
“你真伟大,几句话,搞定了。”韩羽良坏坏的笑着说。
我笑了笑,转过头,就着录制比赛。
宵宇的到来,使全队士气大增,队长就是队长,他的表现真的是无可挑剔,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原本落后的比分逐渐追上,并且慢慢反超。
比赛结束的最后时刻,宵宇在三分线外一记精彩的跳投,篮球应声入网,所定了胜局。
我们赢了。
宵宇和队友们拥抱在一起,欢呼,跳跃。
我们家乡的球队当场就与宵宇约定,一起谈一谈加入的问题,来年打cba联赛。
我看见宵宇欢快的像个孩子,那双眼睛又重新明亮起来,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突然,石微微出现在球场中间。
她微笑着看着欢快的宵宇,笑的那么美丽,那么满足。
宵宇看到了她,惊呆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爱意。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虽然有些苦涩,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宵宇,终于快乐起来,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只要他幸福,我受点委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羽良,结局,很圆满。我的心愿也完成了,我们,走吧。”我说。
韩羽良点点头,接过我手里的摄象机,陪着我,在欢乐的人潮背后,默默的离开。
2010年1月1日。
今天宵宇就动身回家了,带着微微,带着他美丽的前程,带着他的梦想。
他走之前,来电视台找到了我。
我看到他精神饱满一脸幸福的样子,心虽然隐隐做痛,但还是很开心,毕竟,他的快乐,是我最终的信仰。
宵宇微笑着拍着我的头说:“丫头,我要走了,还真放不下你。”
我摇摇头说:“你开心就行了,我会过的很好的。”
“我们球队有两个哥们儿,都挺相中你的,要不要介绍介绍?反正你没男朋友呢。”
当时我有些想哭,但还是强装出轻松的样子说:“追我的人一火车呢,我还是自己慢慢选吧。”
宵宇笑了,那么灿烂,没有一点忧伤。
我细细的看着他的脸,这张我深爱的脸,从今以后,将永远从我生命中消失,我又一次锥心的难过起来。
但很快,他笑的有些苦涩,有些朦胧。
突然,他紧紧抱住我,紧紧的抱着。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我真希望是这个时刻。那是我第一次,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可是,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子愉,认识你,两年以来,你带给我太多的欢乐和感动,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让我从没有心痛过的女孩,你总是在我身边,默默的关心着我,让重新找回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真的。如果没有微微,我一定和你在一起。”宵宇说。
如果没有微微,我肯定和你在一起。
宵宇,你这句话好残忍。
我离开他的怀抱,低着头不敢看他。
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转动,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六年了,他终究还是要离开。
他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只是他命里的一个过客。
我转过身去,用尽量欢乐的语调对他说:“宵宇,祝你幸福吧。”
然后我急急的向前走,离开。
眼泪疯狂的坠落。
宵宇,你走吧,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2010年1月10日。
宵宇走后,我开始了为自己而活的日子。
每天上班下班,赶稿子,跑新闻,忙忙碌碌,但却异常空洞麻木。我尽量在繁忙中让自己努力忘却,一直不利的做事,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想起宵宇,想起他明亮的眼睛,和阳光碎裂时的灿烂。
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深夜里,我都要守在手机旁,那个只为了宵宇而开的手机旁,等着手机铃声响起,等着他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
但这一切只是妄想。
电话从来没有响起过。
我很难过,很难过。
总是在凌晨的时候爬起来,翻出过去所有拍摄他录影带,一遍一遍的播放,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我剪辑出带子中他自信阳光的一面,合成在一本呆子里,并在带子的末尾,偷偷说出了,一直想对他说的不敢说的爱。
也许我注定了要爱他一辈子,也许爱他,是我这一生的使命。
我找不到任何方法能够忘记他。
看着荧幕中宵宇灿烂的面庞,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从前,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我都会好心痛,因为我只爱他一个,可是现在,我却连这个心痛的机会都没有了。
2010年3月14日。
今天是宵宇的生日。
我想对他说生日快乐,但是却没有方式。
他走了有三个月了,那个电话从来没有想过。
我打电话给他,可遗憾的是,电话里面,冰冷的传出无止境的盲音。
也许,我和宵宇,真的走到了尽头。
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那段心痛但忧伤的青春,随着我们的远离而渐渐散去。
就好象一句话所说,记忆有时候就像手心里的水,无论摊开或紧握,最终还是会从指缝中渐渐流干。
一切残酷却真实。
把录影带寄给他,告诉他,我很想他。
这是我最后,唯一的心愿。
人潮忽然躁动起来,眼前的车流像拍电影一般匆匆起步。
我就那么站在路中央,茫然的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刻骨的恐惧。
思维突兀起来。
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超然物外,轻而远,仿佛流浪者的脚步,走在彷徨之中,幸福之外。
记忆开始大段大段的打印,逐步加快。
最后的那一页打完的时候,我在上面默默的写下:“宵宇,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就是六年前,体馆里那个被你砸到的女生,从那天开始,我就爱上了你。”
宵宇,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勇敢的对你说,我爱你。
齐宵宇:2010年8月8日。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咳的很厉害,不过清醒了许多。
本以为感冒发烧,挺一挺就可以过去了,可是严重程度却随着我的绝望与日俱增。
我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那个陌生人,乱糟糟的头发,深陷的眼窝,苍白的脸,我简直认不出,那就是我,齐宵宇。
我苦笑着,然后发疯一样砸碎了镜子。
我瘫坐在地上,慢慢躺下来,或许,我真的应该放弃了。
如果子愉还爱我,怎么会躲起来?
看来,我真的应该放弃了。
我重新站起来,决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免得把自己都吓到。
我到了楼下的理发店,剪剪头发,刮刮胡子。
刚刮完胡子,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面电视的投影,惶惶忽忽,让我头晕晕的。
我不停的咳嗽,理发师有些不耐烦了。
妈的,怎么搞的,以前很少生病的。这回一个感冒就一个月没好,瘦了二十多斤。
一会剪完头发,就去买点药,然后到电视台,登个寻人启示,我就不信,费这么大的劲来找她都找不到,除非她已经不在北京了。
我正晕晕忽忽的时候,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球赛,中国对韩国。
可是,报导比赛实况的记者,声音是那么熟悉,让我的心猛的一颤。
我盯着镜子里的电视投影直直的看,可是看不清楚。
这个声音,是子愉吗?是不是子愉?
我猛的回过头向电视的方向看,突然额头尖锐的痛了一下,然后开始流血。
我摸着额头,听到耳边理发师的抱怨。
“你有没有搞错,挺大个人你丫的剪个头随便乱动什么啊?”
我没说话,只是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像子愉抹脸一样的胡乱抹了抹,然后什么也没管直接冲电视去了。
我终于找到了子愉。
她在电视中,微笑,久违的微笑,我日思夜想的微笑。
我笑了,傻傻的笑了,可笑的声音,竟然像哭。
“子愉,我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我疯了一样的自言自语。
真的,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全都惊讶的看着我。
额头上的痛突然停止,两个多月了,我没有笑过。
我盯着电视里面的子愉,一直傻笑。
可是,在她报导的末尾,她自我总结的时候,我却看到,她的名字,不是凌子愉三个字。
一刹那,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可能?她不是子愉吗?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我直冲出门外,身后是老板大叫着你还没给钱呢!
我回过身来掏出钱包,也没管是多少钱,胡乱抽出一张就直奔街上去。
我坐在车里,心里忐忑不安。
我预料的到,一切的一切,马上就要清楚了。所有的伤痛和欢乐,也会马上结束。
到了她所在的电视台,我站在接待室的门口,问接待员,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凌子愉的记者。
接待员摇了摇头。
“那今天报导中韩篮球赛的女记者呢?她在哪里?”
“她要在比赛结束之后才能回来,马上了吧,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接待员说。
“谢谢,我等一会吧。”我说。
再等一会,一切就全都明白了,我这两个多月所承受的煎熬,也会有个了结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期待着子愉的出现。
可是突然,我看到了一个身着西装,短发,拿着一叠文件的年轻男人疾步从我对面走了过来。
他是,韩羽良。
我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到是我,一脸的复杂表情。
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表情,但我预感,一切,不会这么轻易的圆满。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
我也一样,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良久,他走近了我。
“你终于来了。”他说。
我点点头,问:“子愉,是不是在这里?”
韩羽良深吸一口气,沉重的点点头。
“为什么她改了名字?”我急切的问。
韩羽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埋下头,平静的说:“告诉我,子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失忆了。”韩羽良静静的说。
就这么平静的一句话,却好象万斤的大石忽然砸在我的心上。
心中像是大雨将至一般不安。
我用尽所有力气掴了他一个耳光。
“你骗我!”我大声吼着。
韩羽良栽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说:“没有。”那语气依旧平静,却那么的理直气壮。
那一刻,我的视线开始恍惚。
“我不相信。”我低声吼着。血管似乎即将暴烈,心脏开始沉闷的蠕动。
我宁愿相信事过境迁以后,子愉已经不再爱我,也不愿相信,她忘记了所有。
韩羽良站起来,怒视着我,嘴角猛烈的抽动着。片刻后,他用比我刚才还大的力气狠狠的打了我一拳。
颧骨碎裂一般的疼痛,却大不过心中的痛。
我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是绝望,还是讽刺。
“如果你早些回头,她就不会有事,你知道吗?她出事那天,是你的生日,她去给你寄录影带,可是她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模模糊糊的呻吟着你的名字。可是当时你在干什么?你在笑,在快乐的享受你的生活。你知道吗,她每天都在想你,而你呢?她失忆之后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我从来没看到她笑得这么纯净过。虽然她忘记了所有的人,虽然她有时候的眼神很苍茫,但她没有哭过。你有多残忍你知道吗?现在才回头,现在来找她,有用吗?”
韩羽良有些激动,声音微微发抖,但却冷峻的可怕。眼睛微微有些红,有些湿润。
我慢慢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看着与他的身份不相符的态度,我明白了,他爱她,不比我少。
我没再还手。
他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我深深的低着头,紧闭着眼睛。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用极轻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我企望韩羽良告诉我,一切只是骗我的,只是玩笑。
可是他却残酷的告诉我:“过去的事,她全部忘记了,但是她现在,很快乐,很好。”
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照了进来。明媚的刺眼,灿烂的铭心刻骨。
我不敢抬起头去迎着阳光看。
可是突然,我听到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叫着:“羽良,你怎么了?”
我猛的抬起头,看到子愉微笑的脸,她快步向我们这里走着。
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可是她的视线,却完全偏离了我。
她走到韩羽良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孩童般纯真的眨着眼睛,一脸疑惑的问:“羽良,你的脸怎么了?”
说着,还小心翼翼的抚摩。
韩羽良装出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柔和的笑着,对她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去找你。”
子愉微笑着,转过头,看我,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始终看着她的眼睛,就那么短暂的几秒钟,我明白了,一切,全部结束了。
子愉关切的看着韩羽良说:“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哦!”
韩羽良笑着说:“恩,你回去吧,一会一起吃饭去,乖啊!”
子愉灿烂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不经世事,没有一丝忧伤。
她冲我摆摆手,然后转过身向办公室走去。
她没有回头。
我一直注视着她里区的背影,直到消失。
沉默了许久,韩羽良说:“我们,要结婚了。”
结婚?呵呵,他们要结婚了。
结婚。
结婚。
子愉要嫁给他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找了她很久,我也知道,你爱她,想带她离开这。可是,真的,她现在很快乐,真的很快乐。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就这么简单,她每天都快乐的像个孩子。别破坏她的生活,好吗?她受的煎熬,已经够多了。她爱你,默默的爱你,从高二那年,第一次遇见你开始,就爱上了你,她为你受的委屈,太多了,她应该安静下来,过她自己的生活了。我求你,就算我求你,让她继续快乐下去吧,好吗?”韩羽良的语气渐渐平缓了下来,甚至带着哀求的语调。
他,是在求我离开吗?我放弃一切,承受巨大的痛苦,来找子愉,如今终于找到了,他却让我安静的离开,这,我承受不了。
我抬起头,看看窗外,阳光依旧那么明亮,却明亮的心不在焉。透过窗子洒进来,一片一片,耀眼,熠熠发光。
也许,我应该退出。
子愉已经忘记了我。
她现在,很幸福。
从前那个懂事,勇敢的子愉,已经从我生命中,永远的消失了。
她为了我,牺牲了全部。
也许,我也该是时候,感谢她对我爱了。
我的感谢方式,除了放弃,没有别的出路。
“你,可以和她说几句话。”
韩羽良说。
我笑了笑,摇摇头。
“不必了,她现在,很好。”
韩羽良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拍拍他的肩,微笑,笑的很僵硬,笑的很不情愿,但是我现在,除了微笑,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放松下来。
“祝你们,幸福。永别了。”
说完,我慢慢的转过身,离开。
外面的阳光更加猛烈荒凉。
我快步向前走着,走着,似乎,流着眼泪。
放弃,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
我和子愉的故事,就这样无言的结束。她没有回头,我没有停留。没有雅典,没有罗马,再也没有,回去的路。
阳光越来越强,整个天空似乎大雪弥漫。
我该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我就想一直向前走,直到累了为止。
心已经不那么痛了,因为我感觉到额头隐隐作痛,摸了一下,居然还在流血。
我胡乱抹了抹脸,像子愉一样,天真的微笑。
我只是难过,难过的是,与她面对面的对视着,直到放弃她的最后一秒,都不能对她说,我爱你。
我还是不停的走着。
周围的天空频繁的变换,忽明忽暗。
我就这么向前走着,走着。
恍惚间,我好象看到了六年前,球场里,一个黄头发,抽着眼的女孩,仰起脸看着我,一双眼睛,不经世事。然后她微笑的站起来,走开。阳光铺洒在她离去的背影的,好象跳动的音符,弥漫着细碎柔和的光。
她就这样,渐渐走远……
记忆的门旁,我们停止不前。
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需要拯救
而是我们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冬天的脚步,带走了秋天的最后一片叶
荒凉的日光,吸干了最后一滴雨水
你就在我的眼前,慢慢的来来回回
我和你,就这样在记忆之内,幸福之外,无声的诀别
当记忆像沙滩上的脚印逐渐被冲洗
当泪水冲破了最想念的季节
我们重逢在微笑之前
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篮球滚过的岁月
……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2-25 20:49:5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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