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深处的积伤(组诗)
◆ 秦 风
●漆黑站立的长安
今夜星辰 英雄走失的亡灵
挂满长安漆黑的心空
漆黑的死 让更多的人
从未醒来 也未归来
不再有繁华涟漪的温暖
不再有长亭更短亭的相守
更冷的北风 英雄策马的披风
从目极的深处绝尘而去
怅恨歌 绵绵无绝期
穿过抽搐不止的朝代 归来
已奄奄一息
在红颜落尽的城墙上
点点滴滴 声声断断
华清池 已是一个王朝
千年胭脂与脂肪的积水
长安的钟声 如风中的落叶
一页一页地数英雄的归期
英雄终究未归 未归
人们依稀记得他的名字就是
烽火狼烟 沙场城堡
猎猎的旌旗至今都未熄灭
胜利的yu火
不再有战鼓 不再有号角
只有驿站深处的空谷足音
夜夜走进长安古老的心脏
大红灯笼 高高举起
英雄的头颅 以及他
班驳的守望和血腥的遗恨
九死未悔的兵马俑
站在后来者的注视里
目睹自己一次次
伟大的出征和豪华的死亡
陶与瓷的肉体
不堪一击的肉体
铜与铁的民族
锈迹斑斑的民族
耻辱 从历史与时间的缝隙里
作一次胜利的大逃亡
面对前世与今生
体无血色 面无表情
一个民族坚强地崛起 就是
死死地坚持站立的死亡
●断剑远征的黄河
长安月下 铠铠盔甲
挺立着英雄最初的骨气和光芒
我是陶土的胚胎 我是青铜的后裔
我是一个英雄走失的亡灵
在火与冰的炼狱之中
拔出自己或者民族 金属的头颅
让我在寒光四射的断剑之上
再一次 西出长安
西出阳关 西出沙场
四面都是埋伏
四面都是楚歌
周围都有风的阻挡
周围都有雪的围困
断流的黄河 结冰的黄河
英雄丢下的一把 断剑
一曲没有头颅的 绝唱
英雄的血 美女的泪
黄河的沙与砾
顺着战刀 滴落 滴落
战争与历史
溅起金属的回响和落日的味道
一场霜紧跟着一场雪
紧紧包裹四散的朝代和苦难
我把战争与女人放在一起
对英雄久久膜拜
每一声祈祷 竟是一口黄沙
五千里黄河九曲回肠 泥沙俱下
在我和祖国身体的下游
最脆弱的神经和血管
最容易沉陷的器官与思想
一层层抬升
挡住身体内部
泪水的决堤和信仰的崩溃
在我黄河的胸膛上
有多少是沙 有多少是血
在我河西走廊的心底
究竟还剩下多少泪和水
●西北之望的战场
断剑划破了战争的肌肤
和朝代的尊严
生锈的战刀还残留着
马的嘶鸣 以及女人的尖叫
锈蚀的英雄 像喉咙上枯萎的声音
像时间上飞走的朝代
纷纷掉落下来
战争一次次从祖国的身体出发
从英雄的肉体出发
一次次带走我们的灵魂
一次次掏空我们的灵魂
战争就是让肉体与疆域决斗
让血与女人心碎
让死亡前进 让胜利后撤
尘埃不定 尘埃落定
落在我们祈祷的十指
落在我们闪闪发亮的战刀的十指
只有浸满泪水的手指
才能抚摸英雄内心的苦楚
只有浸满鲜血的刀尖
才能抚摸战争内心的疼痛
长城 英雄从未放下的决斗之手
一直指向那遥遥无期的胜利
漫天黄沙 从未熄灭的狼烟
一遍又一遍地叫醒城堡的耳朵
让每一个垛口的血孔始终保持
风吹草动的警觉和守望
从未熄灭的狼烟
一直提醒着祖国和我
身体周围那
防不胜防的偷袭
伸开甲骨文的手指
深深插入黄土高原的
插入青铜的咽喉
把所有生锈的耻辱和罪恶
一一掏空
尔后 我将成为一座空城
一座废墟
始终保持着一个民族
站立的姿势
或倒下的辉煌
双手紧紧捂住裂缝的心跳和呼吸
让我跪下 让所有的来者跪下
让所有的注视都 一一跪下
在鲜血流尽的黄土沙漠的祭台上
我的手 每一双手
都攥紧 攥紧 再攥紧
然后慢慢地 慢慢地松开
像战刀缓缓松开 英雄的头颅
让手中泻落的血性黄沙
完成一次对英雄的 祭奠
●西北之望的战场
肋骨垒成的城堡
血迹浸成的道路
伤心的明月早已出关
成为塞外弯弯的战刀
横在祖国脖子上的战刀
刺入自己心脏的战刀
骆驼背负流动的沙丘
灾难深重的土地 越陷越深
为溃败的民族和笨拙的肉体
一次次献出了自己的身体
在雪域之巅 在高原之巅
在太阳的光芒之巅
祖国啊 我愿献出
我的头颅 我的脊骨 我的断剑
向你全部呈现
我每一寸土地的向往 金属的冲动
风一直在疆域之外哭泣
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
应有尽有的黄沙 掠起满头的白发
远方 更远的远方
络绎不绝的英雄亡灵
在漆黑的奔跑
撒一把英雄亡灵的种子吧
在我高原般伸展的躯体上
在我荒芜的眼眶中
长满青草 开满鲜花
虞姬 昭君 文成公主
一个个离我而去的伤心女人啊
带走一个个王朝远去的背影
其实 你们就是塞外的边关
青草尖上的青草
鲜花之上的鲜花
蓠蓠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的战争和爱情
盛开着祖国和我期盼的
形状 颜色 以及味道
再一次跪拜于尘土
胸中的道路一层层地打开
让漫天的黄沙一一回到岁月的高处
让英雄的亡灵一一回到心脏的高处
深深一低头
作一次深深的 埋葬和祭奠
虔诚的目光举过头顶
高高地捧着朝圣者漫长的道路
早生的华发已成
雪域高原上的一族 雪莲
我把她放在世界屋脊的最高处
放在心灵哭泣的最高处
放在视角敬仰的最高处
为一个个走失的英雄亡灵
献上一朵 世界上
最高最冷最亮 最圣洁的
葬花
通讯地址:611830 四川省都江堰市委办公室
电话:028-87118359 13088051115
e_mail:djypjx@163·com·cn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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