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件事对照一下：一是对着皇帝跪拜，一是听孟子说君轻民重，当然后者会让你更舒服。这放到现在，就是一边在说老爷伟大，一边在喊以人为本，自然也是后者更能得人缘。

不管行动如何，只要嘴上挂着“重民、惠民、恤民、爱民”的招牌，就会受到民的爱戴。且不管谁施谁受，施者尽管施，受者只能受。而且施者得到了自己的快乐的同时，受者也要表现出一点感恩。于是乎，两者一拍即合，和谐幸福也就来到眼前了。

这幸福的镜头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例如江主[xi]端着一床军被送给一家江西的老农的刹那，例如温总端着饺子和井下的矿工一起品尝的温馨，外加那个得到了温总一万元捐款也许从此获得可以彻底免费治疗的白血病孩子。……

可还是禁不住想：这种幸福的极限在哪里？例如那个老农是否有权不接受这床主[xi]恩赐的被子？或者在他接过被子后是否可以要求再得到江总的轿车？例如那帮矿工在陪温总吃完饺子后是否可以再要求温总和他们一起挖一会儿煤，或某个矿工是否有权指给温总看矿井里的几处隐患？以及那些不曾得到捐款的白血病患儿，是否都可以找到总理要求拿到他给自己的一份捐款？这答案显而易见，其实别说他们不敢，就是同座朝堂看起来相当平等的人都未必就敢。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老爷们还是亲民多了。新领导人做出了一连串亲民姿态，讲出了的一大片没架子也不太假大空的话，都赢得了民众的好感，让你觉得原来菩萨也有人味，原来庙堂也有凡间气息。，说实话，这种味道和气息自从胡赵离开后已经太久违了。

而面对这种回归，一些媒体也相当配合。努力在镜头前以平民的视觉来端详原来的首长，甚至偶尔做出一些亲近甚至亲昵的举动，就更让人产生一种异样的亲切。

看白岩松欧阳夏丹在新闻1+1里的的语言秀就很有这样的感觉：当时是李总参加晚记者会后。男名嘴说：“今天是17号，李克强是2007年在17大当选的政治局常委；他出生的年份是55年7月，他的年龄是57岁。他是共和国第7任总理。他今天的记者会持续了107分钟。”女利齿跟着捧哏：“李总还在河南干了7年；他一生还有7个恩师，看来李总和7真有不解之缘。”这样接下来，一对男女就跟“七”唱了一段大合唱：七代表了吉祥，七代表着尊贵，七代表着变化，七还有着神秘的天意，就差说李总的这一届不是五年而是七年了。……

这一段精彩的表演，简直超过了郭德纲。只是其中的讨好之意实在溢于言表，让人老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谄媚味儿。回头想，如果说两位主持人的本意是想让李总变得平等审视和蔼可亲的话，但这最后的效果却很可能适得其反：不过展现了他们自己的一幅炽烈的邀宠之心而已，几至令人怜悯。

再看2012年3月8日习总参加江苏代表团的镜头，这种表现就更突出：本来大家都是代表，没大没小，正在平等议事，但习一进门气场就变了。所谓“参加”就成了“指示”，所谓“讨论”就成了“圣训”。多数小代表只有如沐春风般的用力记录，个别有头脸的代表则还要配合佛爷做出适当的回应。而其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是那一省之君了，这位少不了做一份庄严的表态：要说书记就是书记，那表态简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铿锵有力，远远超过了小学生背书的水平：

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对江苏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我们一定要深刻领会、认真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指示……，咬定两个率先目标不动摇，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干，以更加过硬成果谱写好中国梦的江苏篇章，不辜负总书记对江苏的亲切关怀和殷切期望。……

如此又是“更加过硬”、又是“不辜负”，又是“亲切关怀”、又是“殷切期望”，这一套套的，就是王力都不敢说其中有什么语法错误。只是不知道坐在旁边的习总当时有什么感觉：他是在想“这书记太混蛋，他这么假大空的表态，与我刚说的讲真话讲实话的主张背道而驰，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也只会给社会传达负面信息。”或者在想“这书记水平就是高，以后还可以提拔重用，且绝不会有篡党夺权的嫌疑。”？

如果说这只是意淫的话，还有更具体到一点不用想象的事：当合并机构合并出史上最冗长的名字后，中编办官员王峰反问道：要准确完整表达新机构的职责范围我只能拉这么长。而最高法院院长王胜俊则将“3.14”念成“3点14事件”、将“7.5”念成“7点5事件”。就在17日记者的见面会上，人民日报女记者声情并茂的放电式提问，凤凰卫视胡一虎令人起腻的攀亲式提问，以及会后一帮记者争先恐后的抢夺李克强“圣水”的壮举，……所有这些，如果不是会议事先安排，就只能说会议本身就是闹剧了。---既然是看戏，作为观众且不必追究是编剧疏忽，还是演员演砸了，你只要跟着适当笑一下就行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那个关于顺风车的争论，到底中国能不能有顺风车？其实答案很简单-----等李总的车可以随意被别人顺的时候，也就是全中国都是顺风车的时候了。

其实这并非绝对不现实。据说在台湾，如果你尿急，就可就近进入任何一家政府部门、公务机构去撒尿，绝对没人会拦你。你想，马英九办公的地方都任人“尿”了，李总的车为何就不能被人“顺”一次呢？

对此，台北议员王鸿薇说：“厕所给不给人方便，是社会的文明指标”。媒体人陆云红说：“政府的厕所每次小便，都可以验证一次政府的平等与开放。”想来如果他们讨论台北的顺风车问题，也会做出相似的表态。

当然，在大陆要实现这个目标还很遥远。说到底，在大陆这篇神奇的地方，幸福仍然是一种施恩和受惠。施恩者自可以做出很谦卑的神态，受惠者却依然没有多少自信和勇气。施恩者可以主动的放下身价，受惠者却绝不敢藐视老爷官威！纵然老虎做的比猫还温顺，但你千万别忘了它终究令人生畏。

说到底，领导施的恩泽，终归不是菩萨洒的甘露。而百姓能受一次惠的机会，肯定难于中一次头彩。但另外一句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只要你远远闻到了一点恩的基因，你就该山呼万岁！这才是中国最优秀的传统！

于木鱼宅

2013-3-2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