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双膝触痛泥土的瞬间

光秃秃大山打开缺口。里面

走出了骨瘦如柴的祖先

一把老泪。两步沧桑

三个身影停在河边

四季，爬上岁月的额头

体味温暖。回首严寒

谁？轻轻抚摸我的心跳

血液，盘踞在雾里。正在

把通往天堂的小路蜿蜒

此时，苍鹰俯冲的姿势

极速地，坠入深渊

一个飘摇的灵魂，艰难地

扯起，不老的炊烟

（二）

膝下，是贫瘠的泥土

泥土之下是石头坚硬的脸

再往下，还会有什么呢

肯定没有，喷涌清澈的甘泉

而我的双手，使劲地挖着

试图，挖出祖祖辈辈的辛酸

缓缓流淌的鲜红的体液

顺着一株倔强小草的脉络

痛苦地，渗入民间

我知道我的营养极度匮乏

即使倾其所有，也不能

让脚下，生长出幸福的缠绵

（三）

下雨了。阴云之上

是一片晴朗的天。而山谷里

几座草房，面容依旧黯然

两个佝偻老人，一手拄着拐杖

一手牵着童年。六道目光

伫立在村口，默默守望

沉重的行囊，回归梦里的流连

一爿土炕，承载孤单

两支旱烟，像荒野中的磷火

招引飘零的叶子，在日子内部

肆意盘旋。盘旋。盘旋

（四）

老榆树伸出手臂，本想

擦拭我迷离的双眼

不经意的动作，却有意地

把我仰视的头颅，压弯

我知道，永远的故乡

经历了太多的变幻

她的每一个姿势，都在

给我的思想灌输良善

而我只能慢慢地慢慢地

把自己融入一粒尘埃里面

然后，孕育一朵花儿的灿烂

（五）

风刺痛了我的面颊。雨

打湿了我的情感。一眼老井，静观

上上下下的绳索，打捞苦涩

和越来越少见的香甜

是谁？挑起一汪水。两肩之上

洒满我经久的无言。饮，抑或不饮

嘴里，都说不出咸，抑或是淡

而在我的眼底，一种意象

已在萌芽中招展。通往山外的路

一头指引方向，一头连着血缘

（六）

老牛低垂的尾巴，是我的脐带吗

为什么？它哞哞哞哞的叫声

总是撕扯我的衣衫？还有那副

即将散架的铧犁，为什么

还在我体内耕耘板结的承担

白发苍苍的父母啊。你们

是否，记得曾经的苦难？不知道

今年的今天，到底能不能改变

而野狼饥饿的嚎叫，是否

传递着你们世世代代的呼唤

干瘪的庄稼碾不出米呀

瘦瘦的鸡鸭，也生不出蛋

我走了。我的花，开得

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

如果有一缕香，能够

在时空里弥漫。我情愿

让它，变成我的模样

在思念的夜晚，给曾经的故土

捎回一个忏悔，还是怀念

（七）

面朝泥土，磕三个响头

转身的瞬间，我已经

泪水涟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