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一组镜头很好玩：主持人拿一个钢筋焊的多面体展示，说是从车胎上拽下来的，说这玩意是专门扎胎用的。看一下的确设计精巧：六个角都是钢筋头，只要压上车胎必破。接着说经调查这东西是某高速公路服务区专门设计委托定制的，一次做了两万个，路上只用了几十个。仅这几十个功劳就很大了：一辆扎破俩，一辆扎破四个，更有一辆破了后还撞了护栏差点翻，三个小时就为修理部挣了好几万！然后就骂这修理部钻钱眼谋财害命真缺德。

作为主持人他大概也只能这样骂：库里的是人家私有财产，他没权没收。路上的是司机倒霉，只好自掏腰包。反正警察没出面，也就不关法律什么事。倒霉的司机和主持人一样，也只能骂句缺德了事。

也许你没看这段节目，但肯定记得315节目的一些镜头：如快递公司野蛮装卸私自拆邮件，珠宝店千足金只是一张皮，汽车用廉价钢板车身腐蚀成破烂，不到三块的理疗贴成每盒99元的百年神药……它们干的都是和服务区相似的缺德事，而同样在这里你也没看见邮政部，没看见质监局，更没看见食药局，想来那些买主，也只能学着主持人的样子样骂一句缺德了事了。

骂完了，想起马克思那句话：有十倍利润的话，资本家可以不惜性命。算算一个道钉造价一两元，带来利润至少几百元，这投资回报很划算，而且现在看来他们完全不必堵上性命，这样一算，就知道这“德”还会继续缺下去。

要说，这完全可以理解。所谓艺人无情，商人无义。挣钱是商人的天性，非要他们血管里流道德的血，那他们就不是商人而成总理了。

别说这些小商人缺德，就是一贯正确的315晚会本身有德吗？有人说“3.15晚会就是拉364天皮条后只有这一天装成母仪天下去捉奸”的老鸨，想想很有道理：在你在屏幕上看之前，他们要做多少工作：暗访必不可少，恫吓也不会少吧？最后上还是不上，大概不取决于缺德的程度，而是看钞票的厚度！外加房东的态度！

你不能说中国人都缺德。至少彭宇曾经有过，但现在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或者感动中国的那些人也都有，但他们早就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还有山东省五莲县街头镇代吉子村的村民们也有，他们捐资22万购置一辆大鼻子校车并免费接送学生，怎么说做的都是一件积德的事，只是这事似乎不好宣扬，因为他刚好反衬着某些机关的缺德！

也有人抱怨说中国人习惯以恨报德。义和团大量杀戮洋人，慈禧向8国同时宣战失败，国耻且不说，也可不承认是美国阻止了八国联军瓜分中国，但你总不能骂美国用庚子赔款建清华学堂这事也混蛋吧？再有抗日时期，仅驼峰航线三年就向中国空运70万吨物资成为中国当时唯一的陆路生命线，这不会是纸老虎能做的吧？但这些一点也没影响我们在朝鲜战场和他们刺刀见红！

刚看一片文章《南京大屠杀从来不是国耻》：南京失守固然不光彩，士兵抵敌是英雄，百姓被害是无奈。但一个全副武装的军队对平民大规模屠杀奸淫，这不是百姓的耻辱，而是加害者的耻辱。真要说国耻，这是日本的国耻，不是中国的国耻。真正的中国国耻是：抗日战争里躲在没日本人的地方喊抗日的人，是抗日胜利后再次挑起内战的人，是对同胞灭绝人寰大屠杀的长春之战，是掠夺土地摧毁维护文明的革命运动，是掠夺财产消灭了一个阶级的合作化斗争，是出兵某国造成民族分裂生灵涂炭的战争，是和平年代饿死3000万人的国策，是克拉玛依大火先走的领导，是反右，是文革，是贪腐，是权力垄断的抢劫，是高税收低福利的先富，是层层包裹这的不透明的官员财产，是以公仆名义剥夺了主人翁选票的体制！……仔细对照每一条，仿佛明白其实糊涂，简直觉得自己一直也是个善恶不分的缺德货！

如此再一想，商人的缺德微不足道，国家的缺德才影响深远。世界上到处都有食品问题，但具体到有些国家法律健全，监管到位，真相很快大白，商人很快落网。就算道德已被捅开一个大洞，也会很快补上。而在另外一些国家，面对问题，不是揭盖子找问题追责任，而是掩盖删帖打击报复。实在包不住了，就让责任人休假一段以图东山再起。你能说这是某个个人的道德低下，还是制度早没了道德底线？如果骂商人缺德的话，那真该有一个人一直挂在“耻辱柱”上。

从香艳日记到我爸是李刚，从二奶三奶n奶到部长阴毛门，从统战部长贪污腐败到央企万元大餐、从十字会小姐的短裙到总工会司长的美臀，——在在这形形色色的特例里，你能找到公权力的道德坡底究竟有多深？

究竟什么是道德？它不是白菜大葱，看不见摸不着。坐在台上看起来是道德高尚的圣人，瞬间沦落阶下就成了道德卑鄙的小人。在这里，道德或许是藏在他们屁股下椅子上的坐垫？再看一张照片一大汉胯穿丁字裤，脚蹬高跟鞋，正伸手发誓，照片的主人工会主任杜泽勇，现已“被开除党籍撤销职务”。这事本身一点不稀罕，稀罕的是他之所以被处理了，文件里写的原因是他“违背了社会主义道德”！

于是恍然大悟，原来道德就一直藏在他裤裆里！至少“社会主义道德”是这样！

于木鱼宅

2013-3-2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