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似乎很打眼,晃得人心里颇不安宁,而自己却又做出安宁的样子。这一切都是虚无,都是假象,都是无法言说的恍惚。
院子里的草坪,草早已繁茂。野花突然多起来,黄的,红的,紫的,开得热闹却不耀眼。万千朵的羞涩,万千朵的忧伤。是的,我知道她们定是忧伤的。整天,多少人从她们身边走过,我亦如此,别人可曾发现她们盛开了?我不也是今天才蓦然看见么?
提了蕾丝花边的长裙,轻轻地踩过去,从那些黄花白花丛里踩过去。此时,天地间只有我一人,而花儿,却有万千。我是孑然一个,她们难道就不惆怅?她们定如我一般,忧愁。开了一朵,又一朵,如在梦里一般迷离。
一朵花开,一朵又败,时间就这样成为了往昔。谁都会成为往昔,留下这些花儿又能怎样?
这样小心地走在杂花的草丛里,莫明地想起昨晚的梦来。梦里,全是开败的花儿。此时,走在这一片野花丛里,不也正有那种凄惶的心悸,此时的繁盛,不正是明日凋谢的前兆?
心绪颇不宁静,却又要努力做出宁静的样子,终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太要强。明就是脆弱,却把自己武装得像勇士一样,在人生的夹缝里左冲右突,笑盈盈地。似乎,这样自己就强大起来。
幼稚的想法。
弯腰伸手,想摘取一束,想到还没走出这片杂花的草坪,手里的花儿大约已蔫了。何不任她们自己开了,再谢过去,热闹一场也好。也许,她们还要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呢。
春天,不正是谈恋爱的好季节。
道旁的杜鹃花开得很放肆,比起刚才踩过的那些小野花要耀眼很多。每年的这个季节,我都会重复着“花如潮,人含笑”之类的老词语,自己都厌了,不知道念着这些文字的人有没有厌。就像这些紫红色的杜鹃吧,那么没有创意地反复着自己的过去。看起来是一年又一年,花似乎不是当年的花,时日也不是当年的时日,但这些年,我不都还在老地方一天天地老去么?
仔细地察看廊檐下那株最高大的杜鹃,她怎就开得那么不知羞呢?招摇的样子,俗不可耐!去年,前年都去数过有多少朵,数着数着,就没了兴致,到如今也不能猜出她大概开了几百朵。今年却不想去数,手就像自己的心情一样慵懒。
那边,一溜的花园,全是杜鹃花。什么时候都开繁了?想起“月色一贫如洗,你的繁花似梦”,可不知是谁的句子,也许这些句子原本就遗失在这里,我曾偶尔拣起来,看似堪怜,就把它揣在心里。如今,它走出来,和我相遇。可是,和我相遇又有什么意思,我要的不是这个,而且,现在阳光正在头顶洋洋得意,哪里有月色一贫如洗?
某种暖烘烘的气息,浮在那层紫红色的轻云之上。一只小小蜜蜂的羽翅正扇动。大概它能代表很多很多蜜蜂对花的念想;或者,根本没有念想,它们只是去追逐更多的花儿去了。 有不少的花瓣落到地上;有些枯了,还留念着花托。我估计,飞走的蜜蜂根本就忘记了这些花的婉约和缠绵。
某些隐喻在落英下的草际走动,没有一枚属于我。精致的阳光,它们透明的羽翼一定接受过颂词,但又有谁会用心倾听落花的声音?
安寝吧!在阳光下,那些繁花们。无论是低调的羞涩,还是显摆的艳丽,落英缤纷,都是忧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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