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金陵十二钗之晴雯
晴雯,是《红楼梦》中一个典型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姐身子丫头命形象。林黛玉是贵族小姐,虽然父母早亡,有贵为贾府之首的外祖母撑腰,自然尖酸刻薄也不过落下个“林姐儿一张利嘴”的评价。晴雯,水蛇腰,眉眼像林黛玉,言辞锋利、洞若观火,性子火爆,嫉恶如仇。
晴雯资质甚好,生的模样俊俏。最初是在贾母跟前服侍。作为资深的贵族妇女贾母,调教出来的人都是出落得俊俏,会一手好女红,善于察言观色,对主子忠贞不二。贾母疼爱外孙女林黛玉,就把“鹦哥”给了林姑娘。结果,二人竟然超越情分,成了交心的好朋友(“鹦哥”就是紫鹃),惺惺相惜。鸳鸯被老朽的贾赦看上,刚烈的鸳鸯誓死不从,最终以身殉主。这些都是她比较看得上眼的人,贾宝玉作为衔玉而生,由王家的小姐所生两个公子中惟一存活的男丁,自然更得贾母疼爱,将晴雯派给宝玉,由此可以看出,晴雯在职场起点是比较高的。这源于三个方面:其一:俊俏的容颜,绝对是贾府第一等人才;其二:拿手的女红,见多识广老太太跟前的红人,那不是普通丫头能企及的;其三:勤快,她可是专门在夜间服侍宝玉的丫头,这种吃苦精神不是谁都能胜任的。但晴雯在职场的发展并不顺利,以至于最终受尽屈辱,过早香消玉殒。
晴雯之职场不顺,乃至其最终悲惨的命运,与其自身性格密不可分。“播种行为,收获习惯;播种习惯,收获性格;播种性格,收获命运。”晴雯很小因为模样俊秀,生得伶俐,就被贾母相中,一直跟着贾母。她的职场成长,.也是在贾母的庇佑之下,作为贾府最高统治者的得力助理,平时自然眼光甚高,受不得半点委屈。如果说年幼的晴雯,因为跟着贾母,快人快语被评价为聪明伶俐,那是因为她尚年幼,即使偶有得罪人处,只要贾母不计较,是没有人会去较真的。及至跟了宝玉,作为怡红公子的贴身丫头,怡红院丫头中的翘楚,她的直率性格就成了职业发展的短板。几乎成了“恃宠而骄”,她抢白别的丫头:你说是太太派过来的,我还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呢!坠儿因为偷窃,被晴雯做主,又是打骂又是拧掐,最终将其打发走人。
“责人之过毋太严,要思其堪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注重中庸之道的中国,做事太过认真,反而有时候会带来一定的负面效果。晴雯之打发坠儿,不仅仅出于替主子处罚贼子的义愤,更多的是她自己不能容忍这样的一种不磊落的行径。但是,兔死狐悲,那些小丫头、粗使丫头一看晴雯的这种行事方式,自然对其敬而远之。晴雯首先就失去了群众基础,那些丫头宁可去亲近袭人,也不觉得晴雯亲切。
没有团结好同盟军,是晴雯失误之二。晴雯之最大失误,在于她的不含一点私心的磊落。这在做人中,当是首肯之品质;但在职场,切勿太袒露自己,凡事不可太较真。她斥责宝玉和袭人之间的云雨之欢:“谁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那点子事”,已经惹恼了直接上司——宝玉,也得罪了同事——袭人。袭人和宝玉的偷情,双方自然彼此都心知肚明。男女间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是一种让人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所以能有雨水之欢,自然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况且他们又是朝夕相处。王夫人一直视晴雯为眼中钉,因为她认为女孩子生得美,自然非分之想就多一些。而造成她的这一既定印象的,除了晴雯的高调在公众场合骂小丫头被王夫人亲眼所见外,袭人的进言也功不可没。袭人,论人才、论技术、论谈吐都不能和晴雯相提并论,但反而是因为其柔顺的好性情和给人平庸的印象——贾母则认为袭人这孩子是“没嘴的闷葫芦”,最终成了王夫人跟前的红人,连月例都每月单独再拨出一两银子,把袭人当成了准姨娘。
袭人是名利双收,每当有在怡红院闹事的人,往往总是晴雯一马当先,而即使晴雯被逐出大观园后,又有麝月垫背,而袭人说自己说不过来怡红院闹事的人——在王夫人跟前,袭人则思维活跃,说话表达恰到好处。由此可见,晴雯虽然技术过硬——“勇晴雯病补金雀裘”一回,说明晴雯在怡红院中不可替代的地位,但其不能藏锋显拙,不会左右逢源和同事一团和气,和领导保持一致,已经大大限制了她职业的发展。
宝玉比较喜欢这两个大丫头:晴雯和袭人,袭人比宝玉大,两人偷尝了禁果。袭人比较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她的定位相当明晰——做宝玉的妾,做贾府的姨娘。和宝玉偷尝禁果,可以看做是袭人借宝玉青春期的一次成功上位。在王夫人面前的装愚显拙,也是她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关键一环。而晴雯在职场发展盲目,没有清晰的目标,明确的规划,太感性,“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只能显示其职场的幼稚心理。她也懂男女之事,并且是夜间服侍宝玉的,如果她想做,可以有更多机会,但她从没有过超越一个丫头职业规范的非分之想。即使是宝玉将她引为知音,让她代自己给黛玉送去传情的旧罗帕,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该何去何从,最终的命运将走向何方。换句话说,袭人已经把自己的直属上级搞定:从思想到肉体;而晴雯和宝玉虽然也有很深的感情,都是凌空高蹈,仅限于精神层面。而这个职场情商不高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对自己中伤,让王夫人视其为眼中钉。
晴雯之错还在于其不能随职场环境的变化适当调整自己。跟贾母之时,确实是红极一时,因为得力,才被委派至怡红院。董事长将其借调到基层,由王夫人这个分管领导主抓她的日常工作。她还自恃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对王夫人没有足够的尊重和敬畏。俗语:县官不如现管。不错,董事长贾母是企图把晴雯往姨娘方向培养,在贾母的心目中,晴雯是不二人选。但是,现在职场环境已经改变,王夫人直接负责怡红院日常工作。上有王夫人的淫威,下有袭人辈的挤兑,性子如火炭,没有私心,行事不懂变通的晴雯,纵然模样俊俏——模样俊俏者,在贾府多得是;纵然女工卓绝——可以继续培养其它丫头;纵然吃苦耐劳——这个很多丫头都可以替代,又有什么支持生存、发展的优势呢?
没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没有职场的“狠”与“忍”,没把主管弄上床,没对同事设提防,分管领导已得罪,最终只能卷铺盖脱衣裳“滚”!——离开贾府,王夫人告诉贾母,晴雯得痨病死的时候,贾母反应平淡。董事长怎能不保持经常性的沟通,进行工作汇报呢?
职场,情商大于智商。平儿的游刃有余,袭人的步步为营,小红的一天攀高枝,无不胜过晴雯的出苦力魂归九天,诉衷情恨赴黄泉!
2013-3-20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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