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陆影霁还是狠了一下心,没有回合肥去陪红菲。而是挥手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直接去车站,坐车回那个叫王河的老家。
车一路颠簸,这一条乡村公路改弯降坡的工程已经动工两年了,三十里工程到现在依然未有结束,半趿拉的公路比以前愈加不平。
车到山埂,离王河还有五里的距离,那辆车却不再往前走了,说路不好走,到王河的人又少,不如大家在这儿下了,一人退一块钱,车子还要在天黑之前返回一趟城关,能多挣不少的钱。陆影霁看看周围,真的没有多少人要到王河,也就没心要和车主理论,本来,他就是个不愿意为这些生活中烦琐的小事操心的人。
下了车,一切熟悉的街景立马涌入眼帘。街是变宽了,一直延续到两公里之外。而不变得是这山是这水,是这熟悉的乡音。三年没有回来,这一切,还是那样,没有物是人非的恍惚感。他竖起衣领,没有再去拦“突突”的三轮车,而是要准备走完这五里路。
天已见黑了,不少邻水傍山而居的农家已经点起了灯,燃放起爆竹,已是吃年夜饭的时间了。陆影霁掏出手机,看看已到五点,手机在这乡村的地方已经没有信号,不知父母是否已经在吃年夜饭。他点一支烟,火机打开的一刻,却有个人骑着木兰在他的身边停下,那人摘下头盔叫了声:“陆影霁。”
陆影霁站定,有点不习惯木兰强烈的灯光,迷着眼看,一个女人,一个身材修长流着长发风韵犹存的女人,他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是?”
“不会吧,出去才几年,连我也认不识了。我是云水姬,我刚才多远看你就像。”云水姬看着陆影霁,表情自然。
“云水姬?你?你怎么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你这是去哪儿?”
“贵人眼高啊!哪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何况这几年又有在北京上海呆了几年,看惯了大城市的人,那就更不把我们记在心上了。认不出,也不能怪你。”云水姬有点嘲讽的说,语言里有少许责怪。
“哪敢?”
“你这是去哪里?”陆影霁又问,云水姬家在刚才下车的街上,她现在骑车去上面干吗?
“我去乡政府值班。”云水姬说。云水姬上完大学,那时工作分配的时候,陆影霁在县城当记者,曾问她要不要自己帮忙。当时云水姬因为有个哥哥在六安,她想留在六安,对陆影霁的好意她表示心领,却没有明确答复。一来二去的,陆影霁也弄的心懒,和人家说好愿意接受的单位催了几次,云水姬也没有明确答复,后来这事也就搁置下了。哪知道,云水姬的哥哥在六安关系也是一般,云水姬想留在六安的打算落空,县城的岗位也被人家捷足先登了,分来分去,云水姬只好听天由命被分到老家的乡政府协作妇联主任做计划生育工作,这一晃,又是七八年时间。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陆影霁早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现在听到云水姬说要到乡政府值班,才一下子想起。就问:“这几年还好吗?”
“凑合着吧,你呢?”
“一样,泛善可呈。平时还住你妈家吗?”陆影霁本来想问她结婚了没有,但是一想起以前,也就换了种问法。
“我现在住河棚,哪有结过婚的人再住娘家?你结婚了吗?怎么春节回家就你一个人?”
“哦,我还没有结婚。他对你还好吧?”
“他?他你认识的。”云水姬说。
“我认识?”陆影霁曾经听说过云水姬早几年感情的事,那时候,刚到乡政府好像也谈了几个男朋友,但是印象里,好像没有认识的。
“杨也,高中同学,你应该记得吧。”
“他?”陆影霁还是有点不大相信,记忆里,杨也是个内向的人,高中三年,虽然同班,可是好像加在一起一共没有说几句话,那时候,云水姬好像和他也一点没有要好的迹象,唯一的一次,是云水姬和陆影霁在高一闹翻后,和一帮女生骑车去万佛湖水库玩,一不小心,在山路陡峭的地方摔得肋骨脱位,那次陆影霁也去了,把她从万佛湖骑车一路带回来,到学校边上的医院去做手术,当时,陆影霁口袋没钱,就是从杨也借的三十元钱做的手术费。怎么混来混去,还是老同学结婚了呢?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杨也毕业后分在另一个乡镇,留在老家的同学本就不多,门当户对工作差不多的更少,云水姬不和杨也结婚那跟谁结婚更合适呢?
“上车吧,你不是回家吃团圆饭的吗?像这样走回去,叔叔阿姨可能早就吃完了。”云水姬带上头盔,要骑车带陆影霁,陆影霁家就在乡镇府河对面。
“还是我带你吧。”陆影霁骑上木兰,云水姬坐到后面,却用双手搂住陆影霁的腰。陆影霁回头看看她,她却低着头。陆影霁想,和云水姬断断续续的保持七年恋爱关系,连手都没拉过,甚至连那一次从万佛湖骑车带她回来,一路上她也是咬着牙,忍着痛哼也不哼,更别说搂着自己了。真是造化弄人,这次意外的邂逅,让两人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五里路,骑车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下车的时候。云水姬问:“上去坐坐吗?”
“不了,父母还不知道我回来呢。”
“那好,明天有时间过来玩玩,明天还是我值班。”
“再说吧。”陆影霁说了声再见,望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很久,回头看,云水姬还站在下车的地方看着他。
陆影霁到家,夜已全黑了。父母已经摆上年夜饭,突然间看到他回来,都有点讶异。
“影霁,是你吗?”母亲问。
“是我,妈。”陆影霁给父亲敬上一支眼,父亲半天没接,有点气愤的说:“你还知道回这个家啊?”
陆影霁知道父亲生气的原因,在北京六年,有三个春节没有回家过,那时候父母埋怨是埋怨,还觉得离家远情理可愿,可是到了合肥,离家也就三个多小时车程,自己也是两个春节没有回家,做父母的哪能不生气呢?
“爸,我不是回来了吗?去年不能回来,是因为忙。你老人家就别生气了。”
“忙?别人都不忙,就你一个人忙?电视里还经常唱道常回家看看,你就不能回家?从合肥回来几步路?”老爸的态度有点好转,也接了陆影霁递过的香烟。
“爸,那电视里唱常回家看看的人,他在唱这首歌时也不是没有回家陪她父母过年吗?”
“哼,就你嘴能。老子拿钱给你念书,别的能耐没学到,就是学会了这张嘴。”做父亲的也不是真的要和儿子生气,看他这么晚回来,已经是意外的惊喜。说他几句,也是做父亲的威风,说过了也就好了。一家四口人准备吃饭,马上就要出嫁的小妹拿出一瓶红酒和一瓶古井贡酒,对陆影霁说:“哥,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年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喝酒一点没意思,今晚,咱俩放开了喝。”
“就你?”陆影霁知道自己小妹能喝一点,也怪,要说父母遗传吧,自己、小妹、姐姐都遗传了母亲的少白头,可是姐妹弟三个都能喝酒,这可不是父母遗传的。
“你不信啊?”小妹已经打开了红酒给父母倒了一杯,又问陆影霁:“哥,你用红酒润润嗓子吗?”
陆影霁看红酒只是普通的葡萄酒,就摇摇头说:“我不喝这红酒。”
“那来白的。”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也给陆影霁满满的倒上一大杯。这时候电话却响了,母亲过去接完,出来问:“影霁啊,找你的,问你到家了没有?”
“嫂子?”小妹说:“怎么不带回来一起过年?”
“瞎说什么?八字还未见一撇呢。”
“不过,影霁啊,也该找个人结婚了。都老大不小了,吃完这顿饭就二十九了,你看人家,像我们这么大早抱孙子了。”母亲说,这是陆影霁最怕的话。母亲说得是实话,左右隔壁,像父母这么大年龄的真的是早抱孙子孙女了,惟有自己。其实,自己何尝不想找个人结婚,可是,这么多年,找来找去,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
“急什么,妈?像我哥这么帅的,还怕找不到老婆?”
“帅?帅能当饭吃?过过年,二十九了。马上到了三十岁,三十岁一过,就难找了。”父亲说。
“那是二十九,周岁不才二十八吗。”小妹狡辩到,她自己的恋爱对象不是太满意,所以对结婚的事也就看得很淡。
“哦,我忘记了。回家急,什么东西没买。只从银行取了五千块钱。”陆影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老是交缠,从口袋掏出伍千圆钱交给父亲。
本文已被编辑[榆平]于2005-2-23 12:20:0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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