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小县城

闽西深山中有一永定县城，又叫“凤城镇”，因境内有土楼而天下驰名。想象中的闽西小县城，一定如湘西的凤凰古城一样，斑驳的城墙、古老的门楼、弯曲的老街，青石板巷子，黑瓦木墙老屋，古朴淳厚。走近凤城小镇一看，才恍然大悟，与想象中竟天涯之别-----

小镇新颖秀气，一条大河月牙弯似穿城而过，两岸青山如黛，起伏相伴。错落的小楼镶在河水青山间，一条主街似月牙上的弓弦，衔着两座桥，穿过西桥，又向西边的山间挣扎着挤去，终于被大山挡了回来。主街被粉刷一新，谈淡黄色。路边一排仿古灯架，一只凤凰衔着鸟笼灯，中间挂着两串大红灯笼。想如果空中航拍，一定是一只黄色的巨龙隐藏在青山绿水之中，蓄势着腾空而起，遨游苍穹。　

小镇那条大河，上游平缓，下游湍急。河岸小码头一只竹筏停泊，一簇蜕皮的嫩竹欢快挺拔，竹后一块块菜地，绿油油。一簇叫“红毛鸪”的野草，伴随着河水欢乐的歌声，挥动着淡红色穗子，翩翩起舞。这种野草，生命力极强，大江南北都有它的踪迹。记得六、七十年代，家乡农村都割它做茅草屋的苫房草，又结实又暖和。问桥头卖水果的少妇：“这大河叫什么名子”？少妇嫣然一笑：“没有名字的，就叫大河。”大河两岸静悄悄，傍河人家在岸边小树间拉起一条绳子，晒起一排腊肉来。

小镇是侨乡，生活富足，不足四万人口的小县城，竟有两座小公园。凤山公园就在河畔的小山上，山间林中隐约一飞檐翘角的古庙。公园旁，一座小学校依崖，书声琅琅。人们悠闲安逸，老人们在河边林荫下打牌聊天，孩子们追逐嬉戏。这里民风淳朴，衣着朴素，待人热情。街巷肆坊鲜见发廊、按摩、足浴、歌厅等等娱乐场所。小镇中心有一泓温泉，清澈见底，四季流淌，旱不亏涝不溢。政府建成室内浴池，免费开放。黄昏时分，人们便跨着装洗漱用具的小桶，络绎不绝来泡温泉，一位老人满面红光，说风雨无阻，泡三十年了。

小镇山清水秀，安逸恬静，美中不足交通太不方便。每天进出仅三趟火车，两趟还在午夜。也许正是这大山的阻隔，避免了盲目的扩张和不良的侵扰，闽西才得以留下这一淳朴民风如桃花源般的小县城。来土楼旅游多在厦门、龙岩参加旅游团了，又便宜、又省事、又舒服。这次取道永定费心、费力、费时，进出虽很辛苦，但真的不虚此行，邂逅如此秀美的小镇，这些将永远镶嵌在深深的记忆之中------

客家的土楼

夜宿闽西叫“永定”的小镇，气温陡降，夜来风雨交加。清晨雨歇，与一浙江女子拼了辆出租车，直奔大山深处。雨后清新，山顶白雾缭绕，山坳中，农舍黄土黑瓦,古朴沉寂。山坡红红的柿子挂满枝头，司机说卖不出去，好多都烂在山里了。一堆堆砍伐的竹子摆放在路边，正准备挤上车来，高高兴兴下山去。穿过一隧道，林间隐约可见灰黄色土楼，一掠而过。

走近土楼群，无不为它高大、厚重、粗犷、雄伟而惊叹，或方或圆，或檐角错落，如五凤展翅，不但是建筑的一朵奇葩，而且是仅存于闽西南的崇山峻岭之中，堪称世上一绝。那叫承启楼的楼门有联：“承前祖德勤和俭，启后孙谋读与耕。”楼内中心为祖堂，三圈环绕，如迷宫一样，两口水井，提水入渠，流到各家门前。悄悄攀上顶楼，居高临下，偷拍了楼内的照片，保安追来，示意禁止登楼，顺窗望去，远山如黛，村舍寂静，树木苍翠，花果飘香。有一侨福楼，家中出了十一位博士，又叫博士楼，也是一奇。还有一五云楼，地震倾斜，风雨飘摇。门前有三帝小庙，庙门紧闭，不见香火。庙右不远有条小河，近前可听哗哗歌唱声。

走到方楼与圆楼之间，有导游告之，站在这里拍照是土楼一线天，后面背景是五凤楼和青山，这张照片获得了国际金奖。临摹抢拍了几张，顺石阶上，近观五凤楼如女人秀巧，只是岁月的侵蚀有点沧桑，未免憔悴了起来。信步登上后山观景台，俯视山脚下的土楼群，依山傍水，错落有致，高低起伏，静卧在青山绿野间，一幅泼墨写意的土楼画卷------

楼前徘徊，想这土楼是奇葩，是一绝，是奇迹，更是智慧，是人们适应自然，为求生存的大智慧。大家庭，小社会，人人和睦，与世无争，岂不是世外桃源，好生令人羡慕。不来此看看，岂不遗憾。这里还出产一种红色的柚子，甜酸可口，还有一种红香蕉，绵绵香甜，入口即化。还见一俊俏的小女孩，口齿伶俐，帮助爸爸卷香烟卖，告诉买烟的奶奶，上次学校考试得了第一名。

登上长途公车归来，车儿慢慢行驶在乡间土路上，走走停停，穿梭在老村小镇之间。路旁水田中的稻子已收割完毕，留下整齐的稻茬，山边有一排黑瓦无前墙高高的房子，不知有何用途。老村里一座叫“环兴楼”的圆形土楼巍峨耸立，楼右老屋依偎，楼左侧时尚的小楼已错落林立，预示着山乡悄悄的变迁。出村，见一座老桥横卧在沟壑间，桥头一株老柳，细枝垂摇，溪水潺潺流过，岸边野花红红的三角梅怒放，乡间野趣，绝佳景致。

日斜，一路弯弯曲曲，下到山脚永定小镇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从云中走出来一样--------

2012/11/1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