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心情很乱,于是,决定出去走走。走出家门,天空竟在下着蒙蒙细雨,好沮丧。
哦,弄错了,不是雨,而是雾。
思绪还是很乱。走走吧,最好不要停下来。我就一直这样走着,雾雨中,一个套着雪白棉衣,扎着马尾,穿着似打了补丁的褪色蓝牛仔裤,脚下趿一双手制黑色灯芯绒棉鞋的女孩,游走于她足下的这片山峦,她的身影消溶在烟青色的雾雨中,隐退了方向,在找寻中徘徊。
仍旧这样一味地轻趋着,雾雨中,雾很浓,雨打湿了衣襟。快到正午了,天色似乎没有转亮的迹象,昏沉沉地阴。四周都是山,山中的树结着冰棱。孤身置在山的海洋里,离房屋很远,离自己很近。只是,萧索的村庄依稀可见,不时传来声声倦怠的鸡鸣,还有阵阵的沉闷的犬吠。该不会是知晓我的行踪了吧?一丝心悸。于是,不敢再向前,怕惊了这山乡的梦。
伫足,许久。土儿说,山峦与天空是永远没有交际的。除非……,除非什么?除非有人能点亮山脊的那盏青灯。是吗?哪有青灯?顺着这条路直到山的脊脉,然后一直走,一直走。只要心诚,青灯就在不远处,若非心诚,即便寻到世界尽头也枉然。
于是,无意中开始了踌蹰。不远处,不远处。天空仍然灰蒙蒙地沉。这样的天气,也好,山峦静寂,我听到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身子某些部位扩张的蠕动。那是心脏瓣膜在鼓动。拘束的呼吸混进耳际簌簌的风里,去做了长途旅行。
好想,好想,用我的双手,点燃青灯。每当夜幕降临,借助月色的温柔,披着明月的袈裟去问候,远方不眠的清澈灵魂。
关于,关于,四封信简,望穿秋水的等待。为何,我的至亲们,你们为何这般残忍,拆了属于我的……,惊扰了残缺的梦。还要我承受那些无聊的疑虑,无奈地解释了这个故事。我无语,你们追问。我反驳,你们愠怒,终于平息了这场干戈,返过身,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的自尊,我的自由,我的世界,你们离我而去了吗?请不要走,不要走。
其实,早就愿做一次长途旅行,只是碍于没有彻底说服自己的借口。那么,让这轻风托着我潜藏的渴望,做一次放飞吧。雾雨弥漫,打着旋的叶子静静地流泻,谁呵,干嘛恣意抚摸我的脸,毁了我自然的妆。远方的和种依恋,无谓的执着。
我的面颊灼灼地痛,坚强得忘了流泪。
老人说,山的那边是一座城市,印象中,那城市像极了硕大的磨菇坊。城市的边沿,是一条轨道,长长的,有点古老,蘸点苍桑。延伸延伸,穿过山的躯体,延伸至远方。又是另一个世界。
雾雨终于渐渐淡晰开来。“雾啊,你怎么这般大方,赠了我一头的银珠。叫我如何安置她们?”“我的孩子,你可以当作旅途的盘缠。”一个声音响彻云霄。是呀,那么,谢谢高人指点。“走出山乡,警妨外面的坏人。”暮鼓声中老人的咛嘱悠悠然。我静默。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谁家的小孩呵
假如忘记了回来的路
请告诉我你所在的地方
风干了辣椒串,晒干了生鱼片。流水的城市,空空的楼。银饰的素绢,插花的无色袖。我要拉走荞麦的手,向着风走,向着云走。走到青色停泊处,凝眸。
二月兰悄悄对我说,虚情假意的温柔,是美丽的伤口,藏不住虚伪的谎言。何不仰首,忘却怀念。你会发现,肩头布满了一片艳阳天,沙漠延伸了绿州。
望望那洁阔无极的天空。那云,来自无穷,飘向无垠,多情而不牵念,友善而又淡然。我是一只折断双翅的孤鸟,放飞的幻灭胶着沉重的烦恼与忧郁。
不忍卒说的悲哀
雪岭崩坼的冰块,开始随着河水流去,发出淙淙的声音。一只孤独的鸟,滴落了泪出租给深水里的游鱼。
于是,水里,气流里,云里,雨里。雨水斜进花里,花苞泄着微颤的笑颜;笑颜踝下是灰白色的沙砾,沙砾为之倾倒,体内流动着时间的足音。笑颜拿出孤鸟折断的翅膀,重新为之安上。说:我们原是本家。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是谁说过:有我在,让我们共同将孤独埋葬。
需要一些答案,梦醒后的这个下着雨的春晨。我在茫茫的心境中,坐在窗前,听雨中车行声与马达声。那就是时间的轨迹与生命的节奏了吧。天使的萤光棒撩醒了正在安睡的浮云,遗下了这浩淼的山乡雾雨。让我想起:梦前梦后,隔着一片雾一般的空白吧。
你曾说:世界很大,我很小。然而现在我想说:世界很大,空间好小。昔日的友人们,清冽的月光在你头顶荡漾,是我托它们捎带的祝福。何以,归鸿无期呢。看透了人间的一些变迁,能不能多点平凡而简单的快乐片断呵。
冬日的预言是杯浓浓的苦浆水,浇灌给千年的大树,摆脱了岁暮的枯黄。空空的杯子被搁置进,去岁的遗痕。也许,也许仍有一片伤痕在痛,提醒我,那错过的噩运仍在继续;也许,也许,你记起有一枚小小的青叶,在心的冬眠里等待绽放。要弥补的是什么呢?要完成的是什么呢?要追寻的是什么呢?
“我把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青灯,青灯,是你么?我好一阵欣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无比虔诚地点亮这青灯,冰蓝的光束映亮了整个天空。原来,硕大的磨茹坊就是老人口中的城市,它竟在天宫,我顶礼膜拜。
“人生在世,何必活得那么累。现实的世界,精神享受太疲惫。不如追求物质来得实惠。……”山的那边响起流光溢彩的歌谣。扩散,蔓延。
不屑一顾。怎么,想拖我下水?告诉你,再怎么说我也是革命家后代的一份子。党和人民怎么教育你的,啊?“作为e时代的接班人,要时时刻刻谨防糖衣炮弹的袭击。”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不是说过:忘记过去等于背叛吗?“你呀,话怎么那么多!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
青灯!
答案!
摸摸身边打盹的小狗的头,我想,还是不要轻易流浪吧。
看看,那是谁,两眼倾溢出了两行苦泪
实体幻成白茫茫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2-21 20:51:2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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