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与快乐能维持多久。贫穷与苦难就能维持多久。

这个世界欠缺一劳永逸的贫穷宛如这个世界欠缺一劳永逸的幸福。

还有两天就又是新年了。是啊，又是新年了。

改革开放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注定还是有一批批在苦难边缘挣扎的或善良或狰狞的人在探索幸福的道路上屡屡受坎。

生活在这样的年代，生活在这样的背景，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怀想那些贫穷，那些贫穷的馒头。

不可否认，我只是无数“贫穷的馒头”里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奇葩了。

老张爷，提起他，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人会看得起他。而今的他，年过古稀，体质弱小，形容枯槁，背如龟盖。

老张爷，祖籍山东。一辈子都没结过婚。而今的他住在一个黑漆漆的没水没电的的破烂房子里。几欲倒塌的房柱直直让人觉得悲凉。恰巧一次他不在家，一场暴雨轰隆隆而下，于是他的寒窑就一命呜呼了。好在他恰好躲过此截。留下一条残命。

听母亲说过，他一个人过着，还不会做饭。侄子只是隔几个月给他提半袋子面粉。他不会蒸馍馍，于是只把白面粉活成面浆夹在热水里吃。而且他那里没有菜，没有油，没有盐，一个调味品都没有。是啊，除了白白的面粉，连水与烧火用的干柴，要么从别人家提，要么从别人家偷。

多少年了，他一个人总是这样过来的。

说实话，我觉得这样的人，总归是可怜着的。

前些年老张爷身体硬朗时，村里有人家干农活或者死了人办丧事他总会被大家叫去一起干农活或者挖坟墓，还有口热饭能混上吃。而今他年事已高，加之多年的营养不良，身体瘦地皮包骨头，再加之身材本身就低矮，于是就更显地他的单薄。因此，村里也没人叫他一起去干农活也没人叫他一起去挖坟墓，因此也就没有一口热饭吃了。可是他仍然会厚着脸皮地进来混口饭吃。听说吃席时，凡是老张爷坐的桌子，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坐，大家宁愿二十几个人都挤在一张桌子上，也不愿与他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一个人，一辈子，到底该有多少种活法呢？

村里人，不管年龄大小，不管长幼尊卑，都管他叫“老张”。大家只知道他叫老张，而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平时他从马路上经过，碰到一群小孩时，小孩也会一边喊着老张，一边用小石块打他。

看到这里，你肯定想问，难道就没有人管他了吗？难道就没有人怜悯他了吗？难道他就没有亲人了吗?

对啊，他有亲人呢，他不仅有，而且他的亲人也还不少。更甚者，他的亲人在我们村子里虽算不上首屈一指，但也至少富甲一方。他的亲人，不仅住着宽敞明亮的小洋楼，而且还开着豪华别样的小轿车。

听村里人说过，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贫穷，老张爷的哥哥从山东来到了我们村子。他是一名医生，那个时候我们村子恰好没有医生，于是，老张爷的哥哥就在我们村子安了家，立了户。由于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他把他老家的弟弟也就是老张爷给带来了。因此老张爷随着哥哥一家在我们村子里住了下来。他的哥哥共有四儿两女。而今他的哥哥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哥哥在时，他平时还能吃上一口温热的饭菜，自从哥哥不在以后，他也没人管了。原来身强体壮，今天给这家干活喝上一碗热汤，明天给那家干活吃上一顿饱饭。而今的老张爷，年过古稀，身体大不如前。再也没有活让他干，也再也没有饭让他吃。

本来说好让他哥哥的大儿子管他。原先大儿子一家还坚持给他每天送饭，而今是饭也不送了，每个月只送一点面粉。前几天又听说，老张爷现在是偷窃别人家的铁锨或者高速公路上铁栅栏一类的偷了去换钱。可是听人说他又是不认识钱的。

不知为何，每一次见到他时，约么都是在冬季。他总是双手紧紧地窜在破破烂烂的劣质纤维衣袖口。但终还是无法遮挡凛冽的寒风毫不客气地吹进他纤瘦的身体。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往一处蹿，但再也无法遮盖他孤寂哀伤的驼背。

记得去年春节前我从朋友家回来时在漆黑的马路上碰到他，只见他步履蹒跚，穿着破烂。因为路很黑，我并没意识到那个人是他。当我走进一看，才发现他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活像一个木乃伊，要不是定睛看到他大大的眼珠向前没有规律地滚了一下，我断然不会意识到那是一个大活人！是啊，他的眼睛很圆，眼珠很大，大得好像感觉快从眼睛里滚出来一样。说实话，在漆黑的夜里看到此情此景，着实比你看鬼片都还要惊悚几分。

那种人，应该最害怕冬天了吧。是啊，其他季节还能凑合着来过。但冬天，我实在不知道他该怎样凑合来过。北方的冬天确实给人一种倔强的寒冷啊。没人给他一分钱，没人给他买炉子，没人给他买一块炭。他的床说不定也是潮湿的吧。他的被子应该也很破烂单薄吧。没人会体恤他，也没人会心疼他。夜半的时候，一觉恶梦醒来还是家徒四壁，连一丝微弱的光都不曾反照到他老肉横生的脸上。

是啊，估计是他连买蜡烛的钱都没有吧。是啊，若给他拉了电谁又愿意给他交一个月单薄的几块几毛呢。

突然觉得他那样狼狈艰辛地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算了。从热闹吵杂的人堆里走过，都没有人答理他。更甚者，村里的某某些人见他那种人还会故意躲得远远地。他从别人家门口过时别人都赶紧把大门关地死死地生怕他那种人进去喝口水或者借个馒头吃。呵呵。好像大家都又把他当作不祥之人吧。现在的他约么跟鲁迅笔下祥林嫂的处境有几分类似吧。

活着又能怎么样呢？哎，对于他来说，或许死是最好的解脱吧。

政府的好又在哪里呢？社会主义的伟大光辉又普照到哪里了呢？

在这个时代，穷人注定是不会被人关注的。估计连块馒头都没有得啃了吧。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估计他连个年货都没有吧。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刚才听父亲说在路上碰到老张爷，他正背着一蛇皮袋子的铁制品赶去卖呢。

农历二零一二年腊月二十八、星期五、阴晴不定写于家

抱歉后记

由于过年的种种繁荣奇怪复杂的因素。

今天我才将老张爷的生活彻底打出来。

呵呵。

也不知道为什么。

过年在家呆着实在太冷了。

于是就不由自主想到他。想写他。

他的样子真地很让人觉得无奈啊。

呵呵。

不过，我还是希望新的一年他的生活会有所改善。

至少能吃上一顿正常一点的饭食吧。

最后在祝愿他身体健康吧。

不然生病了都不会有人给他看地。

那样会更加糟糕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