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邻居遛弯，他说起自己过年自驾游去少林寺的事，是一肚子愤怒。路上拥挤，吃住费劲，这些还不是重点，他骂的主要是在寺里被骗钱的事：三炷香600，抽签400，零七八碎还有八百，整个景区就跟梁山一样处处都被打劫。别人劝他说，烧香是祈祷家人平安，抽签能落个心情愉快，花点钱也值。他听了就更骂，因为他老父亲又犯病了，正在医院躺着呢。别人再劝说，没灵验就当给佛祖做了善事。邻居却说，这哪是给佛祖做善事，实在是给和尚当帮凶了。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再没的说。倒是让一帮人就扯起了善和恶的话题。说善恶本来就没标准，很多恶会化成善，而更多善往往表现成恶。

就说寺庙，佛祖也许会行善，但和尚大多是作恶。好和尚也许有，但实在不多。平常听到的，无非是歪嘴念歪经，禅房成了淫窟，方丈娶了香客，坐化了的方丈原来有千万私财。……就是看他们做法事弄道场，热热闹闹，乌烟瘴气，更像是披着和尚行善外衣，在行着魔鬼的恶而已。

就说父母对孩子的爱，自然是善，可这善表面看起来却更像恶。至于李双江对儿子的爱，倒是只有善而没有恶，结果却爱出了一个小霸王。这爱也害人啊。

不说这个，就是一些看起来确是行善的好事，仔细想也是作恶。例如前年那次唐山大客车滨保高速死36人的大事故，听说当时车上的确超员，而超员的事故保险公司不陪，但后来每人还是赔了60万。这事乍听当然是好事，但仔细想，这钱保险出还是政府出？保险出的话，对其他投保户不公平，因为最后这钱还是要从保费上体现出来，让其他投保户分担，显然不公平。政府出，就更没道理：超员没事，保险没事，司机没事，运输公司没事，偏让纳税人出钱？据说是政府和保险各出了一半，这就更没道理：因为这看起来是在行善的好事，实际上真的是在作恶：鼓励客车超员，助长财政乱花钱，再一次验证政府可以企业施压，彰显权力的无法无天。

其实这样的事多着呢。就说十字会，应该说铁定是行善机构，可现在人们都知道那里有太多作恶的事。就说收容所，铁定是为流浪人缘服务的地方，但大门后却更像是作恶的地狱。就说疯人院，怎么都该是一种人道关怀的医院，可铁笼子里更多的是说不尽的冤屈。

再有，就说那么多冤假错案都要国家赔偿。“国家”是谁？还不是老百姓。国家从哪儿造钱赔偿？还不是百姓血汗。追究一下，“冤假错案”并非“国家”造，只是公检法几人的枉法渎职。道理上自然是枉法渎职的罪犯先陪，再是公检法单位陪！为什么几个人犯罪却要全体国民承担？就像医院出了医疗事故，先是当事医生陪，然后是医院陪，总不能让市民一起陪吧。

国家这玩意的确说不清。就说当年打土豪分田地，老百姓不拿钱，就分了地主的地，拿了地主的钱，这怎么看都是行善的好事。可再仔细想，地主也是人，你现在对地主这样做，地主将来也能对你这样做。就算其中有行善的成分，但作恶的比例更大。所以，到现在资本家剥削工人，市民剥削农民，公仆剥削主人，其实是一个道理，只是没人敢再来一次土地革命，只好暂时忍受罢了。

国家对国民作恶，可对洋人善良着呢。但看看外援的上万亿究竟有什么效果？无私的支援过越南，结果人家把支援的枪冲着中国来了。支援过红色高棉，结果让柬埔寨三分之一的国民被杀掉了。支援过津巴布韦，结果成就了一个全世界公认的独裁。当年宁可饿死三千万，也把半路上的一大船粮食援助了阿尔巴尼亚，结果霍查被自己的人民推翻了。支援着利比亚，现在看项目陪多少不说，单撤回中方员工，就花了多大代价？清点这些外援的作用，无非是让对方的权力更腐烂，让对方的人民更苦难。白岩松感慨说为什么中国到处援助别国，却缺少朋友？这的确值得思考。归根结底看，这些援助，与其说是在行善，倒不如说是在作恶，助纣为虐！　

遛弯的一路上就一直在说这些善恶，到现在还在想善恶。想起一段欧提德穆斯向斯格拉底请教善与恶的话：

欧：请问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您能告诉我吗？

苏：您说，盗窃、欺骗，这样的行为是恶吗？

欧：当然是啊!把这样的行为也说成是善，我可从没听说过。

苏：盗窃敌人的武器，欺骗敌人也是恶吗？

欧：这个不能算是恶，不过，我说的是朋友，没有说敌人。

苏：您说盗窃对朋友来说是恶，那么假如您的朋友打算自杀，您盗窃了他准备用以自杀的剑，使他自杀不成，这也算是恶吗？

欧：......（无以对答）

苏：您说欺骗朋友是恶，如果在战争中，军队统帅为了鼓舞士气，告诉士兵们说，援兵就要到来，结果士兵大振，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胜仗，可实际上并没有援兵到来，这种欺骗是恶吗？

欧：......（瞠目结舌）

苏：您说欺骗朋友是恶，一个小孩子生了病，又不肯吃药，他的母亲欺骗他说药很好吃，哄他吃了，救了他的命，这种欺骗又是怎么回事呢?

欧：苏格拉底先生，您别说了，我对我刚才的话也已丧失信心了。……

这么看，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的确很难定义，没有答案就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而最近最具体的一件事是：刚才又在路上被警察盘查了一番，以至于上班都迟到了，让领导看见挨了一顿训斥。记得当时一个警察解释说他们是在保护人民安全。保护安全当然是在行善，可很想问问他：他们是在保护人民安全，还是在保护代表安全？如果加上这个定语，怕这善也就和恶差不多了吧。这一丝是不是能和领导探讨一下。

于木鱼宅

2013-2-2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