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七）

1礼包

八块点心草纸包，

压块红纸小细绳扎好，

也有桃酥、饼干、江米条，

很少有蛋糕。

初一到十五，拜年提两包，

我送你，你送他，他送谁家不知道，

转来转去，油渗纸软掉，

一块多钱，人情照样重要。

现在送礼不得了，

名烟贵酒整箱搬饮料，

不说香烟无丝卷现钞，

略谈有些包装能值昔日点心十几包。

2尖子班

八十年代第一年，

学校流行尖子班，

乡镇初一搞试点，

我的名字靠前沿。

挑生顺取高分线，

择师要求有经验，

课桌教室好条件，

全力以赴创优先。

实行两年就改变，

插开尖子到各班，

教育弱生才重点，

人人平等优教权。

人为划开分界线，

弱者更弱谁情愿，

教书育人非一般，

认清眼前顾长远。

3发大水

不知道多少年一遇的洪水奔涌，

只记得成片的旱地浸在汪洋中，

高高的柳树剩下树冠露在水面，

像茫茫盐碱地上的红柳一丛丛。

鱼塘已经被灰黄色的泥沙填平，

大大小小的鱼儿偶尔打几下挺，

亮出白色的肚皮等着最后断气，

人能涉足之处捞起它们不费劲。

曾经何其灵敏的水中自由精灵，

想不到这不测风云如此的凶猛，

竟然使一个不会游泳的小朋友，

轻松地拣了它们满满的一铁桶。

到现在忘了那桶鱼是如何善终，

西北人不怎么常吃鱼不会加工，

水煮怕腥油炸又舍不得许多油，

没有记忆的美味源自没吃从容。

4一辈子的亏欠

和两个男同学上课捣乱，

老师大发雷霆将我们赶出教室罚站，

溜出学校在大街上闲转，

看老太太卖大豆，一角钱一罐罐，

三分一根的豆沙冰棍涨价到五分钱，

我们很馋，就是没钱。

一同学很有经验，

领着我们绕到学校后面，

他家大人都去了田间，

只有他四岁的弟弟，被锁在屋里自己玩，

屎尿满地他也不管，

偷了一只大母鸡，还有一个鸡蛋。

步行五里外有个交易点，

那是初期的自由市场，人们还不习惯，

好不容易啊，卖了两块钱。

很快就满足了馋嘴的意愿，

剩下的钱还买了一只口琴到处彰显。

第二天那位同学全身紫斑，

他爸打他，他全部自己承担，

没有供出还有我们两个同案犯，

还说他挨打时满脑子江姐指甲缝里的竹签。

想起那时作恶多端，

常常悔恨从前，枉活天地间，

兄弟呀！你是我这辈子永远的亏欠，

作为男人，你让另一个男人终身汗颜，

每每想起你就会羞红着脸，

下意识低眉直眼，低头悔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