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北簏,完达山余脉——老爷岭、张广才岭橫贯牡丹江东西两岸,幅员辽阔,广茂无垠,茫茫如沙漠,涛涛似海洋。
我的家乡塞北古城——上京龙泉府面南的古村屯金坑,几乎座落大山腹地,引火造饭,燃柴取暖,伸手就地现取,绝不会误了生计大事小情。但有一点,你只是浅层接触了林边子而己,无论沿着弯曲的牡丹江两岸,还是铁路沿线,你所能见到的是长着一身癞皮的臭桦,扭着黑皮肤水蛇腰的柞树,如刷了银粉的小白桦和标杆溜直的小靑杨。冬季里这一块那一片深绿与浅绿的大多是人工栽种的落叶松和樟子松林。这些不同品类的针、阔叶杂林的叶子经霜后,呈现出五彩滨纷、姹紫嫣红的美丽景色。它们离人类生存环境太近,只生长碗口粗细就被砍倒锯断,为寒冷地带的人们提供如亲爹娘般的温暖,如此循环往复,一茬接着一茬,这就是山边子的树木只有碗口粗细的主要原因。真正想要进入大森林,必须穿跃四、五十里的山边子。
虽然生长在大森林腹地,神秘无际的大森林魂牵梦绕,少年的我始终没这么个机遇,眼巴巴听父辈人述说森林那神秘而传奇的故事,从一个愣头青的毛头小子,发育成一头健壮如牛牍般的小伙子,怀抱一棵窜天白杨,几个打挺就窜了上去。这年八月金秋季节,邻居安大叔,外号“山里通”,愿意带上我与英君同学一起进老林子打“松塔” 。安叔家有俩位如我般大年令的天仙女儿,能被安叔看上眼的年青小伙子并肯带上山里实属不易。我与英君都是品学兼优的英俊少年,在那萌动青春年华阶段,始终秉承进取的学习姿态,并不缠绵儿女情长之中。那些如蝇的小屁孩们总愿围着“仙女” 们屁后转游,“仙女”们挺胸昂头,旁若无人,突然扭身一跺脚,毛小子们又嗡一声散开。钟情怀春的少男少女们总是怀着神秘好奇的色彩相互吸引着,这种吸引往往又体现浅层与深层之分,轻浮与沉稳之别。并非我与英君清高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认清孰轻孰重,外露与内敛的关系。越是这样“仙女” 们和女同学们红着脸鼓足了勇气主动向我们接近。但我们清醒认识到萌懂的情爱不能逞一时之快而忘记责任与担当。
正是这种符合上辈人品质的规范,“山里通” 才肯带我们二人进山。口袋、麻袋、镰刀, 带足三日玉米、白面两掺干粮。我们尾随安叔屁后,脚踏榛柴柞树棵子下的松软腐质枝叶,穿行于弯沿曲折的丛林之间。一棵倒伏的腐朽椴树,身上布满乳白色,状如耳朵的蘑菇。“山里通” 惊叹, 这可是蘑菇类上品——元蘑,又名冬蘑,囗感味道如鸡肉,只生长在倒伏的椴木与桦木上。安叔告诉我们,真正的天然木耳也生长在椴木、桦木和柞木的腐朽枝杈上,前两种木质生长的木耳颜色浅淡,柞木生长的木耳色泽黑亮。春耳瘦弱,秋耳肥厚,一般秋耳为上乘。野生耳口感柔和滑润,富含多种人体所需营养成份,常食之清肺润喉,降脂除垢。纺织行业职工们,以及粉尘环境下工作的工人都以发放木耳作为保健品。如今很难见到自然林间采到的木耳,特别封山育林后,用柞木段人工栽培的木耳几乎绝迹,山产品市场和各大超市出售的黑木耳大多是在土地上培植出來的,口感生硬,品象硕大,于天然木质生长的木耳相比,差之甚远。我们三人每人采了多半面袋冬蘑。正在寻求山泉时,我在一棵柞树一人高的分杈处发现足球大小,表皮结满丝状乳白色怪物,安叔叫到,猴头!好大的猴头!安叔顺着这棵柞树对过方向寻去,果然在三十步之遥又寻到相对这棵柞树的树杈上又发现一个同样的大猴头,安叔说这就是自然生长的猴头的特点,发现一颗一定在对个方向还有另外一颗。我在想,神奇的大自然赋予万物多种多样之灵性。我们终于寻到一处清澈的山泉,围坐其周围,痛饮之后,又补充干粮。
二
短暂休整后,再次行进中林子已遮天蔽日,树干也有一抱粗细。安叔说,到老林子了,红松与猪毛松外形几呼一个模样,唯独从针叶上能分辨出來,红松针叶五针一束,猪毛松两针一束,只有红松才结松塔。并嘱咐我和英君注意大家间距不要过远,在老林子中只要用木棒敲击树干,对方用同样方式回应,寻声便能找到对方。我们三人分散开始行动。我爬上一棵三十多米高的红松树上,在最顶端上发现树头上结了十多个状如菠萝的大松塔,顶着这十多个大松塔的主干还不如我手腕粗细,我双手抓紧树干用力揺动,熟透了的松果经这么一摇,纷纷落了下來。毗邻一棵树上大约也生长十來个松塔,我腾出一只手脚,向这棵树上勾去,结果刚好抓住这棵树干,脚也蹬踏到树杈上,同时松开原來这棵树上的手脚,整个身体跨跃到另一棵树上,虽然惊心动魄,险象丛生,但却省了体力。两棵树上采到二十三个大松塔。英君与安叔不知采了多少?一棵巨大的红松有数棵分枝头,每个枝头都结着十几个松塔。树干粗大光滑,大约近十米高这段距离无枝无杈,我要如壁虎一般爬上这段光滑树干,当我征服这段艰难树干,爬上参天大树后,周身汗如雨下,几乎耗尽我所有体力。稍事休息后,便攀上个个分枝树头上,用手摇,用脚震,熟透的松塔便坠入树下。
站在高高树上,极目远眺,浩翰的大森林,如波涛汹湧的大海,林海一词多么贴切。西下的落日半脸已沉入林海之中。这棵大树足以让我满载而归。我所采到的松塔数量超过英君和安叔,安叔看到我那满满一麻袋松塔,便不住夸赞,说他上了岁数,年青时也如我一样灵巧。我知道安叔那种不服输的心态。
大森林中让人觉得失去方向感,周围密布粗壮的树干如屏障围住了你的四周,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把个蓝天遮的严严实实,偶尔会有破碎的天幕落下,人仿佛置身于不见天日的深海大洋的水底,虽广阔无垠,但却闷葫芦般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林间逐渐暗淡下來,一种恐惧气份向我们袭來,每人手中只握一把割麦用的镰刀,在浩翰的森林里,面对強悍的野猪、黑瞎子、土豹子,甚至老虎,这把镰刀也只是支绣花针而已。我们三人背着松塔,手提半面袋冬蘑,在林间寻找宿营的地方。
安叔终于找到一棵松树站杆,粗大的枯死树木如古埃及木乃伊一般直挺挺站在那里,周身流淌出的松脂油好象流了一身蜡泪的巨烛。安叔说,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于是又捡來干树枝,顺放在枯杆下,夜晩已降临,安叔点燃了干柴,柴火照亮四周,英君担心问,不会引起火吧?安叔吿诉我们,八月的森林如水灌似的,不会引起火灾,春天和深秋干燥季节是绝对不能带火种进山的。
我们三人把采的冬蘑用枝条穿成串晾在火堆周边,把干粮烤热,伴随大火堆,干粮合着手上发粘的松香一起进入肚內。为了便于携带,我们跟安叔学着用两个松塔相互搓擦,松仁在鳞片内被敲打脫落。这堆大火给我们光明,驱散秋夜的凉气,又是我们胆量的依托。
我们实在是太疲惫了,安叔让我们躺在松软的落叶上,每人要和在家一样脱了鞋,如此证明要在山里过夜了,这是山规。有一种小动物叫臊狼,它会友好地在我们周围布下一圈尿液,这种尿液所有动物都会避而远之,仿佛如硫酸般腐蚀它们皮毛。我不大相伩安叔这种说法,安叔说,人参种子要经人参鸟服入体内,再播入土中才能生长。安叔的话我与英君只当戏说一乐,但在这茫茫森林中,一切都尊从规矩办。一天的疲痨,让我们很快战胜了恐惧和不安,与天地合一,与大森林一体进入梦乡。
当我们在鸟的歌唱中醒來后,又一个大森林的早晨诞生了,“木乃伊”早己化成灰烬。我们在余灰火堆上烤着干粮,望着对方脸上这一块那一块松油笑着,囗里嚼着淸香的松仁。吃过干粮后,准备再采一天松塔。临近中午,安叔呼唤我与英君到他那里,结果安叔发现一架野生葡萄,藤蔓顺树向上爬去,树下结满紫黒色一串串葡萄,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串串品鲜解渴为主……
当我们满载而归时,正赶上安叔家煮好一锅大楂粥,雪里红顿豆腐,安叔一家热情挽留,我们俩只好客随主便。“天仙” 更是热情招待……
我在想,变换了的视野,换位欢查与思考,往往得出不同的结论。如对森林的观查与感受。
三
少年时代常常仰望蓝天,和自由翱翔的雄鹰,总感觉万米高空的客机个头与速度跟鸟儿差不了许多,很难想象晴空中懒洋洋的飞机会是时速千公里的现代化交通工具,到是觉得时速百公里的小汽車从身边驶过那种风驶电掣的感觉。
工作后出差,有幸乘坐“波音七四七” 。飞机从起跑到滑跃低确有种离弦飞箭的感觉,靠背如一块大磁铁般把人牢牢吸在上面。当飞机爬升到万米高空时,一切又令我失望了,从悬窗向漠糊地面望去,道路、河流、山川、城市都懒洋洋还没睡醒似的,此时的“七四七” 还不如老牛车快行。放眼四周蓝天,飞机又静止不动了。返程飞机上,从悬窗观査相对飞行方向出现一个亮点,当亮点逼近机翼左侧时才看出是一驾“空客” , 只见它拖着长长的尾烟如火箭般从我眼前滑过。
地下仰望空中,空中俯视大地、环视蓝天,位置变化后的不同感受,又让人思索换位思考的问题。
乘船观海一直是一个愿望,在这次返程中,从天津到大连便实现了这一愿望。六千吨级的客轮,航行在大海中到也显得平稳。从天津港出发后几乎沿海岸线航行,港口的大小船只和岸上城市建筑都渐渐被客轮抛在后面,当客船真正航行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除了海天一色外,就剰下我们的船,若不是轰鸣的机声,从船头袭來的劲风,这条大船几乎感觉不到还在航行。
几种不同场合环境的感觉让我想起自已股市上的思索。股市每期都有几支或十几支长停,而自已那两三支股票总也临不上。说买福彩吧,每期都有一注以上中大奖,可自已买了几年下來也没遇上一注。换个角度去看,几千支股票每天就算长停那么十股八股的,也只占个百分之零点几的份额,哪那么容易轮到你头上。“双色球”每期近四、五千万注,有那么两、三注中五百万,那是什么概率?也就是说近两千万人都在等一个雨点落在自已头上。
于是又联想到人世间儿女多么想父毌有地位,有权势,有金钱,等为人父毌又多么希望儿女们有出息,孝敬,前程无量,如若换位思考一下,结果正好相反。
配偶双方都希望对方是內外兼修的完人,可本身是完人吗?
曾经的官员不象现在的官員,恨不能把脑带削个尖往官场里钻,因当官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世间万象,林林种种,不信你变换个角度去看,有人说这个头头没水平,那个朋友不讲交情,今天海誓山盟,明天吹灯拔蜡,说别人有一百张嘴,看自已完美无瑕……
森林、蓝天、大海,从外部观查和內里体验感受是不一样的。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四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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