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苏涛独坐于电脑前。 窗外刮起寂寞的风,像大海的波浪一样,时起时伏。 风声中,一首伤感的歌,渺渺茫茫的,在寒冷的夜空飘荡着。彷如眼前清茶的气雾,袅绕起缕缕曲线,回旋上升。窗外一弯残月,挂在树梢苟延残喘。淡淡的月光下,山是乌蒙蒙的,水亦凄凛凛的。风声交织着歌声,夹杂着丝丝寒意,若断若续,氤氲缠绵,更加增添了寒夜的寂静。 苏涛的思绪,亦如这寒夜的茶雾,升腾起来,缭绕着,飘扬着……
以前每到这时候,学生放寒假离了校,他心爱的梅总会如约而来,陪伴他度过一段欢快的日夜,用体温提升生命的温度,以温柔固牢爱情的记忆,将笑语增加生活的快乐,把温馨送到了他的身边。那五年,苏涛就像神仙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今,时间过去了两年多,她的笑容还铭刻于苏涛的脑海,声音尚萦绕在他的耳际,舞姿还浮现在他的眼前,可再也见不着她熟悉的身影,抚不着她温润的面颊,触不到她细嫩的肌肤了。思念、伤痛,犹如寒风吹来,侵袭着他的心窝,令其阵阵作痛。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苏涛独居紧闭的房里,没有人看见他,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念什么,也没人知道其纠结什么。唯有他自己明白:他在用思念和伤痛谱写着一曲爱情的伤歌。这伤歌有曲无词,有腔没调,有头无尾;但曲韵忧凄,晃悠悠随他的心痛起承转合,缭绕在屋室之内,飘荡在天地之间,穿透冬日的烟雾,在他心中的伤口上,划刮出几 道深深的伤痕 。
七年前的深夜两点,梅叩响了苏涛的手机,惊醒了其睡眠。原以为这是痛苦的结束,幸福的响起。哪知道他对她深深地爱过了五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离开了苏涛,把他抛向了痛苦的深渊。 伤痛的血液在他的脉管中涌动着,流淌着,延续着曾经的人与景,情与伤;婉如沸腾的蒸汽熏进了胸膛,将他的心脏烫伤;就像在通红的铁锅上熬煎,正冒着烧焦的紫烟,心脏的形体已变得枯蔫。袅袅难散的哀伤,刺激着他的大脑,迷朦了他的视线,打湿了他的双眼。紧锁的眉峰,凝聚了百年难消的伤悲。 轻曼的悲歌,在荧屏前面打着转儿,低吟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传唱着极度的悱恻。人生短暂,岂料深爱带来的伤痛,却会延续经久长年?伤歌随茶香飘飞,随雾汽升腾,把他深深的情思,带向茫茫夜空,如暴雨般猛烈倾泻。他脆弱的生命,仿佛将要摧止于这一刹那间——呼吸近于停止,心跳徒然显慢,脉搏十分迟缓。他只恨自己生错了地方,选错了时间,用错了方法。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不善于经营爱情,还是他们之间真的有缘无份? 伴着凄婉的歌声,苏涛的心灵溶入了茫茫暗夜。 在这缕缕的忧伤中,回眸走过的路,婉转别离的痛,他被孤单和寂寞推向高高的夜空,然后狠狠地摔落下来,肌肉阵阵抽搐,浑身剧烈地痛,心脏仿佛炸裂。他在伤痛中忘掉了自己,忘掉了浮尘,忘掉了周围的一切。
慢慢醒来,在迷离中,在深夜里,凄凉的伤歌仍然缱绻缠绵,像被一把尖利刀,剥落了他层层的伪装,揭开了他页页的苦楚,刺戳着久裂难愈的痛伤,把他对她盛夏般的热爱,凝结成满腹的冰霜,仿佛将冻凝火红的太阳。无数个寂寞的夜里,无数个跳动的音符,无数次的流泪,挥舞着他的爱恋,放纵着他的思念,带给他铺地盖天的缠绵!苏涛的心,坠落了,伤了,碎了。不知梅是否也有同感,是否会在睡梦中跌入悔恨的深渊? 这首用思念谱成的伤歌,把他推上痛伤的极致,扔落痛苦的深渊,然后带入她的梦里。不知她是否也会看到他悲痛的泪滴,能否感知到他的心碎?会不会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笑着走近她的梦里,亲吻她的双唇,让她产生无尽的后悔?痛泣的泪 ,伴着绵长凄冷的伤歌,在不断滴落。每一滴,滴出他的真情,都滴出他的挂念,滴出他无限的悲哀。情思如歌,哀伤如歌,逝者如歌。笼罩在寂寂中的他,伤痛得如痴如狂。夜啊,请将他带向空灵深处,洗尽他无限的悲哀与痛苦!夜啊,请让他游走于广漠,远离烟尘村落,让他的伤痛,溶于深沉的夜幕,融于这寒烟一样的伤歌,离开这爱伤的漩涡!深爱的背后是深伤,他岂能受得了如此的折磨?此时的梅可曾知道,深爱着自己的人,受到自己的伤害,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思念如此让他心痛,伤痛正将他如此吞噬!她是否知道,此刻,她耳边悠悠回荡的歌,是苏涛寂寞清瘦的魂魄;她上空飘过的云朵,是苏涛对她忧伤的回眸;她前面所走的路,是一叶即将沉没的小舟,在最后的挣扎中,为了求生而解下的桅索。他的思念飘荡两年多,到如今仍没有找到她的着落,内心是何等的落寞! 忧伤的歌,在夜空中慢慢地散开;伤痛,也在歌声中,渐渐平和。他固然知道,生活应当洒满阳光,幸福离他并不遥远。可是他隔窗遥望,玉兔的清辉洒在他的身上,而他却感到远离光亮,路距无法丈量。这首哀伤的歌,是苏涛无数的不眠之夜碾转而成,悠然地飘荡在这个寒夜里,为他抖落一地的思念。
推开窗,仰望茫茫苍天,青灰一片。他的心情,恰如这深沉的夜色,凄冷铁青,色彩黯淡。 伴着星光般闪烁的泪水,这痛伤缓缓后退。苏涛相信,在这悲哀慢慢消尽之后,太阳依然会从东方升起! 谱写这首爱情的伤歌,苏涛并不奢望再次感动梅。一切已为时过晚。他唯愿能在这哀歌声中找回逝去已久的自己。他要忘记她,他要跟伤痛远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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