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回梦里回故乡,梦里和昔日的亲朋好友在一起吃喝、娱乐。
每逢佳节倍思亲,不错的,每年到了春节将至的时候,总有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这不,年年新春,今又新春。新春在即,又是一年,对于年过古稀的父母来说,老人不图儿女能做多大贡献,一心只想和儿女团团圆圆。
我一个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在他乡的日子,开始倍感孤独,时间一长,当初的孤单寂寞被亲朋好友的热情所替代。他乡也接纳了我这位异乡的来宾。
今年元月4日是立春,老家习俗有打春前三后四不出门的习惯,尤其对带小孩出门的人家更是讲究。考虑再三,我决定在打春前回家,于是,我们选择了元月1日从长治侯堡起程,日子定下来,提前得买车票,因为我们回家时候正好赶上春运时候,返乡的人很多,每年春运期间买票都困难,首先得买上火车票,否则回家时候就成了问题。我提前买好了元月1日返家的火车票。
从侯堡出发有侯堡发往太原的大巴,我提前和车主李师傅联系好,因大巴车是早晨七点从工会门前出发的,我们必须赶在七点以前,我们返家时候还带有两个小孩,老二仅有一周岁,老大也不过四岁……姊妹两个每天晚上都不能早早睡觉,她们像两只夜猫子一样,一到晚上就活跃了,一会儿老大逗逗老二,一会儿老二抠抠老大,老大想睡觉,老二吱吱哇哇叫,吵得老大睡不着。老二稍微安静些,老大又来劲了。尽管妻子一再和老大讲:快睡觉,明天到奶奶家,睡晚了,爸爸妈妈带着妹妹走,不带你……老大才不管这些。
本来想好今晚早早睡觉,明天赶早起床,有时候愿望是好的,实现时候就节外生枝,大大打了折扣。计划好九点早早入睡,结果零点才入睡。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睡,生怕睡误了。凌晨三点多就醒来了,看看表还不到四点,蒙上被子,怎么也难以入睡,关掉了这盏灯,却关不掉那盏灯……
我翻身的时候,感觉妻子和我一样,她也没有睡着,每次翻身,她不间断地咳嗽几声,暗示我,她也没有睡着。
凌晨四点四十时候,她还是躺不住了,于是起床穿衣,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我也不能再睡了,还有一些收尾工作等着呢。穿好衣服,洗刷完毕,和妻子将对联贴上。新年了,别管主人在不在必须贴春联,(不贴春联意外着主人家春节前有过白事,也就是有亲人死了,所以在没有白事发生的情况下,必须贴好对联,以示家庭旺盛。)妻子帮助按住对联一角,我用粘胶贴住。
吃过早饭,我想想还有那些东西必须带上的,以免回去使用起来不方便。妻子开始将熟睡的女儿叫醒,便于给她们洗脸、穿衣。一切安排妥帖,墙上的石英钟时针越过了五向六进击,分针也由四十五向五十发展。
推开玻璃窗,外面黑越越的,路灯亮着,霓虹灯的灯光发暗,像瞌睡似的,眨巴着慵懒的眼神。
六点二十分,我们开始从家出发,虽然工会距离我家不远,如果不带女儿,我一个人去有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了,带着两个女儿,走走停停,路上还得买些零食之类……下了楼梯,外面还没有大亮。
街道上静悄悄的,市场内停放着一排排车辆,探照灯的照射下,显得一片安静而祥和。快到步行街的时候,清洁工阿姨挥舞着扫把,给大地梳理发辫。
步行街上街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偶尔有来往的行人,靠近步行街台阶上的小吃铺开始有蒸汽袅袅升起,细微的蒸汽将主人罩在里面,像给主人披上了婚纱。我将行李包放在路边,妻子抱着二女儿豆豆,大女儿灿灿紧跟在后边,也随时跟了上来。安顿好妻子,我到小吃铺买点吃点,便于在路上垫底儿。
跑到小吃铺前,和主人说明自己要买的烧饼、饱子等,得到的答案都是“还没有出来呢,稍等一会儿。”
我只好带着行李朝工会方向走。快到工会前,老远就看到工会前站立着好多人,他们都踱来踱去,车主李师傅就夹杂在人群中,他和来来往往的乘客打招呼,嘴里不住地解释着:今天有雾,大巴车来的要晚点。请大家耐心等待。
六点五十左右,由西向东开来一辆客车,车体上印着“旅游大巴”四个大字的蓝色大巴车在工会门前停下,李师傅招呼着大家,并且不住地对大家说:“这不是到太原的客车,这是到附近矿上的通勤车,请大家不要上错了车。”
快七点时候,发往太原的大巴车缓缓开来,人群如潮水一样涌向车身,车门打开,人们都拥挤着上车,妻子抱着小的,带着仅有四岁的大女儿不敢拥挤,只好等着人潮过后才上车。我拉着行李包,左右肩膀挎着小包,也跟在别人后面。我把行李包和路上用不着的一个小包放在车厢下面的行李厢,走上车厢,来到妻子身边,妻子正照看着豆豆,招呼着灿灿。
“等我上来的话,早已经没有座位了。我们的座位都是李师傅给占的。”妻子像机关枪似的一股囊说出。
我们已经坐好,妻子抱着豆豆,我抱着灿灿,过道上还不时有乘客经过,有的站在过道上东张西望,寻找空位,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无奈地下车了。
乘务员清点着乘客人数,她的手机铃声响了,中断了她的视线。她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随之就挂断了。清点完毕,她对在坐的乘客说:“感谢大家乘坐侯堡开往太原的客车,因今天有雾,高速路封了,我们只好走公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高速路开了,我们就上高速。”
快七点二十的时候,大巴车缓缓地离开工会前,向太原方向驶去,一路上,司机开得很稳。豆豆早已经进入了梦乡,灿灿眼睛盯着窗外,一会儿说:“爸爸,爸爸,怎么一颗颗的树都倒下了……妈妈,妈妈,那是大山,那是超市……尽管雾霭渐渐散去,外面还不是大亮,看起来不太明晰。
司机为了安全起见,时速在七十每左右,路旁的房屋、电线杆、商铺等,都慢慢远离我们。
十点多高速路才开通,到达终点站建南汽车站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我们随着人群走出出站口,就近吃了午餐,乘公交11路到火车站。
火车站人潮如云,路边随处可见卖小吃的小摊儿,简易的炉灶、盛具,随处可见的是煎饼、鸡蛋、玉米棒,我们穿过人群,在人少的地方停留片刻,随后加入进站的长龙队列中,快到候车室门前是检查室,乘客将随行的行李包、手提包,大包小包依次摆放在检查室的皮带链条上,随后到检查室出口处拿自己的行李包等东西。
走出检查室,引入眼帘的是一道黄色风景线,身穿黄色小马甲的男女见我们出行不方便,伸出热情的双手,帮助我们提行李包、手提包等等。他们分头行动,耐心询问我们去向,带领我们到相应的孕婴候车室。
逢年过节,我们都要从这里经过,享受这样的优待还是第一次,心里那份儿高兴难以言表。看着他们善意的表情,灵活的动作,耐心的解释,认真的核对车票,回家的感觉越来越浓,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仿佛一股温馨的风拂面而过,暖在身上,甜在心里。
将我们带到孕婴候车室,在相应的随行记录本上记下我们所乘的车次,豆豆在一路颠簸中进入梦乡,这股暖风吹拂下,她睡得更香,小马甲将抱着豆豆的妻子带到婴儿休息的小床前停下,小心翼翼地将豆豆放到婴儿床内,妻子在靠近婴儿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帮助提包的小马甲将我们的行李包、挎包等堆放在排椅旁边,安排我们照看好自己随身东西,一切安排妥帖,她们才走出孕婴候车室,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乘客。
孕婴候车室有幼儿活动的简易滑梯,还有幼儿喜欢骑的塑料玩具。我们到来之前就有两位幼儿在滑梯上玩儿,她们边玩儿边叫。
女儿灿灿在幼儿园经常玩儿滑梯,见到滑梯自然来兴趣。她也踩着楼梯上去。
小马甲送走一批批乘客,又迎来一批批新客,她们像一朵朵浪花,在人潮中绽放,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找到回家的感觉;她们像寒夜里燃烧着的一团篝火,折射着熠熠光彩,让人们在疾风如鞭的季节里感受到和风细雨般的温暖;她们像冰山上的雪莲,晶莹剔透的灵光,净化着世间美丽的心灵。
快到检票时候,小马甲再次像候鸟一样,“飞到”我们身边,她们护送我们踏上回家的旅程。列车在呜呜……的马达声中驶出车站,程琳的歌曲《我不想说再见》在我耳边响起:我不想说再见,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不想说再见……默默地思念最真,默默的祝福最深,默默地友谊难舍难分。
火车缓缓向前,那些橙黄的小马甲渐渐离我远去,越远越让人想念。我难以用我钝拙的语言抒诸笔端,只好用一句简单的话语祝福她们:蛇年大吉大利。
爱无须言表,就让它在情感的天宇里慢慢地渗透。
火车在铁轨上疾驰,发出“不停不停……”的声音,仿佛再现着我的心声,是的,我的身子还在行进的列车上,心早已经飞跃高山,到达久别的故乡。
列车到达忻州车站的时候,女儿豆豆醒来,灿灿一会儿要面包,一会儿喝饮料,一会儿又在过道上走来走去,一会儿贴着玻璃对我们高喊:爸爸,看!大马马。
列车过隧道的时候,车厢内的灯亮了,灿灿惊奇地对妻子说:“妈妈,怎么大白天灯亮了,多费电呀?”
进入隧道,四周一片漆黑,灿灿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呆在车窗前,静静地等待。列车飞跃隧道,一股刺眼的光照来,灿灿高兴地迷上了眼。
车厢内一位临时促销员站在我们附近,“大家静一静,我手中拿着的是一款最新流行的牙刷,这种牙刷有别于我们平时所用牙刷,它的特点一:质地柔软,可以任意折叠、扭曲,但是只要松手,它就会恢复原样。促销员边说边将牙刷举在半空,做着折叠、扭动的动作。特点二:我们普通牙刷只能刷牙,而我们推出的牙刷既能将牙齿里残留的饭食刷掉,还能用牙刷背面刷舌头上面残留的饭粒,一般牙刷做不到的,我们的牙刷却能做到。为了推向市场,让在座各位感受到我们新社会高科技新产品,厂家特价推出这款牙刷,现在有些超市开始出售,售价是二十五元。今天,我卖给大家的仅仅是个本钱,一套牙刷仅卖十元,这里包括两只牙刷,一管牙膏,希望大家相互看看,有需要的和我说一声。说完,她开始沿过道两边的小桌上散发套件。
我经常出门,类似推销产品的事宜见多了,自然对促销员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位年过半百的妇女,和她们随行的还有几位中年人。她们像两个老小孩儿似的,一会儿吃苹果,一会儿刨桔子,一会儿嗑瓜子,从我上车开始,她们的嘴不闲着,她们边吃边倒腾着,谈话内容围绕着她家亲戚嫁人展开的。两位妇女中一高一低,一胖一瘦,高个儿的身体有点单薄,低个的略显臃肿,本来个子就低,不足一米六,还横向发展,老远就能看到的就是她的磨盘似的屁股。幸亏高个子的瘦,要是都像低个那样胖,恐怕把过道也给霸占了。
我边照看着豆豆和灿灿,边一知半解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哎呀呀,还没见过那么求毛的人家,娶媳妇不给坐席的上茶点……整顿饭也不给人吃油糕,给人吃的是面条,恶心死了。难怪有人给上五块钱的礼钱,就应该让想想。”
“气得她爷睡觉也睡不着,柳枝(指的是她们亲戚家出嫁的女子的芳名。)还说她婆家在村里不错,不错他妈个比来。”
“偶心的我肚子都不舒服。”
“要说哪儿穷吧,家家都是二层小洋楼,奇怪的是二层小楼上竟然放的是玉米棒。”
“……”
她们俩像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自成情趣。偶尔,我看看她们,高个子的妇女确实难受,在她印堂中间有一个红红的印记,那应该是头疼时候,妙手回春的印记吧。
这是乡下习惯用的速效止疼招,一般头疼的时候,不想吃药就让别人在印堂上刺血或者手揪。揪到印堂中间血印为止。
豆豆站立的时候,小手紧紧抓住桌下沿,大小人的本能就是一个字:吃,豆豆也不例外,她站在我大腿上,一只手抓住桌沿,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捡拾她们嗑瓜子丢下的瓜子皮。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反正捡到手里就往嘴里送。我们阻拦,她会生气,拿出她的杀手锏——哭,我和妻子只好将桌面上的瓜子皮清扫干净,免得豆豆捉。
慌乱中,妻子将盛有瓜子的纸杯带倒,瓜子散落在桌面上。我扶正纸杯,同时注意到纸杯上印着的红红的图案中有一个大大的囍字。
十里乡俗不一般。不错的,谈论的两位大姐都是雁门关外的人,而她们去做客的地方是太行山一带,两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自然不同。
她们所说的我都明白,因为我也是来自雁门关外,本地习俗自不用说,我又在长治工作多年,长治当地的风俗习惯,我也早有耳闻。
正好我妻子也是她们所说的那个县附近,我和她们不由说起了两地的嫁娶风俗。雁门关一带的嫁娶风俗,主食习惯用油糕,暗喻儿女成家后,生活步步高,日子步步高。太行山一带嫁娶主食习惯以面条为主,象征着女儿常来常往……我一番解释,令两位大姐茅塞顿开,她们心中的烟雾,在我的火炉炙烤下,都渐渐升腾在半空中。
窗外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斜阳的余辉普照着山岚,看上去感觉“半山瑟瑟半山红。”的余味。
天色渐渐暗下来,灿灿看不到外面的景色,脸色有所变,蓦地,灿灿开始嚎啕大哭,“还不到姑姑家,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屈指一算,从家出发到如今已经过了十三个小时了,灿灿闹也是自然的。大人都觉得憋屈,小人可想而知,大人憋屈叹气,小人憋屈只好哭闹了。
晚上九点多,列车到达大同站,我们下了车,一股寒气袭来,我打了个寒战,提着行李包、大包小包往前移,妻子抱着豆豆,灿灿紧跟着,显得分外高兴。
出站台要走长长地道,我们生怕灿灿走散,走走停停,走出出站口,司机一再打问:“打车吗?”“您到哪儿?”
我们朝红旗大酒店旁边走去,老远见到了外甥女婿,(事先我们和他打好招呼,正好他今天也从工作单位神木返回大同,他比我们早到达,)他从酒店出来,向我们靠拢。帮助提行李包等。
上了车,小车里放着小虎队演唱的《一路顺风》,歌声悠扬,透过玻璃窗,街灯闪闪,色彩五颜六色,形式五花八门。一会儿像二龙戏珠,一会儿像蜻蜓点水,一会儿像蛟龙吐雾。大同,故乡,故乡,大同,每一次归省都是新感觉,每一次微笑都出乎意料。
我分不清车子是街灯的点缀,还是街灯是车子的点缀。蓦地,想起毛泽东的诗句: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姊妹舞翩跹。
故乡,我细数着思念的发辫,去年的松树林,如今是小鱼亭,去年的灰姑娘,眼前怎么成了巧媳妇?我真的不相信我的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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