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小刀，小砂轮，小锯，铁盒

二胡线，成品或半成品的二胡和烟斗

一本泛黄的中药秘方，眼镜盒

还有好看的小石头——

这些一座小山的成员，在客厅的一角

在一张退役的茶几上生活了许多年

也和父亲做了多年的朋友

侄子侄女们开始不解：

“爷爷，你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在小孩子眼里那是比一只废弃的鼠标更无用的杂物

却不知道在爷爷这里的地位是信仰和宗教

轻易就获得了交谈的资格

他们更不知道这些“有地位”的家伙，身世各怀曲折

有的是店铺里的明码实价，被我或大哥专程带回

有的是进城的乡亲在出发前受到的嘱托

有的是父亲散步路上的如获至宝

最为传奇的是那把雕刻刀——西餐刀的前身

摆地摊的汉子绘声绘色道：我妹夫是机场的安检员......

当他收下两块钱交到父亲的手

这件将来的艺术品便得到了一位有趣的老人

历时半月废寝忘餐的再改造

父亲说，上个月给王伯送了一个烟斗

这个月给阿柱叔送了一把二胡

并花费一个下午精心传授曲艺

第二天的《铁道游击队之歌》便有模有样了

父亲还说，一楼的那个陕西佬

备受折磨的肾炎被他医好了

要给父亲钱，父亲只象征式要了他的一包烟

那是租住我们家房子的房客

我知道父亲不当他是外人

春节回家的时候看见父亲

又在和他的那些“朋友”握手——

父亲已经很老了，母亲走后这便是他精神的宇宙......

往父亲的杯子续上茶，我拿起“小山”上的一块小石头

把玩，心里说：兄弟，我不在家的时侯

请替我搀扶好父亲孤独的晚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