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上学的儿子回家了，鞭炮连连的小年过完了，基本的年货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可年的味道还是没来。不仅饭桌上没觉出什么新鲜感，就是家里也没多少热闹的气氛。

尤其是儿子，刚回家几天父子俩还车马炮干了几场，后来这点爱好也不再有。剩下就是每天十几小时盯着电脑屏幕。连续几天不下楼，有一次他说自己都快成寓公了。

当然，楼下除了下霾，就是下雪，实在也没多少吸引力。而这种情况，相信并非咱家的特色，各地也大同小异。过年前曾问一个外地网友准备如何过年，得到的回答居然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也曾尝试过一些改变。例如找出了一大堆拉力器臂力器握力器哑铃等健身器材，可这些玩意玩一会儿可以，坚持下来就兴趣不大。至于自己每天大汗淋漓的跑完步，也会鼓动儿子跑一会儿，可这种努力好像也就让他实践了一次。最后，就和太太一起想到了乒乓球，暗想这种运动应该还会有些吸引力。

说到乒乓球，还是有一定条件的。首先是这方面硬件没问题，软件问题应该也可以解决。

先说硬件，拍子和球不用说，台子是早些年买的二手货。场地就是客厅：130多平米的住宅，客厅就有而是多平米。把茶几和电视搬开，斜着放在客厅和餐厅，虽不够标准球场尺寸，接个别的边球有困难，但满可以叮当一阵子了。

至于软件，首先运动员不是问题。儿子小学在培训班练过三个假期，算准专业级。老婆参加过多次单位比赛，最高拿过亚军，算业余级。自己上场很少，可当裁判绝对没问题，算超裁判级。

有问题的是噪音：家住四楼，就算铺上地毯，对楼下的噪音也难以完全隔绝。与其让楼下厌烦甚至影响邻里和睦，这可比健身要负面的多。正为此这台子从买来就很少摆。偶尔几次也是瞄准楼下家里没人才偷偷摸摸打一会儿。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儿子建议说干脆把三楼的孩子叫来一起玩就可以。太太说怕有些难度。说他家有对龙凤胎子女，都在上高二。但因是后搬来的，只有三四年，平常也就是楼道见面点个头，互相并不熟。

讨论的结论是儿子说自己去试试。结果不到一分钟，这最难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不仅来了两个孩子，一对夫妻也跟来了：这样顺便就知道，其实他们家也面临和我们一样找不到年味的难题。这样五分钟后，一切准备妥当，客厅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和阵阵久违的欢笑。

孩子们打球，大人们就躲在角落茶几上喝茶。很快就知道了更多的信息：三楼的儿子也曾在小学上过乒乓球培训班，三楼的父亲也曾拿到过单位赛亚军，三楼的妈妈也能当裁判，结论就是后备运动队丰满着呢。

这样一来，只看孩子们练着玩，显然就不行了，因为大人们也要争着上场，于是就用了了不少正式比赛的规则：几天下来，打了淘汰赛，打了循环赛，还打了家庭团体赛。就是我们两个不怎么上场的裁判，也禁不住上了场。那笨拙的样子，和偶尔的成功，也一样赢来阵阵笑声和掌声，就连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也不再满足于观战助威，而是在孙子的鼓励下自己拿拍子学起了颠球，到现在都能连续颠到几十个了。

由于整个比赛过程尚未结束，最后的总结也还要耐心等待。作为现场的报道，先来几个印象值得记录下来的细节：

第一件是年三十的春节晚会是在台子上度过的。两家人一边看春晚，一边算比分，甚至关注比分的注意力更胜过了看春晚。两家人的这份精神和紧张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第二件事是再次验证了“距离产生美”这句话：两对夫妻曾来过一场混双赛，四楼是太太带丈夫，三楼是丈夫带太太，总的水平差不多。要说夫妻之间配合该最默契，可场上得到更多的却是夫妻间的互相指责和抱怨。后来两对夫妻灵机一现，来了个夫妻互换，又来了一次混双。本来不熟的男女，配合的倒是相当不错。打完后三楼的户主说，别说打球时夫妻会吵架，曾听说丈夫带妻子练车，都练到离婚了呢！看来真是“尊重才有和谐”啊，这句话可以成为比赛外的一句最该记录的哲言。

第三件事是我们还一起迎来了一个编外队员，这就是对门的女孩。女孩刚上初二，身高却已很高。相信我们的噪音对门也听到了，女孩就拉着父母和爷爷一起来了。对门的女孩，和楼下的女孩，打球的水平差不多，两个孩子就玩的不亦可乎，观众们也是不惜掌声欢笑。看着女孩脸上的汗和不时露出的笑，你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个剩下不到一年寿命的骨癌患者！只是党看见女孩母亲在背着孩子时留下的眼泪，才再次痛心的想起这惨痛的现实。可这个母亲在被人发现后却立即擦干了眼泪。说，难得她这么高兴，只要她高兴，就让她玩吧。而我们也只好再一次安慰她说一定是化验错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要说的第四件事，是自己最切身的感受。那就是到现在太太和我都在说胳膊和膀子疼，而孩子们却好像完全无所谓。只好眼睁睁的把更多比赛时间让给孩子们。看来，岁月不饶人，老一辈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老，而高兴的是未来属于孩子们。

第五件事，是居然发现不熟悉的人也会有很多共同语言：例如两个太太有着差不多的审美观，会异口同声的抱怨物价飞涨。两个先生有着差不多的愤青气质，甚至都看过李承鹏写的《有个文工团》。两对夫妻对孩子们的教育有着相似的看法，甚至还一起怀念起十年前消失了的小区内居民活动场，一起诅咒偷走了那两个乒乓球台子的财迷一定不得好死。

……

有比赛当然也要有奖励：三楼拿出了一个家藏的瓷瓶，说要当团体冠军的奖杯，四楼献出了一个仿制的金牌，承诺作为优秀运动员的奖牌。最后究竟这奖杯花落谁家，这奖牌被谁收入囊中，运动员们还再奋力拼搏，作为观众，还要请您耐心等待。

比赛还在进行中，三楼的小妹妹说自己寒假作业的作文题目已经有了。就叫《邻里国球年》。

于木鱼宅

2013-2-1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