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秦玉是县二中的高二学生。班上的同学都能看出来，秦玉很喜欢上衡水老师上的语文课。每次衡老师上课时，秦玉都会聚精会神的盯着衡水那张帅气的白白净净的脸，看着他口若悬河的讲着课文，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粉笔字，满是崇拜的表情。每当课堂上衡水老师的眼光与她的眼睛相遇的那一瞬间，她的那颗青春少女的心便‘膨，膨，膨’的狂跳，脸就有些发烫。秦玉知道那颗狂跳的心是为他而动，为他而跳。

衡水也很敏感的从秦玉异样的眼神里读出了别样的情丝。心里也挺喜欢这个有些腼腆，文静的女孩。每次上课时从她的身旁走过，衡水似乎能够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体香。是那种少女身上所特有的悠悠的芬芳，不是那种浓郁扑鼻的香水味道，这让衡水非常喜欢。

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分了心，大脑就浑浊了，聪明的细胞也变得迟钝了。那羞涩的少女情怀如雨后春笋般的破土而出，她幻想灿烂自己的人生，聚焦了自己的情感于这个人身上，并把自己的全部精神情感都寄托在了这里。秦玉的学习成绩从年级前五名一下子跌到了第十名。衡水有些着急了。他不想因为感情的事让他喜欢的人失去上大学的机会。衡水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经济还很落后，生活还很贫穷的农村孩子，只有上大学才能为她的理想插上翅膀。

衡水对秦玉说：“老师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作为老师我不希望因为师生恋而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老师也珍惜你的这份情感。但你如果想要这份情感有个结果，就必须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老师希望用你的学有所成的成绩作为我们之间感情的见证。”

秦玉激动的噙着眼泪说：“我会的。为了这份感情我也会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衡水笑着说：“我也会在这里等着你。但我知道到那时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第二次选择，不管你的选择结果如何，到时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就这样，衡水与秦玉之间有了一个约定。这是爱的约定，因为他们不想彼此错过，不想给自己留下情感的遗憾。虽然，谁也不知道生活是否能够让他们坚守这份约定，也不知道这份约定的距离有多长。但他们知道这个情感约定的一头是衡水一头是秦玉，他们会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秦玉那颗骚动的心安定了下来。衡水一有时间就帮助秦玉复习功课，鼓励她。为了让秦玉安心学习，衡水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遵守着诺言，把感情压在心底，似乎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与秦玉谈情说爱，连拥抱这类恋人间亲昵的动作都没有做过。他们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在学校、在同学面前仍然保持着师生的关系。曾经鹊起的流言蜚语也消失了。对于秦玉来说，她把与衡水的情感放在自己的心室里，自己的心没有了寂寞，不再孤独，她似乎找到了自己学习的动力，明确了生活的方向。在大海中她像张满了帆的船，沿着既定的人生目标起航了。

天有不测风云。生活似乎喜欢作弄人，高三下学期，秦玉在外打工的父亲因为滚石砸伤了腿被工友抬回了家里。家庭原本就紧张的生活更显得捉襟见肘了了。秦玉有些犹豫不决，她哭着对衡水说，不想再考大学了，她怕自己给家庭增加困难。她说，就自己家目前的经济现状，就是考上了大学也上不起啊，家里无法承担每年一万多的学习费用。衡水听了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为学费而焦头烂额时，暗下主意，不能让她跌倒在大学校园的门口。他鼓励秦玉说，你绝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衡水告诉秦玉他会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钱资助她的，就是借钱也要让秦玉顺利的上大学。让秦玉集中精力只管学习考试，其他的事由他去办。

进大学第一年，秦玉晚上躺在床上想家，想远方的衡水。她在给远方衡水的电话里述说着衷情，倾述着绵绵无尽的相思。秋天的月亮很大很明亮，就像她在家乡的夜晚，躺在丰收的玉米堆里看那在洁净的天空缓缓飘逸的月亮一样，令她魂牵梦绕。‘夜深风清奏秋韵，千声万语皆是愁’。秦玉想她心里那张帅气的脸庞，想衡水在三尺讲台的英姿。学校放假时她有些犹豫不决，秦玉知道自己既不是福二代，又不是官二代，而是穷二代。她想回去看望亲人，看望衡水，又想留在城里打工给自己挣点学费。衡水知道了她的想法后在电话里说：“玉：你不要回来了。学校离家太远了，你来来回回的跑即要花钱又耽误时间，就在城里勤工俭学为自己挣点学费吧。四年时间很快地。我会在家好好地等着你。有事咱们就电话短信联系好了。”

秦玉听衡水的话，留在了城里。为自己的学业，也是为自己的未来打工挣钱。秦玉在一家餐馆找了份临工，又找了份家教。虽然这让她很辛苦，但是她的心是甜蜜的，因为她的心里装着衡水。她觉得衡水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自己对衡水的爱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泯灭，反而在疯狂的升华。她也没有因为自己上了大学而想离开衡水，离开那个贫穷的山村。白天忙于打工，当她夜晚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时，她会碾转于床第，静心的去想衡水。心底就会有一种热热的期盼在升腾，期盼衡水的那双捧书本的手柔柔的抚摸她肌肤的冲动和欲望。秦玉觉得自己的肌肤很饥渴，感情也很饥渴，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种生理反应是热血动物的本能，是靠食物无法派遣、解决的。如果说自己在高中时对衡水的懵懂情感是一种英雄崇拜，是缘于怀春期的不安定的心情的话，那么她现在的情感则是稳定期成熟后的理智选择。

秦玉很庆幸自己能够有缘遇上衡水，而也由于这份情缘使她陷入了无尽的异地思恋中，饱受着情感的折磨。秦玉幻想着与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衡水一起来一次浪漫旅游，去江南、去西藏、登黄山，只要能和衡水在一起哪里都行。期望与衡水吃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再到有异国情调的酒吧谈情说爱。然后他们红着脸相拥着回到宾馆，自然会睡同一张床。房间灯光幽幽，音乐轻盈，床铺上洒满红色玫瑰花瓣，飘逸的香味。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在美妙的音乐声中让他们的情与爱和为一体，成就她作为女人一生庄严的第一次。第二天早晨，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轻轻地把她从衡水的臂弯中唤醒，晨光中她凝视着衡水那张英俊的脸，像蛇样缠绕着还在酣睡的衡水。她会紧紧的拥抱亲吻着她的衡水呢喃着说，水，你是我的。我们这辈子不分离。作为女人她从心里盼望衡水能够像她一样专注的爱着对方。女人最骄傲的不是这一生曾经拥有过多少男人，而是她爱的男人心甘情愿为她拒绝除她之外的各类女人。

第二年，新学期就要开学时，秦玉收到了衡水为她寄来的二千元钱。秦玉给衡水打手机想告诉他上学的学费已经攒够了，电话接通后却被衡水给挂了。一时间秦玉有些莫名其妙，在准备再打给衡水时，衡水的短信却到了。衡水说，‘秦玉：我正在开会，不能接听电话。再说了。长途电话多贵啊！有事就发短信吧。’秦玉心里多了些遗憾，她知道衡水是在为她省钱，把她当成自己人。大脑就像喝了二两白酒似的有些醉了，是那种幸福的陶醉。她回说‘水：人常说，女人善变，善变的是脸；男人善变，善变的是心。我不在你的身边，心里充满了忧虑。我不是说你一定会变心，但我惧怕时间会改变你的感觉，怕别人与我分享你的爱。在我的字典里，爱是双方唯一的拥有。虽然我们还没有真正拥有对方的身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属于你衡水的。你是属于秦玉的。’衡水回说，‘秦玉：我的心已被你装的满满的，再没有一点的空隙，已经容不下别人了。连一根针的空隙都没有给别人留。还是那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秦玉意犹未尽，又发短信说，‘水：你是我超越自己生命的最重要最爱的人。现在你是与我生命并存的爱人，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那时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做减法了。从少时的狂热追求到自豪的拥有，再到双方平静平淡的生活，回归冷静和简单。那时浓浓的酒精已挥发尽，只剩淡淡无味的白水。那时你还是与我生命并存的爱人吗？对于我，认识你的一生是福兮祸兮？’‘秦玉：认识你是衡水的福气，让衡水的人生由此而精彩炫目。不猜疑、不胡想。顺利毕业，前途锦绣。’衡水的短信让秦玉的心泛起暖暖的，麻麻的痒的感觉。

大学最后一年时，秦玉的一篇小说《路霸》被一家影视公司看中了。以三万元买下了她的小说版权，准备修改后拍成电影。秦玉拿到钱很高兴，她觉得自己的价值开始被社会承认了。秦玉咬牙花了五百多元给衡水买了双皮鞋，又花了一千多元给衡水买了一件高领羊毛衫。她给衡水电话，想与他分享这一喜悦，但衡水还是没有接电话。他在干什么？秦玉隐隐觉得衡水和她之间的距离有些渐行渐远了，已经快四年没有见到衡水了，她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忘记了衡水的模样。她很害怕自己这种感觉，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也许是距离的原因吧！人常说距离产生美，物理的距离不应该成为爱的障碍，只有心的距离才是可怕的魔杖。秦玉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她害怕她与衡水心的距离会因物理的距离而划等号。

秦玉翻出她和衡水之间的短信。这四年她在空余时间，喜欢把俩人之间的来往短信抄到本子上。不经意间，他们之间来往的短信已抄写了满满的两本。这是她与衡水之间爱的记录，爱的证明。它真实记录了这四年他们之间情感的点点滴滴。她和衡水之间就靠着短信进行着他们的爱情，靠着指尖谱写着爱的乐曲。不过秦玉发现，这两年多来衡水的短信在字里行间里多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卿卿我我的亲昵话。刚上大学时她和衡水的短信充斥着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有许多让其他人看了会脸红心跳的隐秘私情话。而现在她常会联系不上衡水，有的时侯衡水在收到她的短信后相隔很久才回短信，甚至隔了一天才回复她，这是从前没有发生过的，让秦玉心里很难受。秦玉为此与衡水生气，埋怨衡水心里不重视她。秦玉不想收获了文凭却失去了爱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衡水在给她的短信称谓已经改变了，不再称她‘玉’了。她给衡水短信说，‘水：我们就要开始实习了，我想回县上实习，以后能在县里找份工作。那样就离你近了，就能看到你了。我想见你！我不想让你脱离我的视野一秒，离开我的怀抱一分钟！’衡水回说，‘秦玉：你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时间，我去汽车站接你。’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个消息对衡水似乎没有一点的惊喜。秦玉感觉自己在衡水身边是一个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人，心里很难受。

秦玉怀揣着希望与梦想，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回到了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乡。

秦玉披一身风尘出了长途汽车站，虽然她的神情十分疲惫，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她站在大厅门外张望，激动的四处寻找着衡水的身影。她在寻找那个让远离家乡的她朝思暮想的人，那个常与她在梦里亲密相聚的人。此刻，秦玉小嘴微张，身体前倾，眼睛连眨都不眨。那种紧张与兴奋，渴望与失落交融的神态让人心生爱怜。但在不多的接站人群里哪里有衡水的影子呀！她看见了一个女孩手举着一张纸写的接人牌。上面简单的写着：接秦玉。秦玉正要走过去，那女孩却迎了过来，问道：“请问，你是秦玉吗？”

“是，是。我是秦玉。衡水呢？衡水怎么没有来？”

“快上车说话吧。一路坐火车、倒汽车的累了吧？我是衡水的妹妹衡仪，是我哥让我来接你的。”

“他很忙吗？他好着没？”秦玉回到家乡这块土地上心情非常激动，尤其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衡水了，面对她爱人的妹子，一路上多是她喋喋不休的讲话，衡仪只是简单的应答着秦玉，眼睛却有些闪烁迷离，不太愿意多讲她的哥哥。

衡水的家就在县城里，出租车欢快的跑了几分钟时间就到了。在自己的家门口，衡仪打开了门。“你哥呢？他没有在？”秦玉一进门还没有见到衡水，就急切的问道。

衡水妹子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提着行李，引导着秦玉进了一个房间。在这间收拾的干净整齐的房间里，写字台的上方是一幅衡水的生活照。霎时间，秦玉惊呆了。她“啊”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什么都不顾的扑向写字台，扑向她的衡水。那哭声撕心裂肺，那哭声惊天动地，哭的秦玉昏厥了过去。

相框披着黑纱，她的帅气的衡水正对着秦玉笑着，笑得很甜，像是在说，四年了，秦玉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衡仪也伤心的哭着，一边劝着秦玉，怕她哭坏了身子。衡仪告诉秦玉，她的哥哥在秦玉上大学的第二年就得了严重的尿毒症。衡水在最后的日子里，交待给衡仪说，秦玉是他今生最爱的女孩。绝不能把他的情况告诉秦玉，要定期给秦玉寄钱，保证秦玉学业。衡仪说，：“哥哥很不甘心，他哀叹上帝为什么已经赋于他了最爱的人，却让他撒手而去。哥哥说他准备照顾你一生，疼爱你一生的。他说，自己最遗憾的事是没有抱过你!没有亲吻过你！”说到此，衡仪和秦玉都已经泣不成声。衡仪说：“我哥哥说，你欠他一个吻，哥哥欠你一世情。他说过他要等你的，他失约了.而且今生已无法再弥补。他让我替他回复你的短信，至到你毕业回来。。。。。。”

秦玉悲痛欲绝。她哭着说：“衡水啊，你让我们的爱成为了永恒！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见你一面呀！”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想了四年，盼了四年，竟是这样的结果。连爱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秦玉流着泪对衡仪说：“他在哪？我要去看他。”说着，她急切的站起来拉起衡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