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空悠远深邃,烟花璀璨,无数花朵绽放,飘落,瞬间凋零,撒落一地的冰凉。穿越千年,走进古人心灵世界,聆听旷世情缘。
千古名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感动了无数想要爱和正在爱着的人们。这出自《长恨歌》中的诗句,是唐代诗人白居易采用叙事诗的形式,描写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白居易一生现存诗歌三千余首。我们熟知的,更多的是他关心民生疾苦的诗行。在白居易“达则兼济天下”积极进取思想的后面,有一段鲜为人知,凄美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伴他终老,整整七十五年。每每想起,宛如杜鹃啼血,声泪俱下。
十一岁的白居易,遇到七岁的湘灵,两小无猜。在无忧岁月里欢快长大。八年后,他十九,她十五。青春里的爱情,悄然来临。人生,假如有如果,白居易不和母亲为避战乱,举家迁到父亲任官徐州符离。没有相遇的缘,不会经历伤感的痛。如果,湘灵不“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姮娥旱地莲”,不精通音律,也许他不会心生爱慕。如果,湘灵出生官宦之家,两个人青梅竹马,没有母亲陈氏的阻挠,一定过上红袖添香夜读书,诗情画意的生活。人生没有如果。如果,总是被现实的残酷打得七零八落。门当户对,残害多少美好姻缘。父母之命,无法违背。白居易努力争取,无奈陈氏的呵斥,以死相逼。左手是爱情,右手是母亲。一面是情,一面是孝。缺了哪一个,都是一身的伤。
二十七岁,为了母亲一句等考了进士,再谈与湘灵婚事的戏言。白居易为生计和前程,离开符离,只身前往江西,投靠长兄白幼文。离别载着心痛,装着泪水。他背上的行囊,装着湘灵“生为你人,死为你鬼”的誓言。纯情的湘灵,怀着沉甸甸的爱,有期盼,有梦想。期待陈氏见证深爱,抚摸柔软,给爱一个出口。分别的日子,他“泪眼凌寒冻不流”,她“应凭栏杆独自愁。”;他“为惜影相伴,通宵不灭灯。”她“人言人有愿,愿志天必成。”她相信,爱一定感动上天,也,一定感动身为女人的陈氏。有坚信,有等待,有痛苦,有希冀。爱,令人欢喜,令人疼。明知疼痛,还要去爱,去等,去惆怅,去伤离别。
二十八岁,白居易考中举人。陈氏已经离开符离,迁居洛阳祖宅。当他历经千里,与母亲团聚,他不想让心爱的湘灵蹉跎了岁月,重提婚事。“举人算得了什么?等你高中进士再来说吧!”再一次的回绝。这是怎样的一个母亲!门当户对,根深蒂固。她要的不是儿子的幸福,而是祖宗的门面。这样的观念,摧残多少相爱情缘。陈氏,以自己的不幸,不愿看到孩儿的幸福。门当户对,真的比深爱重要?门当户对的婚姻,真的幸福长久?门不当,户不对,就不幸福?爱孩子所爱,这才是母亲所为。那句戏言,是对白居易前途的激励,还是拒绝白居易娶湘灵为妻的推辞?我想,后者的成分,恐怕更多。“生别离,生别离,忧从中来无断绝。”如果,陈氏看到孩儿伤感的诗句,也无法融化她冰冷的心。她是一块冰。心,永远冰冻在寒冬里,即使春暖花开,也不会融化。病态的心里,在她五十七岁的时候,因精神病复发,掉进井中身亡。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高中进士,在陈氏万般阻挠下,白居易依然奔赴符离省亲。再相逢,两眼泪汪汪,思念很苦,思念很疼,思念也很幸福。握着她的手,捧着幸福,擦拭她腮边的泪,润泽了温暖。不是岁月侵蚀了她的容颜,是相思刻下的轻痕。为爱,不肯与她私奔,流亡天涯,只想做他的婢女,陪伴他左右。这,不是他所愿。为了她,他甘愿终身未娶。她为了他,不愿蹉跎他的年华,不愿耽误他锦绣前程。这是怎样的深爱。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深爱的人受伤。她挥一挥衣袖,留下冷漠与决绝。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出爱的深渊。“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他含泪在湘灵的门上题一阙《潜别离》。转身,离去。一路无语,一路泪成行。
佛说:千百世的修炼,才有今生的重逢。符离是白居易人生的驿站,湘灵是那里等待他的人。红颜知己是爱情的幸福。白居易遇到幸福,却被门当户对的门第观念埋葬。幸运中的不幸。他与她,千百次的回眸,终于相遇在爱的渡口,却被世俗痛苦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待里。瘦了彼此的身影,苍老了彼此的容颜。她的决绝,她的爱恋,隐匿在忧伤的眼里,只要一转身,泪如雨,潺潺。
他孤独地活。唯不忘相思。他把思念化成一笺笺诗行,倾诉。“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外表从容,内心脆弱,一杯浊酒,足矣感怀落泪。酒里,泪里,一滴滴的相思情。他痛苦,孤独,出入烟花柳巷排解心中的苦。与其说,白居易著名的《长恨歌》是写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恋,倒不如说,这样真挚的情怀,喷涌而出的文思,是在写他自己。因为,艺术来源于生活。这生活,就是与湘灵曾经的爱恋。这情话,就是他在说给她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棒打鸳鸯。陈氏宁愿白居易独身,也决不允许娶平民出身的湘灵为妻。一次偶然,他结识官宦之女青萍,结为夫妻。此时他三十八岁。那时,他与湘灵已经深爱十九年。善良,宽厚的青萍,感动他与湘灵的爱,隐藏自己的忧伤。湘灵,他一生的牵挂。一生的眼泪。日日所思,夜夜所想。杳无音信。新爱没有填补旧伤,况且,没有任何人可以替换湘灵。“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大抵四时心总苦,就中肠断是秋天。”他用文字疗伤。把孤独,苦楚,悲伤,担忧,变成一行行文字,飘落在思念里。此时的湘灵,生活苦楚,在江上以卖唱为生。支持她活下去的勇气,是白发苍苍的老父亲,还有那句爱的誓言。
他四十四岁,被贬至江州任司马,收拾行囊,携妻带女,远赴他乡。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江上一曲《长相思》,泪湿了他的眼。思念再一次小扣心扉。那是他指尖轻触写给她的《长相思》。官场失意,途中,却意外遇到朝思暮想,四十岁仍独守“生为你人,死为你鬼”的湘灵。雨中,他们紧紧相拥,船中,互道衷肠。云雾散了,爱情的天晴了。湘灵是怨,还是不忍伤害另一个女人。没有陈氏的阻挠,也拒绝与他同赴江州。我想,怨,更多一些。如果,他如她独守终身,恐怕,偶然重逢,是天意的缘,湘灵一定与之同行。前半生分离,后半生相聚,也不失一种完美。离散,在江中,在最后一次重逢里。凄凄惨惨戚戚。他怀抱一泓清波,揉碎一世情感;她剪下伤感的文字,留下淡淡墨痕,在梦里相思。小船载着她的爱,伤,漂向远方……
一世的情缘,一生的相思。无果。
夜未央,烟花那么凉,在我的心底。泪,滴在“相思始觉海非深”几个隶书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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