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晨,那暖心却又略显微弱的阳光终是抵不过瑟瑟冷风,于是在这即便有阳光照射的路边,等车的人还是微微颤抖。熙熙攘攘的路边、人头攒动的公交车站台,还有那形形色色的人和五彩斑斓的衣服,把这个冬天映衬得格外热闹,仿佛告诉我们,这个冬季我们不寂寞。
人口流动量大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摩的司机的身影。于那堆头发乱糟糟的摩的司机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的突出。整整齐齐的短发、俊秀的脸庞、高高的鼻子,不算显眼的胡茬被白白净净的脸蛋一衬托,即使不在跟前也能瞧得见。更加惹眼的就是他的座骑——一辆老式的意大利摩托车。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原本绚丽的红,有些地方已然被灰尘所掩埋。或许世界万物皆是如此吧,时间流逝之后,留给我们的大多数是斑驳的印记。
那个曾经用他的爱车载客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把他和他的爱人载到幸福的彼岸呢?那辆见证了美好爱情的摩托车,是否依然行进在追寻幸福的道路?曾经羞涩得只会跟在别人身后招揽客人的他是否成长、成熟?
故事还是一如往常的平凡朴实,因为生活,毕竟是平淡的。我们太微小,掀不起大风大浪。
他是一个从外地来到这里的年轻男人,从外貌看上去年纪不大,是那一堆摩的司机中最年幼的一个。时间一长,便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与那些人的不同。于等待客人的时间里那些人打牌、酗酒、大声地谈笑说话;他则是安安静静的笑着于一旁看着他们,有时候会小心翼翼地躲在候车牌后面避着风打电话。每次他打电话回来脸上都笑得格外的灿烂,似乎要比这深冬里的阳光还要温暖许多。众人刚开始还以为是和钱有关,以为又是买马或者买彩票什么的,因为他们也常买。偶尔的一次偷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你就在家乖乖地呆着,我收车的时候给你买好吃的。于是他有一个贤妻于家的“秘密”被晒在了阳光下。
他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他更加幸福了!我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呢?自己的幸福被确听了,自己是不是觉得更加地幸福呢?
他一个人在外奔波劳碌,闲时总是会想他那可爱的萌萌一个人在家能干嘛呢!
或许萌萌的记忆会突然的闪现他们相识的那一段美好。他们的相识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偶遇”,在一段叫做“偶然”的时光里相遇,浅浅的眸子深深地凝望,便相约不再错过。
同样是一个深冬季节,萧瑟的风或许比现在还要让人感觉到寒冷。他停着车在路边等朋友,从身旁呼呼而过的风让他裹紧了大衣,用高高的领子把脖子围住,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等。这时候,隐约嗅到风中夹杂着另外一股味道,仔细一闻,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来不及回头寻找,后背已经踏踏实实地被一个人靠着了!随后听到那个人嘴里嘟囔道,送我回家……送我回家!香水味中好像还飘荡着某某小区的话语,只是有些模糊。素来见过世面的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觉得这个女子没什么威胁。心便恢复到原先的跳动频率了。女子还是在嘟囔着指使他送她回去,还说什么不管多少钱都给。俨然,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摩的司机了。也难怪,会在如此寒冬深夜驻守等候,无非是为钱抑或是为情。虽然他可能是为了情。
她靠着他的后背,温暖如故,渐渐酒醉入睡。他也怀着一种异样的心情当了一回摩的司机。一路上,为了尽量避免寒风把她吹醒,车缓缓而行。到了女子言语中所指的那个小区,可是女子还是未醒。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惊扰了她的清梦。仔细一看,可爱的瓜子脸,白皙透亮的皮肤,翘翘的鼻梁,加上动人的双唇,在小区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可爱动人。他不忍叫醒她,或者说还想多看看她吧。换了个姿势,轻轻将她拥入怀抱,用自己的大衣紧紧地裹着。她象征性地动了几下也就没再反抗了。
就这样,一个安安静静的夜晚,在这辆摩托车上度过。
天空渐渐撤去夜幕,晨曦傍在云朵旁嬉笑。萌萌醒了,一伸懒腰,竟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想努力挣开,突然感觉到沉沉的脑袋隐隐约约有些疼,才想起来昨晚喝醉了。被萌萌一搅和,他也醒来了。萌萌这才从男子的怀里挣脱,把原本盖在身上的外套递给男子,喏,是你的吧,还给你!
看到萌萌那警觉、可爱的眼神和“喏”的时候微微撅起的嘴,他忍不住笑了。
我叫青阳,想和你交个朋友,怎么样?男子直盯盯地看着萌萌。
谁要和你交朋友!说完萌萌就跑进了小区。几秒钟就没影了。
哎,哎,你的包,你的包!那个叫青阳的男子指着萌萌跑去的方向喊道,可是风太大,青阳的声音被吹跑了!
青阳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萌萌跑这么快是怕他看到自己红扑扑的脸。只是,当她还没有来得及触摸心中的甜蜜,他就离开了。
那是他们相识第九十九天,他在那一天告诉他的父母他喜欢萌萌,希望父母能够祝福他们。父母欣然接受,当日便表示要见见这位未来的儿媳妇。看了萌萌的照片,父亲的脸色当即有些异样。询问了萌萌的一些基本情况之后便说,这个人我们不要,你不要再和她有所来往!母亲也被父亲这一举动镇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其中有什么隐情?
青阳费劲心思追问,父亲就是不肯说,母亲拉了拉父亲的衣服,到底怎么了?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呀!
父亲终于把手一甩,说出了令青阳难以置信的话:她是酒吧的陪客小姐!
起初说什么青阳也不会相信的,虽然他们认识才九十九天,可是在一起的时间里,可爱、单纯、青春靓丽的萌萌怎么也不像是酒吧的陪客小姐。料到青阳不相信的,父亲从箱底里拿出几张照片。照片上灯红酒绿,颇为雍容华贵的酒吧大厅里,父亲和一个合作伙伴举杯共饮,旁边有两个穿着妖娆的浓妆舞女,一女子似乎喝醉了,靠在父亲对面那个伯父的肩膀上,仔细一看,真的与萌萌有几分相似。待看到那女子左手的红绳时,青阳不愿意相信也没用了。那红绳缠绕着一枚小小的钱币,萌萌曾今说过是小时候母亲送的,一直戴在手上……
天气渐渐暖起来了,两个人的感情却降到了冰点。
过了一段时间,偶尔的一次步行,青阳走到了一家叫做“遇见”的酒吧,渐渐想起,这就是父亲看到萌萌的那家酒吧。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吧,酒吧里生意清淡,几个穿着红白相间的工作服的人在那里擦着桌子;柜台上也没有人和酒,调酒师孤单地在擦拭着杯子,杯子锃亮锃亮的,仿佛可以看见调酒师心中的寂寞。
这是钉子钉在木桩上的一种遇见,拔下后,伤痕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总也抹不掉。
青阳似随意地问了句,萌萌最近过得好吗?脸依旧埋在长长的刘海儿下面。
调酒师一脸疑惑?青阳以为调酒师不知道在问他,就说,问的就是你!语气中有些迫不及待。
我不认识什么萌萌呀!调酒师终于停下手中的活,说了这么句话。
怎么会不认识?她是你们这里的小姐啊!青阳说“小姐”两个字之前停顿了下,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说出了口。
那可能是我刚来不久的原因吧,要不你去问我们经理吧,他清楚。
于是,青阳也就着刨根问底的态度问了经理。
萌萌?是不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长得蛮清秀靓丽的?对了,左手还有一根红绳。经理食指指了指脑袋,意思是告诉青阳暂时他想起来的就这些。
想起红绳,加上经理的描述,青阳当然确定就是萌萌。青阳心里仅有的一丝期望都灰飞烟灭了。当他听到调酒师说不知道这个人的时候,本想是父亲误会了呢!
就在青阳垂头丧气的时候,经理说了一句话,让青阳高兴坏了!
她来这里只是逢场作戏。
听完经理的叙述,青阳震惊坏了。原来,萌萌的母亲因病住院,家里的钱用得所剩不多,经过一个同学介绍,也就是经理的外甥女,才来到酒店当服务员。可是大家都知道,酒店里什么最挣钱了。于是萌萌在那个同学和经理的“劝说”下答应尝试陪客人喝酒。还记得萌萌当初特意强调了呢,“只是喝酒”。说到喝酒,经理突然就想起来了,说道,她第一次陪客人喝酒就喝醉了呢!喝醉了之后就啥也不管的靠在了一个顾客身上!后来还是坚持一个人走回去的!第二天就说不做了!她说是不会喝酒,可是我们都知道她是怕被别人误会了不好。
青阳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原来,萌萌第一天在酒吧上班,也是第一天喝醉。而同样是那天,上天让她们在深夜里相遇。
青阳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晚和萌萌相遇的场景,那一夜温暖的风,那一次心动的感觉,那一次相爱的味道。
从酒店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青阳快步奔向萌萌居住的那个小区。他要带着她去向父母解释,萌萌是个好女孩儿;他要牵着她的手去向父母索要祝福,他的决定不会错;他要去履行他的诺言,陪着她看每天的日出日落,即使简单也是幸福……
或许人生真的有许多人在逢场作戏,只是爱得错过了,这一场戏就谢幕了。
一个多月不见,萌萌家门前的锁已经有了些许锈迹,门前的花可能因为太久没有人打理也枯萎了。青阳敲开了邻居的门,才知道。萌萌被检查出患上了和母亲一样的病,而且更严重。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就转到了住在小城市的亲戚家。问了很久,邻居才告诉青阳萌萌搬到了c城。
回家稍微收拾了几件衣服,青阳直奔c城。他要去那里寻找他的幸福。
踏在c城的土地,青阳不知是喜是悲。他马上就可以面对面的告诉萌萌他回来了,回到她身边了,再也不会离开。可是萌萌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康复呢?
见到萌萌的那一刻,青阳惊呆了。一个多月不见,清瘦了许多,脸上血色渐失,嘴唇亦不如往日水嫩油光了!心里隐隐作疼,紧紧拥抱。
萌萌,青阳回来找你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萌萌,我陪你一起等待每天的日出日落。
两个身影就这样久久的交织在一起。
青阳,你那时候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当时很恨你。可是当我被检查出和我母亲患同样的病的时候,我没有怨言了,我想是老天都要我离开你吧。于是我安安静静地从你身旁走过。
今天能够见到你,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就算……
似乎感觉到了她要说什么,话还没有说完,青阳就吻住了她的双唇,他不要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青阳和萌萌过着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萌萌在家调养身体,青阳客串摩的司机载客挣钱。转眼间,三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萌萌在青阳的怀抱里缓缓地闭上眼睛。生命,终究是逃不过定数。医生本来是说两个月的,却不曾想,萌萌的生命之花偷开了许久。
青阳答应过萌萌不忧伤的,在萌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只是把萌萌抱得更紧。想让生命多停留一分钟,聆听失去的心碎声……
c城依旧是一座小城。小小的街道、小小的房屋,连城里的人的心都是小小的。青阳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有他和萌萌生活过的味道,这里有萌萌的温度。
摩托车,见证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却终是未能见证相守。
整整齐齐的短发、俊秀的脸庞、高高的鼻子,不算显眼的胡茬被白白净净的脸蛋一衬托,即使不在跟前也能瞧得见。更加惹眼的就是他的座骑——一辆老式的意大利摩托车。青阳依旧在这个城市里守候,守着一场逢场作戏之后的真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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