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进行时

——人生散记之四

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这个不大的家里，有与我同舟共济、相濡以沫的贤惠妻子，有已成家立业、小有成就的孝顺儿子，更有活泼喜人、聪颖可爱的宝贝孙女。　

家有贤妻是福，家有孝子是福，三代同堂更是福上加福。

家是什么？在我心目中：家是生命的起点，家是爱心的归宿。家是人生的驿站，家是相伴的红烛。家是相聚时的欢畅，家是离别后的悲苦。家是夕阳下的依偎，家是风雨中的搀扶。家是不苟言笑的严父，家是永远牵挂的慈母。家是一首吟唱不完的长诗，家是一部续写不尽的史书……　

家有贤妻　

人们常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身后，都有一位伟大的女人。我不敢说自己这辈子已很成功，也不好说我身后的这个女人多么伟大，但是如果没有她——宫玉虹，我这个贤惠妻子的理解、关爱和帮扶，就不会有我幸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和妻子相识相恋的过程，可以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卿卿我我。没有海誓山盟，没有反反复复。记得在1976年国庆刚过的那个周六晚上，我接到当时所在导弹四师保卫干事王铨打来电话，说师长汪林让我第二天从师部怀柔到他在市里的家去一趟。师长让我去他家干什么？想到曾在新华社专门学过彩色摄影，估计大概是让我去给他家人拍照吧，便背上相机设备傻乎乎地按时赶去。到后才知道，原来是师长要亲自当红娘，帮一个姑娘和我牵线搭桥。王干事向我介绍说：姑娘在石油化工研究院工作，条件不错，人也挺好。她父亲和师长时有往来彼此信任，请师长帮闺女选个好姑爷。一师之长不可能熟悉每个部下，于是责成王干事在有发展潜力的未婚干部中帮他筛选，于是王干事就翻阅干部档案悄悄明查暗访，于是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幸被选中奉召前来相亲。

时隔一周二次见面之后，我就离开师部回到位于河北固安县城30里外的所在连队，继续和战士们摸爬滚打当我的指导员。当时交通不便，通讯落后，我俩之间的情感交流只能靠书信往来。难得偶尔利用去师部开会往返之机，想顺道登门看上一眼说上几句，也常因她正在上班或加班而不能如愿。可见那时候像她这样的姑娘多么单纯。如换成现在的年青人，即便成天厮守鬼混在一起，日后也未必就能成为夫妻。

1979年1月26日，我们俩的婚礼在岳父家所在小区的四合院里举行。婚礼虽很简朴，气氛却很热烈。那时我已调入北空组织部工作两年。当天部里除留下一人值班外，部长徐德才和王仲明、刘昌茗、刘学真三位副部长，率所有正副科长和全体干事前来祝贺。妻子所在单位石油研究院闵恩泽副院长、研究室范主任、党支部陈书记等数十人前来参加或送来礼物。现在想起来似觉好笑，婚礼上组织部郑重赠送的是毛选五卷一人一本，英雄钢笔一人一支，大概是希望我们俩婚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研究院同事送来的是炊事用具一应俱全，锅碗瓢勺应有尽有，估计是希望小俩口婚后“好好生活，过好日子”。置办结婚家具的花销全加起来虽还不到300块，可这已是我俩省吃俭用多年的全部储蓄。婚房则是岳父母在院内自建的18平米小屋，虽简易寒酸却温馨敞亮。如果换成现在的丈母娘，恐怕我这辈子都得打光棍甭想娶媳妇。

妻子自尊自强，朴素大方。恋爱期间，哪怕我送她一双袜子，她也要还我两只皮鞋；我为她买条围巾，她就会为我织身毛衣。准备婚礼着装，好不容易看上一条38块钱的毛料裤子，只因舍不得相当于那时候她一个月的工资，无论我怎么劝说阻拦，结果还是在买回家的第二天又去商场退掉，最后花10块钱买块布料请人做了一条。如果换成现在的准新娘，即便你把商场里的高档东西全搬来给她，也未必能心满意足给你笑脸。

妻子通情达理，柔中有刚。婚后我俩虽然一起生活在北京，但三天两头出差是我家常便饭。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默默把家支撑起来，生怕我为此分心影响工作。现在人听起来肯定不可思议：妻子生孩子住医院4天几乎见不到我身影，以致产房内许多人问她是不是小俩口感情不好。孩子出生刚9天我就出差在外个把月，以致邻居们误以为孩子他爸不喜欢男孩生气不归。有一回她发高烧在家卧床不起，儿子好不容易请人帮忙打电话把我从京郊密云部队催回来，因任务在身仅在家停留十来分钟，自己拿身换洗衣服，为她打电话请女同事来照应一下，我又抛下她赶赴河北涿州，为总政主任视察部队去做准备。

妻子心地善良，富有爱心。我在连队工作时一个部下的爱人不幸患上乳腺癌，拖儿带女举家从外地来北京求医做手术。得知这个消息，她忙前忙后帮着找好旅馆安排住宿，买来日常生活用品送上门去，病人术后又每天把炖好的鸡汤送到医院。对素不相识的人如此，待自家人更是这样。有年冬天，我身体不适在空军北京医院住了一周，尽管高干病房的饭菜还算可以，但她知道我的饮食习惯口味，为让我增加营养吃得可口，每天不顾天寒地冻挤公汽往返几十里，把香喷喷的饭菜和热腾腾的鱼汤送到我的床头。就连我家窗台外面来只流浪猫，妻子也像喂养自家宠物似的一喂就是10多年，以致野猫队伍日益壮大，猫仔成群集队越来越多。

妻子做人低调，待人友善。1986年初，为全力支持我的工作，方便孩子入学后每天接送，她放弃从事多年的化学分析专业，由研究院调进北空司令部直属机关。尽管一切从零开始，但她凭借自身素质和不懈努力，从财务科计算机室普通职员做起，一直干到职工办正处职员退休。在单位老同志眼中，她是个踏实能干、工作细致的好同事。在周围年轻人眼里，她是位平易近人、从不张扬的好大姐。如果不经仔细打听，没人看出她本身就是位处级干部，更不知道她还是个大校夫人。

军嫂难当，贤妻更难。这么多年妻子跟我吃过许多苦，为我流过不少泪。前半生我欠下的，余生我加倍还她。

春风杨柳　

1980年7月3日下午，我和妻子爱的结晶在北医三院诞生。儿子杨柳这个名字，是奶奶在我预备的杨阳、杨柳这两个名中选定的，说是“杨柳命运好，有点水就活”。这个名儿原本是为生女孩准备的，小衣裳也都是按女孩儿买来的。因为大夫早就向准妈妈透露，凭她的临床经验十有八九是女孩。看来我们的儿子真是命好运好，既然奶奶这么说了，那就干脆学名叫他杨柳，乳名喊他杨阳。

儿子确实命运好。他妈刚怀他的时候不慎先兆流产，组织部同事闻讯后赶紧把我从天津部队叫回北京。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还是年轻啥都不懂，也不像现在有啥不懂可以问问百度。从医院回来就按大夫说的办：每天打针吃药，外加静卧不起，结果滴答一个多月仍出血不止，实在没辙只好准备去医院给做掉。想法很简单：国家规定“只生一个好”，即使保胎能保住，万一生出来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可就毁了。当我向科长说明请假事由后，他说有个亲戚怀孕时也是先兆流产，西医没看好就去看中医，后来生了个健全健康的大胖小子，劝我带爱人还是看看中医再说。就是听了我的科长曹维符这一句话，服了姓高的老中医开的那两副药，才保住娘肚子里的这条小命，才有了啥都不缺的儿子杨柳。如今那位老中医早已仙逝，儿子这辈子也忘不了我的曹科长他的曹伯伯。就为这，当他初为人父给闺女办百日宴的时候，再三叮嘱我务必请他曹伯伯来喝一杯。　

儿子出生刚半年，我已是团职干部，上初中的时候我已升任师职配有专车。所以提这个并非炫耀过去，而是想说老爸当年有些事做的实在太过，真是对之不住儿子。记得有年冬季的一个清晨，奶奶送孙子下楼骑车去学校，见大雪漫天飞，地面积满雪，自行车没法骑，就赶紧让我打电话通知司机来接。当时我因加班到凌晨刚躺下，听后摆了摆手没同意。奶奶没办法只好下楼去找孙子，这时候院子里已停满来接孩子上学的军车。老人家见罢又爬楼梯回来逼我派车，气乎乎地对我大声嚷嚷：就连人家传达室何大爷都实在看不过去，说这个院子里就数杨柳他爸官大，别人都派车来接孩子，你儿子怎么就不能调车来？尽管奶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却仍像冷血动物似的甩了句：“自行车没法骑，就让他背书包自己走！”结果可想而知，奶奶无奈地哭着骂着喊着去找孙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小的孙子背着沉重的书包，含泪走向几里外的学校……

现在可以稍许安慰的是：或许是在这种家庭环境渐渐长大所致，儿子杨柳相对心理成熟早，自理能力强。当同在军队大院长大的许多孩子还在漂泊不定、习惯啃老的时候，杨柳他已经成家立业，注册成立公司自己当起老板。　

2007年9月16日，丁亥年八月初六，北京艾维克酒店。儿子婚礼在此时此地隆重举行。儿媳李丽是安徽人，与杨柳一起在读香港公开大学工商管理硕士的时候有缘相识。结婚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大事，也是父母最难放下的一桩心事。我们除半年前已订好酒店外，婚前一个多月就紧张忙碌准备。婚礼那天，能容纳近300人的宴会厅里，可谓高朋满座喜庆非凡。北京空军马占民司令员为这对新人主婚，巩怀书副政委为小夫妻俩证婚，来喝喜酒的军界要员就有3位中将、4位少将和23位大校，来自政界、商界和新闻传媒界的要人多达108位，有些好友还专门从千里之外飞来北京。这么多贵宾前来祝贺，以致婚礼司仪无法逐一介绍，只能用幻灯字幕滚动播放名单。写下这段文字，既是为了让儿子儿媳记住当年婚礼的热闹场景，也是为了让儿子儿媳知道从今往后怎样做人。若不是父母的人缘和口碑还算可以，怎么会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前来捧场，谁还理睬我这个早就没职没权的退休老兵。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杨柳本来就是性情中人，成家后更是孝顺儿子，不同的是多了个孝顺媳妇。儿媳和儿子一样长幼有序，孝敬老人，对公婆生日比我们自己记得还要清楚，蛋糕、鲜花、礼物等想得非常仔细。记得在我六十花甲之际，小俩口在一家大酒店为老爸办了个像模像样的生日喜宴。杨柳还特意把那些与我最要好、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们邀请过来，陪老爸喝酒给老爹助兴。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只要想到的都会尽力为老人办到。说句良心话，老伴嫁给我这么多年没吃过、没穿过、没体验过的好东西，没见过、没去过、没游玩过的好地方，这几年都由儿子儿媳替我还债弥补上了。这是我的福份，更是老伴的福气。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儿子杨柳刚过而立之年，正值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老爸真诚为你祝福，永远为你祈祷：吾儿杨柳，命好运好。

天伦之乐

2010年1月6日，小孙女博雅在解放军301医院诞生。她是上苍赐给爷爷奶奶最珍贵、最珍爱的心肝宝贝。从此，我们的血液已隔代流入她的血管，我们的生命将由她得以延续，我们的生活因她而绚丽多彩，我们的幸福因她而更加温馨……全家人无不沉浸在不尽的喜悦欢乐之中。

小孙女儿出生当天，北京内外一片银装素裹，四处白雪皑皑。“瑞雪兆丰年，定是好兆头！”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我虔诚地为即将出生的孙女祝福祈祷。在见到小孙女的那一刹那，奶奶欣喜无比地乐了，爷爷幸福无比地笑了——小宝贝身长53厘米，体重8.3斤，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刚从产房抱进来，她就张着老杨家代代遗传的小翘嘴找东西吃，连续喝了新生儿两倍的60毫升奶，还张着小嘴在找奶喝……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的幸福时刻！面对刚从手术室被推进来的儿媳，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辛苦了，谢谢你为老杨家生个宝贝孙女。”

小博雅是奶奶的心头肉。没等月嫂期满离开，奶奶就提前离职退休，从此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对小孙女的呵护上，小宝贝也几乎一天24小时都长在奶奶手上。直到现在快3岁了，爸爸和妈妈在不在她身边无所谓，奶奶哪怕离开几分钟她就喊着叫着四处找。这也难怪孙女离不开奶奶，每天是奶奶喂她喝奶吃饭，是奶奶把她帮她拉屎撒尿，是奶奶拍她哄她入睡，是奶奶陪她玩耍嬉闹，是奶奶给她唱儿歌讲童话，是奶奶精心养育她呵护她。记得在小孙女刚会走的时候，一次不小心眼看就要从电动玩具车上摔下来，站在三米开外的奶奶竟像足球守门员似的，本能地横着整个身子腾空扑过去救护，结果宝贝孙女倒是有惊无险，奶奶却重重地摔在石板地上，吓得我在一旁急声惊呼，儿媳连惊带吓哭出声来。小博雅，这就是你奶奶，长大后无论如何别忘了你奶奶。

小博雅是爷爷的命根子。孙女出生之前，我因协助儿子经营广告公司，与客户、媒体和同行交往很多，生意场上的应酬自然也不少，几乎三天两头常在外面陪吃陪喝。自从有了宝贝孙女，我尽可能地推辞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腾出时间在家陪她玩逗她乐。每逢周末和节假日，不是带孙女在户外戏水嬉闹玩滑梯，就是陪孙女在家涂鸦逗乐骑大马。这就是天伦之乐！无论在外忙碌一天多么乏有多累，甭管为生意上的事情怎么烦有多愁，一进家门只要见到小孙女叫着爷爷、爷爷扑过来，喊着爷爷抱抱、亲亲的可人样，什么累啊急啊愁的即刻化为乌有，留给我的只有无比的喜悦、快乐和幸福。

小博雅是全家人的开心果。或许因为她身上流有我老杨家的血液吧，江南人杰地灵的天性和灵性，在小孙女身上体现得一览无余。比她大的婴儿眼睛还没睁开，小孙女仿佛就会用表情丰富的双眼和大人说话，以致冲洗照片的人员不相信这婴儿刚出生8天。当许多幼儿还不会单音节发出爸、妈声音的时候，小孙女已经会叫爷爷、奶奶，以致儿科大夫怀疑这孩子是否真的不满周岁。待到一岁四个来月的时候，小孙女与大人间的语言交流几乎已无障碍。一会儿“爷爷请帮忙，把布娃娃拿给我”，一会儿“奶奶对不起，宝宝不气你了”。见到不认识的东西张嘴就问“这是什么？”，碰到不明白的事情开口就问“为什么呀？”动不动还模仿奶奶的口吻，绷着小脸指着妈妈说“不听话，小心打屁屁”，还时常指着我鼻子道“爷爷抽烟，不是好孩子”，把全家人逗得开怀大笑乐不可支。

小荷才露尖尖角，孙女渐渐懂事了。说来恐怕有人不信，但这确是真事。一次吃饭的时候，奶奶提醒孙女别把饭粒洒在餐桌上，没料到她当即吟颂起“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来，令全家惊讶地齐声为宝宝鼓掌。有天奶奶带孙女在小区公园玩，见路面有滩狗屎告诉她绕开走，没想到她回应说“没有大粪臭，哪有五谷香”，逗得旁边行人哈哈直乐不可思议。我们的小博雅还不到三岁啊，谢天谢地！谢谢奶奶！谢苍天赐予老杨家这么个机灵乖巧的小孙女，谢奶奶为老杨家带出个如此聪颖喜人的小博雅。

由此看来，爷爷当初为孙女起名“博雅”是起对了。

博：博爱，博大，博览，博学；

雅：文雅，淑雅，优雅，典雅。　

小博雅：爷爷奶奶的乖宝贝好孙女，记住我们对你的真诚祝福，记住我们对你的殷切期盼。爷爷奶奶永远疼爱你呵护你，上苍上帝也定会庇护你保佑你。

2012年10月于宣颐家园.宁馨苑

（摘自《陈年老酒》——杨志怀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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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