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算是中国的大节日。我也没有考就过，春节是怎么来的，怎么就成了中国人一年到头的欢喜日子。过年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就在父亲的指示下开始准备年货了。要说真正到了大年三十，大家都是坐在电视机前看央视的春节晚会。看来过年就是一个过程。去年春节我是躲起来过的。关了房门，蒙着被子，整整睡了三天。今年又快到大年了，大家又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前几天身体不好，专门去省城看医生。其实我知道自己的病，就目前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说是需要锻炼，说是每天应该散步。可是我每天早晨出门，几乎就没有了自己的空间，别说散步，就是想吃饭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上午我是躲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约了几位校长说工作。这两天学校要放假，有许多时间需要交流和安排。

现在也是的，想谈工作也真不容易。特别是到了这年关时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总想见我。记得我在不久前的会议上都说过了，大家辛苦了一年，也该歇歇了。过年了，多陪陪家人，也算是给自己心灵一个交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清静不下来。昨天从省城回来已经是晚上了，驾驶了一整天的车，我也真的是有些累了。可是刚躺在沙发上，就有人敲门。妻子看看我，我没有表情，所以外边的人就一直在敲门，大概一口气能敲三十分钟。我也真是佩服，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大的精神和毅力。

但是不管外边的人怎么执着，我始终没有开门。自然也就不知道外边的人是谁了。说心里话，我也不想想知道，我也不愿意知道。好几天了，我没敢开手机。尽管书记批评过我好多次了，说我怎么可以随便不开手机呢。可他哪里知道，我要是开了手机，就别想清静了。一天几百个电话，放给谁能受得了呢。不是我要清高，我是实在没有精力去应对。所以关了手机，倒还能让心灵消停一些。尽管我知道该找的一定会找，但是至少我能躲上几日，也算是给心灵一点喘息的空间。

昨晚睡得早，躺在床上没来得及整理思绪，我就睡着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刚闭上眼睛，就出现一个梦里的故事。我站在一座很高很的山上，看见一位长须老者，他就站在我的对面微笑着，也不说话。我很纳闷，怎么会遇见这么个老人呢。就在我想问老者怎么会来这里，他似乎是先知先觉，先对我说话了。问我是不是家被人占了。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件事情来呢。

家被人占了时间丢人的事情，我从没没有说给别人听，老者怎么就会知道呢。我瞪大眼睛，张大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到最后也没有发出声来。老者大概看到我的狼狈相了，捋着胡须仰头大笑，说我可以丢了家，但是不该丢了诚实，想用虚伪来掩盖什么，那真的是不应该的。好厉害的老人，他怎么一下子就能看进我的心里呢。

就这么一个梦，我觉得时间很短，可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天亮时分了。一夜就做一个梦，而且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我半躺在床上头上，把梦的情景说给妻子。结果一下子勾起妻子的怨气。说现在怎么会成了会这样。明明是胡闹，结果却没人管。我知道妻子说的是什么。前不久父母住的家突然出问题了，好端端的房子都裂开了不小的缝隙。父母的房子算是新房，修建的时间也就不到五年的时间。当初我还是很认真的，从选料到建筑都是下了功夫的。可谁想就几天时间，屋子就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后来邻居们家也有了裂缝。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挖煤的把地下挖空了，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过去我也听说采空区什么的，但是一直没弄明白，既然知道是采空区，干嘛还要把房屋建在上边呢。今天我算是明白了，房屋是固定的，采空是动态的。原来我以为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绝对是不会出现采空状况的。可现实并不是按照常规和规律来进行。我们这里是集中的居住区，怎么说采空就采空了呢。

当时邻居们有些愤愤不平，说要去政府问个明白。当时来我家动员，让去参加。我拒绝了。尽管我心里也不舒服，尽管我也觉得没有道理。可我觉得既然自己也在江湖离混，就不能再去淌这般浑水了。因为现在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明明白白的实际，可就是说不清楚。记得当年有个周老虎，用几根木质的老虎爪子和一张老虎年画就把整整中国给搅和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竟然引来了关于政府公信力的讨论。

当时我就不明白，一张年画拍照出来的东西，怎么就会糊弄社会呢。再说了，一个周老虎竟然欺上瞒下，到底是想干什么？就为那一万元的奖金？还是为了出点风头。后来我明白了，周老虎和华南虎一样，都是很可怜的生命。一个可怜的是因为把没有说成有了。一个可怜是无中生有。看来这世界很多时候还就是说不清楚。

就在几天前，妻子高兴地告诉我说，大家去上访果然有成效，上边答应给解决问题。说要给大家赔付损失。我想笑，可没有笑出来。因为别的不懂，这点我还是懂的。说是解决，其实就是打发。果然妻子去领赔偿了。回来的时候又是拉下了脸，说怎么可以这样呢。房子都不能住人了，结果给赔付了一万块钱。说先修理修理，只要不透风就可以了。

真是屁话。我现在才明白，一个汶川大地震竟然会死了那么多人。可人家国外一个八级地震死人都是个位数。开始我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现在我才算明白了，差距不是经济，而是一种生命的道德。现在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说了就有可能遭殃，可不说其实不等于就不存在。

我当时安慰妻子别难过。大家都这样，我们也只能这样了。好在人家还给了一万块钱。人家要是不给，难道我们还要住在露天下不成。我不知道自己的晚上的梦和这个有没有关系，但是我想，一定是什么刺激了我的神经。要不然一直平静的潜意识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怪画面来呢。

家是什么？过去我一直想家就是港湾，家就是温暖。可现在我明白了，家其实就是土地，就是空间。没有了空间，家也就没有了实际意义。从古到今，关于土地争执的故事真是不计其数了。只是很多事情我们没有赶上，不知道，所以有点自欺欺人也都无伤大雅。可真赶上了，想回避，想虚伪大概就会亵渎生命，亵渎灵魂，亵渎这个世界所谓的尊严。

过去我们遭受小日本的蹂躏，尽管过去了好几十年，可是那种痛还是深深的埋在了中国人的心里。也不知道一直风平浪静的大海，突然间也会生出意想不到的波澜。过去我只知道中南海里有个钓鱼岛，可后来知道太平洋里也有个钓鱼岛。这个岛自古就是中国的，二次世界大战后还有个法律文书也证明是中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最后竟然用日元把它给买去了，变成了自己的版图，成了自己的领土。

过去我只知道，美国人用钞票从加拿大手里买了领土。还不知道日本人也能从中国买去领土。当然了，中国人是很在乎家的，怎么可以让一个曾经蹂躏过自己的人这样来糟蹋自己的心灵呢。国土是家，这个谁都知道。可是现在家早就被淡漠了。不说大家，就说小家吧，好好地家，不小心就裂缝了，不明白就被一万块钱给打发了。真有意思。这边用钱买家，那边很不情愿的卖家。实在是有些趣味，伤心的趣味。

被别人买去了，问题是我们不想卖。再说了，领土是不容讨论的。可是现在一封信竟然会被炒作的热热闹闹的。有时候我觉得，和强盗交流实在就是一种屈辱。别说什么理由，有些事情是不能拿理由来搪塞的。因为大千世界里，要找理由实在是太容易了。强加于罪何患无辞，难道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躺在床上抽了三支香烟，妻子的牢骚也发完了，我觉得自己也该起床了。可是刚下床，就有听到敲门声。我现在真是受不了了，一听到电话铃声，一听到敲门声，神经就无端的紧张，感到这世界真的有些可怕。

当然了，我也理解，我也觉得这世界也就是这么个样子。几天前有人告诉我，说我们单位又要和别的单位合并了，说新一轮的改革又要开始了。我知道合合分分是历史的必然，现在看来，合合分分也是政治的必然。就在下午，接了个电话，说是要为各单位制定一条措施，对股组级干部进行规范，要轮岗，要有年龄限制。说是征求我的意见。我的妈呀，六十岁退休现在看来需要过很多坎儿了。

开始我想说点自己的想法，但后来我改变主意了，说和不说没有多少意义。钓鱼岛都能被人家买去无理可循，我再说不就成了废话，不就成了这个世界谁也不爱的鸡肋了。关了电话，躲在没人的地方，司机小王过一会儿进来说有人找。我说不见，他就出去了。过一会儿又进来，有说有人找，我真的都没有劲儿再说不见了。

躺在床上，我想过年，可又怕过年。每年过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可今年没有了父亲，留下的只有用思念来填补了。我想告诉很多人，好了，都歇歇吧，这世界脱了衣服其实都是赤条条的，都一样，大家辛苦我也累。大家要过年，我也想过年。大家有乐也有痛，其实我也和大家一样，也苦也累，也有心中的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