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心也善。
老张拥有巨额的财富,儿孙们都在心里揣摩甚至试探老爷子的想法,企盼老爷子有一份善良的人性的公平的遗嘱。
相比财富,老爷子更看重创造这些财富的故事。老爷子从小家里很穷,有一年为了缴学费,家里现拿不出,母亲就说,你把咱家的叫鸣的老公鸡拿去卖了,卖多少都全作你的学费。那时的老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市场行情,只想自己的学费,一到集市,有一个街痞看他还小,就走过来搭讪:“小孩,你这鸡几个钱?”老张按照妈妈的交代,干净地说:“五块!”“不值,不值,顶多三块!”老张心想,三块也够学费,卖了吧。街痞看出小孩的犹豫,就连哄带骗地把鸡买过来了。老张心疼自己的老公鸡,没有立即离开,看到那个街痞转脸就把公鸡以五元的价格将要卖出,小孩觉得上当了,就哭着不愿意卖了,那人怎能同意?小孩的哭闹引来许多人,老张的爸爸也来了,了解了原委,就和那人吵起来,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知理亏,也只得把鸡还给老张。老张哭了一场,好感到丢人,但也赢得五元钱。老张后来说,他不仅赢得学费,还从中学到低价买高价卖可以赚钱的经验。老张家里总是没有钱,老张总要自己买东西才能筹集学费,老张卖过煮的鲜花生也卖过炒花生,也卖过鸡鸭鹅蛋,总之家里能卖的,他都参与卖过。买卖东西经历,使老张帐头清,脑子活。改革开放后,他最早做起来生意,所以老张捞得第一桶金,慢慢地发起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老张的财富背后有许多心酸的故事,老张更想把它作为财富,传给儿孙发扬光大。
这些故事讲给儿子听,儿子听厌烦,讲给孙子听,孙子说土。唉,家族精神就要断送,老张的无奈溢于言表。
发起来的老张并没有过上自己想象的日子,这个也拉赞助,那个也借钱。拉赞助的领导,既要问你要钱,也要保全他们的尊严,自己破了财,还落一肚子气。借钱的主,借钱时朋友长朋友短,借过钱以后要么杳无音信,要么形同陌路,你要催一催,人家好听给你说,马上就还,马上就还,不好听的就说还不起还能该不起。老张因为有钱,老朋友走动越来越少了。老张总结出金钱是一把剑,双刃的。
老张很有钱,但就没有像其他有钱人一样有个红颜知己什么的,别人认为老张正派,老婆认为老张抠门,老张认为是自己个子矮,老张对自己的个子耿耿于怀,经常说,该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没有长开,不该长个的时候,有的吃有的喝,身体响横向发展,像个法兰西酒桶。酒桶的身体时常感觉力不从心,老张以为是自己年龄大了,老婆以为他有了外心,一个偶然的检查,老张得了糖尿病。
让老张更深地理解财富辩证法的是孙子被绑架那件事。老张有钱远近闻名,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拉赞助,有人吃大户,有人贼惦记,有人玩绑票。老张就怕绑票,怕啥有啥。经济危机也是社会危机,老张的一个远房亲戚,先在老张工厂干活,不学手艺又嫌亲戚不照顾,工资低,仗着有几个酒肉朋友,就想问老张借钱也开工厂,被老张好心劝绝了,于是怀恨在心,扬言走着瞧。2008年,工厂不景气,使老张的财富大大缩水,屋漏更逢连阴雨,孙子又被绑架,全家人乱成一窝蜂,绑匪要价一百万,限时48小时,否则就撕票,撕票,多么可怕的拷打。儿子哭儿媳哭,媳妇又哭又闹,自己心里一团糟,心疼孙子,也心疼钱,不得声张,48小时哪里变现一百万,老张想来想去报了案。幸亏早报案,在县委高度关注,公安全力出动,家庭密切配合下,终于解救人质。见到孙子,老张百感交集,老泪横流,瘫倒于地。钱是龟孙,孙子才是宝贝!
老张头近来明显老了,经常发愣。踱来踱去总找童年伙伴,他们的生活让老张羡慕,他们的儿孙个个争气。老张得出一个结论,穷则思变,富则养奸。老张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名下的财产全捐出去。老张这样想,心里有又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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