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交响曲
——人生散记之二
青春最美好。我也年轻过。遥想青春年少时,稚嫩轻狂也好,气盛张扬也罢,我都无怨无悔。毕竟,青春岁月是我人生旅途中最绚丽的一抹。
如按团章规定“年满28岁应当离团”计算,从16岁应征入伍来到部队,到28岁离开青年工作岗位,这段时间应是我的青春岁月,也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美好时光。尽管我刚上初二就已入团,但那时毕竟还不谙世事。我真正的人生之旅是从参军后开始,走向成熟也从这时候起步出发。
宣传队里的娃娃兵
1968年3月,新兵训练还没结束,我就被调入导弹四师业余文艺宣传队。这里可是藏龙卧虎之地,不到30号人几乎个个都是多才多艺的行家里手。别的不说,在我亲身经历的一年间,这支队伍就先后参加央视前身北京电视台9场文艺演出,代表领导机关走遍多半个中国为军民送演慰问。八一厂《万水千山》摄制组面向全军遴选演员,这个小小宣传队连我在内就有三人入选。只是后因电影剧本在特定年代无法通过,我和汤忠良、赵东川才不无遗憾地重返部队舞台。仅此可见,这支业余文艺宣传队并非业余,演出水准差不多可与专业文工团体媲美。
我虽是被当作文艺兵选到部队,参军前对民间常见乐器也能比划几下,但实际水准离登台演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好就好在,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壮志不言愁。虽已穿上军装、却仍满脸稚气的我,赶紧向老同志拜师学艺,虚心跟郝金明练笛子,随王铁军练扬琴,向周铭共学演技。没过多久,我就能担任器乐伴奏、合奏和笛子独奏等节目,并参加一些歌舞剧、表演唱节目演出。记得在赴广西南宁地区的那几十场慰问演出中,我边舞边吹的笛子独奏曲《在北京的金山上》,和郝金明共同演绎的笛子二重奏《老俩口学毛选》,总是赢得满堂喝彩,多次返场谢幕也不行,只有再演奏几曲才能罢休。
在常人眼中,搞文艺的成天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工作自是轻轻松松。其实不然。尤其在“文革”那个年代,每当毛主[xi]发表个最新指示,或是有个关于“红太阳”的新闻事件,宣传队就得通宵达旦赶排节目配合宣传。记得《毛主[xi]去安源》油画发表后,宣传队长刘致中从东方歌舞团请来老师,为我们突击排练自编自演的同名歌舞剧,练得大家连走路都抬不起腿、迈不开脚。尽管每天如此劳累紧张,不知疲倦的我浑身仍有使不完的劲儿,利用参军前曾在县“红代会”干过文化工作的那点能耐,差不多把舞美、灯光、服装、道具、化妆等活全部包揽下来,以至被队里老同志亲切称为 “小老杨”。现在再细想,当年“九大”闭幕后党员队伍搞“吐故纳新”,宣传队党支部之所以仅通过我这个娃娃兵一人入党,大概就是对我“年纪不大,干劲不小,本领不少”的一种肯定。只因当时不满18岁上报未批,待我年龄符合党章规定后才获批准,并当选为师政治部党支部青年委员。这是后话。
放映队伍中的佼佼者
1969年5月“九大”闭幕不久,全军所有业余文艺宣传队奉命解散,我被分配到师政治部电影组任放映员。组长施天枝是比我早参军五年的南京同乡,我随后掌握的那些放映技术都是他手把手所教。只可惜师徒相处时间不长,刚半年左右他就调任保卫科干事。“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经努力,我很快便可独挡一面。新任组长李映堂属半路出家,不会放电影却写一手好字,于是互帮互学,携手共进。后来我书写标语横幅、绘制宣传橱窗时的常用美术字体,都是跟他所学与其难分上下。
1971年2月,我三年服役期满提干。国庆节前,结束在“英雄营”二连下放当兵、见习副指导员各三个月的回炉锻炼之后,回到师政治部正式继任电影放映组长。电影组不仅要为师机关和直属连队放映电影,还要为驻守北京周边的导弹营上门服务,近的在京郊怀柔、延庆等地,远的在河北易县、香河和天津小站。尽管当时的影片除去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八个样板戏”,就是地雷战、地道战和南征北战这“老三战”,但每月巡回放映两场还是把我忙得够呛。幸运的是,手下的几任放映员都是个顶个的好兵,哪怕比我年长或是与我同岁,也照样听我这个刚19岁多点的小领导招呼。接我班的谢全明转业后一路干到汇源集团副总裁,复员回乡的王成森由最基层干成市公安局长,因患眼疾未能提干的华叔年由站柜台干到南京家电公司总经理,这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素质都相当高。
任放映组长三年,除去要为师机关和部队放电影,我还负责图书阅览管理、文体器材采购、政工费用开支等事项,每一项都干得井井有条。其间,我还对全师11个团营的放映员办班培训,讲授电工、机械、无线电等原理,传授故障排除、幻灯制作等经验,这在当时北空军师级部队尚属首家。我个人也取得全北空放映队伍专业理论和操作技术考核双第一,并在大军区幻灯创作汇演比赛中荣获二等奖。然而,不知满足不大安分的我,自20岁起即利用帮干事们抄写材料悄悄练起写作,稍后又结合搞图片展览拜师学习摄影。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有我两篇练笔文章在《军事摄影》杂志刊登,三张新闻照片被新华社通稿全国,投稿命中率比专职新闻干事还高。
战士眼中的小指导员
1974年8月,我被任命为四师三十三营三连副指导员。这是一个导弹技术保障连队,排长、技师们基本都是从军校毕业的大学生,全都比我入伍早、年龄大、学历高。正因为自知军龄刚有6年半,年龄22岁刚出头,而且仅是个初中毕业生,所以我十分注意严于律己,自觉坚持率先垂范,哪怕是每天出操站队都跑在前面,养猪种菜淘厕所更是身先士卒。不料在年终的民主评议会上,我仍成为不受战士欢迎的人。
毛病究竟出在哪儿?事后通过逐个谈心交心才明白,勤奋好学本是我的一个优点,在基层却成了影响官兵关系的一个障碍——我的所有业余时间,差不多全用在了求知学习上。病根找到了就好办,从此无论星期天玩军棋谁输谁喝凉水,还是节假日打扑克谁输谁钻桌子,我几乎一次没再拉下,只是从未输过也没喝过钻过而已。这样没多久,我便赢得了全连官兵的信任和拥戴。在战士眼里,我这个小指导员近乎无所不能,值得尊敬信赖。于是,谁有心事都愿向我诉说,谁遇上难事都会找我商量,就连找对象也请我给当参谋,与女朋友闹别扭也找我写信解围……在随后的时间里,我带领连队“三进三出”师部新建工地,携带装备摩托化行军奔赴内蒙古黄旗海驻训打靶,1976年底使连队首次跨入先进并荣立集体三等功。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同训练、同学习,同劳动、同休息,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战友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把我们团结成钢铁集体!”。正如这首歌所唱的一样,我在基层直接带兵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深切体会到什么样的干部才受战士欢迎,什么样的情感才称得上战斗友谊。记得在我接到命令赴北空机关任职时,年近四十的大胡子连长谢柞忠抱着我哇哇大哭,全连官兵无不含着泪水为我列队送行。每每想起这难舍难分的情景,我总会心头发热眼圈发红。
这段宝贵的连队工作经历,也为我后来有幸负责指导全区基层建设和抓基层工作奠定了基础。
组织部里的年青人
1977年2月,我以优秀基层主官和借调帮助工作的双重身份,在参加军区空军“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表彰大会之后,正式调入北空组织部青年科任干事,从此开始了长达20年的机关工作生涯。
军队组织部门与地方不尽相同,除主抓党委班子、基层支部和党员队伍建设之外,还负责党务、组织、青年、纪检和作战训练中的思想政治工作,以及政工条例修订、政治实力统计和共青团、军人委员会、人大、政协、工会、妇联、婚姻、抚恤、奖励等诸多业务。可以说,凡是没有明确主管部门的工作,几乎全由组织部门统管负责。面对如此繁重冗杂的任务,当任部长徐德才和继任部长刘昌茗,都非常重视对组织部新人的选拔和培养。
与我同批来组织部任干事的,有从空8师到党务科的李雨生;从空17、24师分别来组织科的李洪、赵泽新,我们几个年龄都在二十五六上下。这是组织部在文革后期首次从部队选人。原有的曹维符、冉宝清、李东南、刘怡峰、石天庆等干事,此时都已来部里工作年头不短。我们这批年青人的到来,加上稍后有李达文、杨义安、周宝琪等新人的相继调入,无疑为组织部建设与工作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我刚来青年科报到时的科长是丁健儒。当时他在天津五七干校锻炼,回来后直接调任党务科长,因而我并无缘在其手下工作过。真正把我带上路、扶上马的科长是曹维符。他工作勤奋踏实,为人真诚正直,待我亲如兄弟。我在曹科长手下前后工作整四年,他言传身教的潜移默化作用,对我人格品行的修养和提升影响很大。此前我虽在基层当过团支部书记,但对如何指导全区部队共青团工作则是一头雾水。为此,曹科长带我到驻地条件艰苦的包头高炮五师、公庙子飞行场站等部队,通过调查研究、解剖典型和总结经验,增强我对青年工作的整体感知和具体了解。在他的热忱传帮带之下,没多久我就基本适应机关环境,胜任本职工作。
1977年10月,在走进组织部从事青年工作刚八个月的时候,我有幸成为北空部队十来万青年官兵的代表,光荣地出席了共青团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2007年12月于香榭舍酒店
(摘自《陈年老酒》——杨志怀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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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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