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一个姐姐的生日,没错,我们是双胞胎。
母亲说:生下我和姐姐,家里就一拨人接一拨人来看,我们是村里唯一的双生子,村里的人就像来看稀罕物似的,来看我们长得是不是活脱脱一个样子,遗憾的是我和姐姐压根就不像,姐姐白,瘦;我生下来就比姐姐重半斤,健壮些,不像姐姐那般孱弱,所以小时候到哪里玩儿,别人就指指戳戳嘀咕:瘦着是姐姐,胖着是妹妹,素不知我很不乐意他们这样说我胖呢。
我和姐姐的到来,没有为家里带来多少喜悦,两张嗷嗷待哺的嘴每次*奶时都是吮尽母亲的乳汁还是哭泣不已,分明是没有吃饱。在我们上面,已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家里清贫的几乎是家徒四壁,现在又平添两张嘴,真是愁坏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
后来,一对中年教师夫妇因为膝下无子,听说了我们家的情境,便亲自跑来和我父母商量,要抱养一个去,看着襁褓中的哭闹孩子,母亲含泪想,送出去一个也未必不是好事,况且那教师夫妇就和我们同村,平常也熟识,人品极好,经济状况自然在那个年代是算好的了;可是送谁呢?母亲看看姐姐瘦弱的小摸样,觉得不忍心,担心交给别人受了亏欠;再望望我,胖乎乎的憨态可人,不像姐姐那样爱哭泣,觉得我将来好养护,自然也不舍得,就这样,母亲抱着这个,搂着那个,眼泪呀自从那夫妇去了以后就没断流,害得人家两口子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旁的父亲看这光景,咬咬牙,狠下心对着那夫妇说:对不住了,白耽搁您们时间,孩子我们自己养了。后来好长时间,那夫妇两都不死心,还托人来说事,表示非常喜欢孩子,给那一个都乐意。只是母亲铁了心对说事者讲:都是心头肉,那个也不舍得,砸锅卖铁也自己留着养了。
有没有砸锅卖铁我不知道,就看现在的人家养一对双胞胎也不是容易的事,可想我的父母为我和姐姐在那个年月付出了多少艰辛,怕是说也说不完,讲也讲不尽。
母亲患有严重的肩周炎,疼痛起来脱穿衣服都不能自如。那是因为晚上睡觉母亲为了哺乳我们方便,就在怀里一边放一个,她的胳膊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伸展着,直到麻木了,才轻轻挪动一下,可是稍微有点动静,又怕孩子会惊醒,害得母亲一宿一宿地这么坚持熬着,肩膀长时间就裸露在外,受了风寒,月子里没有调养好,就落下了这个病根。
母亲其实最怕的是我们生病,双胞胎是有感应的,这个感冒流鼻涕,那个就开始咳嗽发烧;有时这个刚从医院抱回来,那个又开始往医院抱,母亲的那颗心儿,就这么一直吊在嗓子眼里,非得病情好转,非得高烧退下,她才能松口气。
我小时候得过百日咳,那时农村医疗条件极差,在村子里因为延误病情夭折的娃娃也是有的。因而母亲着急又惶恐。每天不辞劳苦背着我步行三十多公里去城里医院治疗,早上早早起来迎着太阳去,下午匆匆忙忙傍着落日归,背着幼女的柔弱身影在那看不见尽头的长路上显得凄凉又壮美!许是母爱感动了上苍,咳起来就喘不过气的我在母亲来来往往的奔波照顾中竟然慢慢康复了。
真是祸不单行,我百日咳病愈不久,姐姐在玩耍中不小心又把腿摔折,三伏天啊,腿上打了石膏的姐姐疼痛难忍,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一哭就流一身汗,起一身痱子;母亲为了要她舒服些,就把她托在怀里,到处找有风的地方给她吹凉;姐姐不哭了,不流汗了,母亲却是整日整日汗湿衣衫,坐卧难安。邻居有看不过去,埋怨母亲丫头片子要这么多干嘛,不如早先送给人家,省得今天这么辛苦。母亲笑着:不是你生养的,说话是轻巧,摊到谁的身上,谁才知道心疼,谁舍得把心头肉给别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姐姐好的时候,母亲已是形容枯槁,瘦的皮包骨了。可以说,母亲为我和姐姐在那个艰难岁月里,是倾尽所有包括她的生命。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母亲的难日。四十一年前是亲爱的母亲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从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从步履蹒跚到豆蔻年华,母亲为我们付出的用言语表不尽,用文字写不完;母亲的爱像滔滔江水,浩瀚无垠,而我们作为子女再怎样的努力回报也只是如点滴之水难报泉涌之恩。
此时夜已深,一轮明月高悬苍穹,光芒照耀着大地!明媚的清辉多像故乡母亲慈祥的目光,温柔地,深情地注视着我;母亲啊,今天是您的难日,我千万次的问自己:我拿什么奉献给您,才能报答您那绵延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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