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25号,是我们企业退休职工的一个特殊的日子。许多人都掐着指头算着、念着、等着、盼着这一天呢!
什么特殊日子?是我们企业退休职工发工资的日子!
退休职工发的那个钱,严格说来不叫工资,叫养老保险费。之所以很多退休职工叫它为工资,只是一种习惯的说法而矣。或许这种说法发音简单,省事。
人老了,接受新事物慢了,对待什么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丽吃过早饭,从桌子角上拿起邮政储蓄的折子。这折子是发退休费的部门,大概是社保部吧,委托邮储给退休职工的发退休费的带磁条的活期存取款折子。正常的话,每个月的25号前,省退休职工统筹部门就会把各人的退休费打到折子上,由退休职工到指定邮储去取款。
为了今日取款拿起来方便,这折子是黄丽昨晚就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子角上的。
黄丽颤微微地把印着金字的紫红色封皮的邮政储蓄折子从一个透明的塑料套里抽出来,确认这就是那个被退休职工称作衣食父母的折子后,才小心翼翼解开羽绒服的扣子,装在里面的衣服袋子里。然后扣上羽绒服扣子,又在羽绒服外面按了按,拍了拍,确信这宝贝安然无恙,才开门出来,把门锁好后,又握着拉手晃了晃,很细心检查了一下,确定门锁好后才下楼往邮局走去。
黄丽一个人独住在102楼3单元5楼一套二室房内,丈夫几年前就和她离婚并调到石家庄去了,女儿苗苗也到石家庄上学去了。屋子是她一个人住着,所以每逢出门都特别小心检查门有没有锁好。
天空,铅灰色,像个永远都洗不干净的大锅扣在人们的头顶。风像小刀子一样,凌厉凛冽,像要专门欺负人一样,直往你脸上剜,往你的衣服里钻。沿小街的中国槐在风中摇摆干枯的虬枝,像童话里的群蛇在晃着身躯。
黄丽顺着马路向南走过一排排高耸入云楼房,这里原来是一片休闲空地,有假山,有水塘,现在也被高层楼房挤占了。来往的汽车不耐烦地在她身后和旁边对她鸣着喇叭,她向这边躲躲又向那边躲躲。在她让开道路之后,那一辆辆红的、黑的、蓝的、灰的还有什么香槟红,宝石蓝的汽车尾部喷着刺鼻臭气绝尘而去。有时让的慢了,还会听到一声什么什么的骂声。
邮储银行的合金卷帘门还没有打开,门外早已排了长长一队人了。
黄丽站在一个老太太后面。顺着长蛇队向前望去,有老头,也有老太太。一个个头发花白,面色土黄,一脸折子,惨不忍睹。黄丽看着前面这些人,自信心恢复了一些:“我比他们还年轻不少呢!我今年还不到45岁呢!我不像他们,脸像核桃皮一样!”
是的,黄丽比他们和她们年轻不少。黄丽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来领退休费呢?
黄丽是被企业一刀切内退的。
什么是内退?
内退是企业内部退养的意思。就是说,你还不到退休年龄,企业就不要你上班了,企业给你办个内部退养,企业先养着你,在你到了国家规是的退休年龄时,再给你办正式退休。内部退养职工的待遇,各企业不一样,有的多些,有的少些。
想到内退的待遇,黄丽刚才那点慰藉便被一阵冷风吹得无影无踪了。一个月不到500元钱,就这,相比其他单位的内退待遇还是够高的了。
黄丽从折子上取出了463元,这是一个月的内退费。
回到家里,她从钱中拿出100元,放在一个钱包里,这具为女儿准备的。虽然女儿由她爸供着,但女儿每年寒假和暑假都要到她这来一次,来的目的就是来这拿一拿钱,拿走妈妈给她每月存下的100元,半年有600元之多。这钱包含着一个贫困中的母亲对女儿的全部的爱。对黄丽来说,女儿苗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黄丽的母亲改嫁了,而且待她很不好,母女十几年都没有联系了。丈夫也离她而去,在石家庄又组织了家庭。然而这个唯一的亲人苗苗也在她父亲优越的经济条件的诱惑下到石家庄去上学了。她不能再失去苗苗的亲情了,黄丽从每月的可怜的生活费中拿出一百元给苗苗存着,为的是让女儿每年的寒暑二假能来唐山到她这住几天,维系母女间的亲情。黄丽觉得也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留住女儿的感情,除此之外黄丽没有其他办法。黄丽在把给女儿的钱放好之后,剩下的363元是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这点钱除了交水电费,洗头洗澡、添个裤头袜子之类的东西之外,剩下真正用到嘴上也就不足300元了。
后来,黄丽到了退休年龄,企业为黄丽办理了正式退休。可是,由于黄丽内退期间个人缴纳养老金数额很低,所以,黄丽的退休金一直很低,生活一直都很拮据。
2
黄丽是陕西一所建筑工程学校毕业的学生,是学机械的。毕业那年,服从分配来到了一个铁路施工单位。先是在机械筑路队当见习生。那时,黄丽工作热情很高,她曾自报奋勇顶替回家探亲的推土机司机上了推土机。一天干下来,黑头发变成了黄头发,白姑娘变成了土地奶奶,浑身振动得像酥了一样,下了车都走不成路了。就这样,她一直咬着牙坚持到那个推土机师傅探亲回来,还超额完成了计划的土方量。这件事使队长和书记很受感动。后来,黄丽见习期满,在领导和职工的一片赞扬声中顺利转正,当上了机械筑路队的技术员。
那时的黄丽丰满健壮,圆圆的脸,红朴朴的,青春的活力洋溢四射。那时有个电影名字叫《小花》,大家都说黄丽跟刘晓庆像姐妹俩一样。因此,黄丽一到队上就吸引了不少异性的目光。技术室有个工程师叫刘利光,工人背后都叫他琉璃蛋,他追黄丽是最起劲的,不要命的,讨好的手段都用尽了。一次,黄丽说要和刘利光分手,他甚至喝了一斤白酒,差点把胃烧破。知道的人都说,那琉璃蛋追黄丽只差没有下跪了。
刘利光强大的持久不懈的攻势,像三春丽日温暖融化了黄丽心中的冰山雪峰。正值青春妙龄的姑娘怎会不憧憬甜蜜的爱情?刘利光无微不至的关怀,偷寒送暖的体贴,低眉附小的谦恭,死缠烂打的坚韧,打动了黄丽。爱情对于从小丧父又缺失正常母爱和家庭温暖的黄丽来说是多么具有诱惑力,黄丽像从严寒的冬天一下子来到了温暖和煦的春天,像久经饥渴的人遇到了甘露蜜饴。黄丽在爱情中陶醉了,黄丽终于打开了紧闭的城堡,和刘利光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并在第二年结出了爱情的甜蜜果实,女儿苗苗出世了。
结婚后的黄丽完全失掉了自我,失掉了事业的进取。她开始把丈夫当成了自己的世界。待女儿苗苗出世,她又把自己的世界分作两半,一半是丈夫,一半是女儿。黄丽完全变成了一只眼中只有她们那个小家的抱窝母鸡。
失掉自我的女人,人生的道路越走越窄,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
刚结婚时,刘利光欣赏黄丽的丰润,夸黄丽的腿粗腰细,身材舒展,对新婚妻子是百依百顺的。真是黄丽叫他上东他不上西,叫他打狗他不骂鸡。黄丽也完全沉醉痴迷在爱的疯狂中,把这种快乐当成了生活的一切,当成了人生的全部。
狂热之后,两人间的差异和矛盾便凸显出来了。
结婚后不久,刘利光就提拔当了技术室主任。刘利光好像彻底完成了一项工程一样不再进行任何投资了,他把精力全部转向自己的事业,他对工作的兴趣和热情极大,对做家务兴趣淡漠。用刘利光的话说就是男人应该奔前途,争取提拔,当官。黄丽就骂刘利光是“圣人蛋”。黄丽结婚后是把自己的小家当成了一切,当成了全部,把吃好穿好过好日子当成人生的宗旨,她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小家庭的生活之中。黄丽总嫌刘利光不和她妇唱夫随。
刘利光性格粗疏简约,一切只图省事、简单。而黄丽却是一个事无巨细都不计一切的讲求完美的人。
这个差异处处表现在做家务的态度上。比如洗衣,刘利光是放些洗粉按搓几下就好了。而黄丽却要求洗什么衣服可以用洗衣粉,洗什么衣服必须用肥皂。漂洗必须得几遍,脱水不能用手拧,只能用手挤。凉晒时得把衣服翻过来等等。再如煮面条,刘利光是抓把干面条一煮就得,而黄丽则要求青菜要先焯一下,干面条也要先过一道水。
结婚之初,刘利光还谨遵妻命,后来就我行我素了。黄丽见说了无用,开始是唠叨不停,见唠叨无用,便大吵大闹起来。像菠菜不能用菜刀切,刘利光用刀切了,菜就变涩了,泡茶没盖盖子,没泡透了,盐罐用后没盖严了,碗没洗净了,大盘放到小盘之上了,买的鸡蛋上不干净了,这些琐事都会引得黄丽大发雷霆之怒。
这些生活上的琐事天天都有,黄丽的吵闹声也就天天就有。
黄丽的唠叨水平和吵闹的愤怒随着岁月的积淀也越来越提高了。一件小事,她能不停嘴的数落一、二十分钟,而且没有重复的话,速度越来越快,声调越来越尖锐。后来竟至怒发冲冠了。话中间还夹杂着:“要是处长、书记给你说话你也当耳边风吗?”的质问声。刘利光忍受不了这样闹法,开始反唇相激了,两人之间的战争便拉开了序幕。刘利光觉得黄丽太过强势,太过暴躁,早已没有女人的温柔和优雅。刘利光常想:你觉得你是谁呀!心胸狭小,屁一样大的事就闹死闹活的。
因为刘利光抽烟,黄丽也没少吵闹。
“人家处长都戒了,就你戒不了?你光棍啥哩!你有啥了不起!贱毛病就那么难改!你以后抽烟不准到阳台上去抽,到楼外去抽,抽了烟不要马上回屋,让风把你身上的烟味吹吹再进屋,别让我和苗苗受你的害!”。
两人结婚十几年,这期间虽然俩人的工作有过好多变动,刘利光以后调到公司经营开发部担任了副部长,黄丽也调到修配厂担任工程师,那工程师是熬年头熬上的,其业务能力比她当技术员时没有尺寸提高。调到公司机关所在地后,他们也分到了楼房搬到了城市居住了,但两人之间的战争却是一如继往,而且与当初毫不逊色,大有愈战愈烈之势。
黄丽的强势吵闹招致了许多左邻在舍的不满,人们在暗中送给她了一个绰号:“老孙”(母夜叉孙二娘的意思)。
性格即前途,性格即命运,性格即幸福,性格即成功。性格来自素养,来自环境,来自教育。
黄丽暴躁执拗的性格极有可能来自成长期缺乏母爱和家庭温暖的原因。
男女婚恋这样的事,不管起初是男追女或是女追男的,当确立婚姻契约之后,都应及时调整各自的心态,建立一种平等互爱“战略互惠”的关系。不能因为当初是你追我的,你就一辈子低我一头,一辈子都是我为高你为低,一辈子都是我为主宰你为附属,一辈子都是我为贵你为贱。那样,关系是很难处好的。何况,人的一生变数极大,或许他(她)当初不如你,在以后的人生际遇中,他(她)可能与比你要强很多。你若是“以不变应万变”,那你可能要悲剧了。
黄丽就是这种永不变通的人,她的思想和心态永远停留在刘利光追她时的优越感中。“你现在从奴隶到将军了!”“你现在还嫌弃我了!你现在不听我的了!”谁叫你当初死缠烂打追我呢?!这些话就是成天挂在黄丽的嘴上的。
也有好心的邻居大姐劝黄丽:“小黄呀,你可不能一直和刘部长这样闹下去了,闹久了会伤感情的!没听说过男人都是狗脸这话吗?狗脸是说变就会变的!”
黄丽也觉得邻居的话是对的,可就是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黄丽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那么气愤,以至常常失态。
最后的结果是十五、六年的夫妻分道扬镳了。
分手时两人协议,房子存款全归黄丽,刘利光净身出户。
刘利光嫌离婚丢人,联系调到石家庄去了。调到石家庄后,经人介绍和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富有的寡妇结了婚。
不久,苗苗也到石家庄找她父亲刘利光上学去了。
3
黄丽的性格缺陷与自幼缺少母爱和家庭温暖有关。
黄丽还在上小学的时候,黄丽的生父得脑瘤去世了。不久母亲改嫁。母亲改嫁的时候,黄丽已经十四岁了。人说男子爱后妻,女子重前夫,其实也不尽然。黄丽她妈妈改嫁后,一心一意讨后夫欢心呢,对前夫留下的这个女儿很是多嫌起来。好像黄丽的存在影响了她们的幸福一样,对黄丽怎么看着都不顺眼。后来,母亲跟继父又给黄丽生了一个*弟弟。这*弟弟出生后,母亲和继父当作宝贝一样,黄丽在家中的地位进一步下降了。
黄丽放学后,母亲就让黄丽抱着*弟弟。*弟弟身子软,抱着的时候得用手托着孩子的腰。一次,不小心,*弟弟闪了一下,脑袋碰了一下。继父上前,不由分说“咣,咣”就给黄丽两个耳光,把右边的耳膜都打裂了,多少年后黄丽右边的耳朵的听力都很不好。
黄丽挨打时,只觉得两耳嗡嗡响。而亲娘还在一边恶狠狠地骂:打,狠打,叫死妮子安坏心!
黄丽的生父是独苗单传,爷爷奶奶又早不在世了。黄丽没有亲人去投靠,还只有跟着母亲在这个毫无温暖的家中生活。
从小缺失母爱使黄丽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扭曲。
黄丽很倔。
一次母亲生气用过去的伞把打她。过去的伞是那种黄油布伞,伞杆是细竹杆做的,伞骨是竹条子做的,连接伞骨的是一个圆木疙瘩穿在伞杆上。那圆木疙瘩打在黄丽左肩的骨头上,就落下了内伤,一到天阴下雨左肩就沉疼。
母亲待她不好,黄丽心上也难过。那时一听到有人唱儿歌“小白菜,叶子黄……”,她就止不住两眼流泪。
黄丽怀疑母亲不是亲娘,对母亲也心中怀恨。
母亲每次打她,也特别下得了手。黄丽也不跑,也不告饶,就是死挨着,嘴里还说着:你打死我算了!你打死我算了!你有本事你就打死了我!所以,每一次挨打,都挨得很重。
每次挨打,也在黄丽的心中积累了怨恨。
黄丽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都很不错。初中毕业时,黄丽想上高中,将来考大学。可是,母亲和继父都不愿意在她身上继续投资,就让她报考了一所中专学校。
在上中专时期,母亲和继父虽然待黄丽还是不好,但黄丽从此不再挨打受气了。每逢暑假寒假回家,母亲和继父有时也给个笑脸。
黄丽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我们单位。我们单位是搞铁路修建的,虽然很苦,可是工资待遇比一般单位都要高。黄丽实习定级后,一个月工资加上施工津贴有60至70元。那时一个县委书记一个月不过80多元。所以,这个工资在当时是很有诱惑力的。
母亲和继父见黄丽能挣这么多钱了,俩个人见了黄丽就变了一副脸孔,喜眉笑眼的。黄丽内心里一直渴望着亲情和温暖,也就不计较过去的许多事了。
可是,母亲和继父的欲望很大,一说话就是要添这、要制那,要起房、要垒墙,黄丽尽量扣克自己,省吃俭用多节余些钱寄回去。可是还是满足不了母亲和继父的欲望。黄丽和刘利光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母亲和继父连未来女婿的工资也算计到自己的账本上了。第一次探亲,母亲和继父就向这个未来的女婿要走了两千元钱。
尽管黄丽尽自己的所有给母亲和继父寄了不少钱,可是还是满足不了母亲和继父的欲望。母亲和继父要盖房、要起楼,要为儿子将来娶媳妇操置呢!
黄丽结婚和怀孕后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倾其所有的寄钱了,黄丽得为自己做母亲而准备了。这样以来,母亲和继父就又由怨生恨断绝了与黄丽的来往。黄丽生苗苗时,给母亲去信,希望母亲来单位照顾自己,信写去却没有回音,一连几封电报都石沉大海,从此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从那个时候,黄丽和母亲就断绝了联系。
母亲,整体是伟大的,也有不伟大的个体。
4
黄丽死前似乎变得很傻。
一天,她骑自行车外出,被一辆私家车挂了摔倒在地。她从地上爬起来,没有计较自己身上的伤,反而向驾车司机道歉,看人家车子油漆划了没有。那开车司机却见黄丽不追究自己反而关心起他的汽车来了,就借机要她赔偿,黄丽竟然赔给了人家八百元钱。我们知道了后都很气愤,想找那司机理论。但是,黄丽连那车的牌号也不知道,大家只好作罢。
黄丽死的前后我在公司退管办当主任。
有一天,我接到黄丽楼下冀嫂的电话,说黄丽两天没下楼了,屋里也没动静了,去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
我一听,觉得问题严重,立即带人赶到102楼3单元。冀嫂已经等在楼下,我们一同上了5楼,敲门没有回应。我打电话叫开锁公司的人来。把门打开后,见黄丽从床上摔倒在床下,脸都摔伤了,已经气息奄奄,摸摸鼻子,只有一丝游息尚存。我立即打电话叫医院来救护车。那时,我们企业的医院还没有交到市上。医院很快来了车,把黄丽送进了抢救室。
医院大夫进行了会诊,进行了各种检查,确定为脑出血,生命体征已很微弱,预后不良,并正式下了病危通知。
我赶忙回到办公室,从资料里调出了刘利光的电话。我拨通了在石家庄的刘利光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刘利光的母亲。我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了黄丽病危弥留的情况。刘利光的母亲却说,我儿子和黄丽已离婚多年了,从法律上来说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说,刘利光和黄丽必竟曾是夫妻,黄丽还是你孙女苗苗的妈妈,请你通知刘利光和苗苗吧!我又从资料里调出了黄丽母亲的住址,拍了个加急电报。第二天又追加了一份加急电报。
两天后,刘利光同女儿苗苗赶来了。
这时,黄丽已经不行了,第二天早上就死亡了,像一片枯黄的秋叶默默飘零。
一个孤独的灵魂在一个雨雪霏霏的日子走到了永恒黑暗的尽头。
黄丽死后,那父女二人就开始从黄丽屋里往外扔黄丽的衣物,并在几天后将房屋以48万元的价格出售了。我们公司所处在市区交通便利处,又邻近名校,很多陪读家长想租和买学校附近的房屋。所以,那房屋出手很快。
房屋卖了,刘利光领着女儿苗苗走了。
自始至终也没见到黄丽母亲的音信。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黄丽好像没有亲人,也没见谁为黄丽悲哀。送走了黄丽,周围的人马上就又恢复了生活的常态,人们依旧按着自己的人生规迹生活着。黄丽走了,这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黄丽走了,这里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时光没有稍许的迟疑和停留,岁月毫不理会人间的喜怒哀乐,依然匀速流逝。
“黄丽活着的时候,每天打扫楼梯,从五楼扫到一楼,我们这个门洞的楼梯总是干干净净。黄丽走了,这楼梯也没人天天打扫了!”。
“楼下这根晒被子的铁丝还是黄丽扯的呢!”只有楼下的邻居冀嫂偶尔说过。
黄丽走了,她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人们在喧嚣的尘埃中渐渐地把她遗忘了!
写于2013年1月25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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