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者，始出《山海经》，与桃都山，有两神镇鬼妖之门，故有鬼怪桃木之说，后皆书神名与桃木之上，以镇邪魅，故曰：桃符。传首联始五代，盛于明，精于清。

每岁，户户皆书联于红纸之上，或精或拙，贴于门之两侧，以示庆余，以保安平。吾乡亦然，甚之。幼，逢岁，四邻皆书联，所书必祥语，取吉时贴之，此为，天必佑之，盼能得整岁之祥。

时，乡邻善书者甚少，多弗能自书，皆央与能书者。时吾年尚幼，业已识字，颇好笔翰，欲试，父故遣书。

吾置红纸于案上，按所书字之大小，叠方块，次以对角折，再之，展之则现米格之痕，以便每书必于纸中。妹于侧研磨，墨未成，指先黑。幼弟环侧，戏之。所书之联，皆出父所购年历，每选一联，必呈父定夺。毕，蘸墨，悬笔欲书，然已忘所书之字，视之，默念良久。已而欲书，却弗知如何落笔。顿，则一墨滴于纸上。忙置笔乃擦，然已忘非铅笔所书，擦则黑之一片也。无奈何，弃之一旁。复取一纸，再叠。欲书，复视将书之字，始书，毕，环视所作，甚不畅怀，再弃。如此三次而成，启父视，父视之曰：“虽多不足，可用也，否则所购红纸将不足”，是将所成之作，置于高几，免幼弟乱之。

几联书毕，颇累，然甚喜。启父，思父将彰。然父环视所书，憾曰：“灶台，粮仓，畜圈缺也”，惟再书，果如父言，纸已不足矣。只得将适才所弃，裁边角未及墨处，随笔书之，灶台曰“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畜圈曰“六畜兴旺”；及粮仓处，终因纸绝，只得书一“福”字。罢，吾指亦黑矣。视适才所书，长吁也。

翌日晨，食毕，将昨日所书一一贴于门侧，正门高处，父为之，余则吾兄妹二人所为。又于所书废联处剪一两纸条，使幼弟缚于矮树花枝之上。方罢，鞭炮四响，方知邻已先庆也。春联毕，阖家聚，鞭炮起，谓庆，此庆，乡曰之为：“过年”，时，乡人逢者皆言：“汝年否”？今身居异地，吾欲言之而无对者。

时去二十余载，每逢岁时，皆思及此。今家乡春联之风犹在，然今日自写者甚少，户户多购于市，吾家之联弗知何人书也，亦市购否？吾久居蜀地，今岁复不能归，弗能承欢双亲膝下，憾，怅然若失，无以自解，唯长忆少年书春联之趣，以为释怀。

蓉之年味甚渺，贴春联者犹少，每见一二联者，皆驻足细品其味，然其味未得，徒增怅然，良久难平。惜幼时岁庆，此地难见矣；或见，终不足吾意也。今庆时将及，弗知能见几联？几欲言“年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