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家是怎样的心情我不知道，可我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五十年了，第一次少了父亲，我怎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做什么。这么多年每到年关，父亲总是会安排我去买年货，特别是喜欢那些红红的福字，还有过年喜庆的画页。可今年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特别是我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到母亲了，多亏儿子妻子陪着母亲，小妹一家也都和母亲在一起吃饭。要不然我的心里真的会不安的。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母亲需要儿子的陪伴。

昨晚无缘无故的失眠，加上没有可看的电视剧。有场网球比赛也是上午我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有中国的选手李娜，所以我就把画面定格在这个频道上。但是我真的无心去看比赛，更无心去体会比赛的乐趣。好不容易熬到有了点睡意，赶紧睡觉，可是闭上眼睛，大脑里怎么觉得隐隐的有些迷茫。也许是父亲的离去让我觉得生命有些无情。也许是父亲的离去让我知道了世界没有绝对的道理。

睡梦里我也不知道自己都梦到了什么。只是有好多奇怪的，仿佛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影像。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属于我，等到早晨醒来，一切有都变得和往常一模一样。我半躺在床头上，习惯的点燃一支香烟，可刚抽了不到一半，手机就响起来。我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谁会如此早的打来电话呢？我去接，原来是人大主任打来的。他问我早晨有没有事情？怎么会没有事情呢。昨天就一定预约好了，说今天上午和人事局的人一起说我们系统的职称问题。上边催的紧，可是我们这里总也办不好。总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原因，单位的人说，我不出面，就没有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其实道理很简单，不合格就拿掉，一切就会变得简单明了。原说是九点在一起聚会的，可到了人大主任那里，我们说起了修建小学和幼儿园的事情，后来又来了我高中的一位同学，他如今已经是村长了。看来是他找的人大主任，希望能把学校建设在他们村的土地上。因为是同学，所以说话也就少了很多顾忌。我们有一所高中就建在他们村里，从前年到去年，我可没少为这所学校的建设费工夫。特别是村里的人，深懂和谐的奥秘，在我们建设中总是百般阻拦。

我当时接手的时候，学校已经建设了一半。后来听说是因为资金的问题才没有建设成。没听说还有什么纠纷问题。可我到任就不一样了，越是工期紧，他们就挡的紧。当时我可没少为这事费脑筋。前段时间我就听说老同学想把新建的小学和幼儿园放在他们村的地盘上。当时因为我忙，我让他和附近的高中校长先谈。可能是谈不拢吧，他就找人大主任了。因为我们的人大主任曾经是市里的教育局长，也可以说这辈子都是在从事教育工作，对教育很有感情。我们关系很好，因为我们认识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

老同学对我说，应该把学校放在他们村，因为这样他们村就可以红火，将来人气也旺。我当时也不客气，就说放在他们村，我实在是和谐不过来。要是完不成任务，没法向人大代表交代。我们俩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人大主任说话了。说这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触，下来继续讨论，建学校毕竟不是小事情。建学校毕竟是千秋伟业。加上我还和人家约好时间要说大家最关心的职称问题，所以也不想恋战。就这我从人大办公大楼出来，已经是九点半了。已经过了和人家约好的时间。

我没敢停留，直接回单位。还好，人家一直在等我。见了面寒暄几句，我说话了，按照我的意思就是取掉不合格的人，把合格的人报上去就完事。可我说完，大家看去都是一脸的难为情，我知道，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代，现在是讲市场经济的时代。本来很简单的事情，要是放在市场和经济里一荡涤，一切就会变了味道，就会令人感到困惑和不理解。既然大家不说话，我想自然是有难处。特别是人事局的人说，既然给大家办事就要办好。可怎么个办好法，他又不说。大家个个闷得就像个南瓜。

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我知道办公室外一定待了很多人。最后我说，先按照人情去走，不行就走正规的。其实我知道，自己说这话实在是违心的。可是不这样说，会议就散不了，我就的在这样的无聊中消磨时光。好不容易把大家打发走，单位的会计进来了，她本来就瘦弱，结果抱了一大摞子税收的票。她做天就和我联系，问我今天有没有时间，因为要过年了，需要签税收的票。这也算是大事。既然钱已经花出去了，就得给大家报回来。

我坐在案前，会计开始一张一张给我递税收的票。我尽管字写的不好，可是报销两个字还是写得得心应手的。就这过了几十分钟，我都已经感觉到手臂麻木了。想休息，可是看到还有那么多的票据，所以就不敢怠慢，一口气总算把税收的票审签完了。会计这时也可怜我，赶紧给我倒水，让我歇歇。可我知道，怎么可能呢。经验告诉我，只要我在办公室，就一刻也别指望休息。果然是如此。会计走了，就不停的有人进来，说着说那的，可是没有一件事情是我感兴趣的。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五十，我知道，我要是不走，大概中午也是离不开的。于是我对进来的人说，早晨起来早，没吃早点，现在要是再不吃饭，恐怕我就要患上低血糖症了。就这样，我在大家的簇拥下走下楼。钻进车里赶紧走了。司机小王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就吃羊肉吧。小王说，有几位校长要见我，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汇报。尽管这时我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了，可是校长还是要见的。毕竟放假在即，我的心里也很不踏实。见见大家，也算是了却心愿。

我让把大家都通知到羊肉泡馍馆，大家边吃边说。我刚坐下来，就开始有人来。我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五六位。大家开始都先吃饭，可是只吃过一半就开始说话了。大多说的都是和钞票有关系。这年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啦，听起来那里都是形势一派大好。可真的要做起来，到处都是没有钱。按说去年国家给我们系统的资金不少，已经超过一个亿了，可是年关到了，跟在我身后的好像都是黄世仁。也难怪有朋友开我的玩笑，说我现在是县上最大的杨白劳了。可我觉得自己还不及杨白劳呢。杨白劳没钱一死了之，我现在是生死不由己呀。

大家在诉苦，我陪着大家在诉苦。大家说完了，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也不是人民银行，也没有印钞机，想给大家解决点困难，也只能唉声叹气了。吃完饭，我一看时间还早，回家不可能了，所以就在羊肉泡馍馆边上有家朋友开的茶馆。我先打电话看朋友在不在。因为朋友在我就可以不花钱，不花钱也就少了很多麻烦，免得有人说我是高消费。一打电话朋友还在，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于是我就和大家一起去喝茶了。

吃完饭喝茶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不过刚开始好像还安静，可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有人来找了。不过这会儿不是单位的人，也说不上来都是哪里的人。还好，最后省城设计院的设计人员来了，因为过完春节，我们就要开始修建新小学和幼儿园。又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尽管我知道很难，可如今好做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大家讨论起方案来，就忘记了一切。时间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大概三点吧，手机响了，一看是县委办公室打来的。这可不敢怠慢，我赶紧去接，原来是要我们去拿一个文件，听说很紧急。我赶紧派单位办公室的人去拿。现在是个讲政治的时代，这样的事情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十几分钟，办公室的人把文件拿回来了，我一看原来是关于春节不准大吃大喝，不准请客送礼的文件。里边还有一句很形象的话，叫舌尖上的浪费。从文件的说法看，的确很严厉。我也不敢马虎，马上在文件上进行了批示。就大家一定遵守规定，出了问题就要追究责任的。

我当时就告诉办公室的人，说马上把文件复印转发下去，要大家一定要引起重视。非常时期一定不能出错，一定不能给和谐添乱。来人很快就走了。可是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打来电话，我还以为他给我回复办理情况呢。结果他说需要我重新批语。我问为什么？他说刚才的文件出错误了，人家已经收回去了，都不让看，所以只把我的批字给撕下来。我问是啥错误，电话里说，他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很严重的，要不然怎么会连文件都收回去呢。

想想也是不用问了。我就让他拿过来我重新写字。又写了一篇刚才的字，不过这时我的心情一定和第一次写完全不一样了。好在身边这会儿人很多，我的情绪还不止于坏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办公室的人刚走，又来了一位校长，他手里拿着好几份印好的材料。我开始还以为是要钱的报告，拿到手里一看才知道，前不久领导批来一份上访材料，要求我们回复。如今也真是够和谐了。本来我和我一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竟然要我们说明情况。

一个学生三月七号就离开学校回家了。六月二十二号发现死亡在野外的庄稼地里。这期间班主任和家长联系过四次，可人家说不愿意让孩子上学了。结果孩子出了问题，现在找上门来，说是学校的责任。校长拿着的回复我都看了，学校连班主任和家长通话的记录都从电讯局调出来了。本来一切都清楚了。可人家说调出来的通话记录是假的。真有意思，如今真的是没道理可讲，有道理也讲不清楚。

我问校长回复了没有？校长说送出去了。既然送出去了也就行了，安心回学校组织考试吧。我打发走了校长，终于茶座就留下我一个人了。难得有这份宁静，难得有我自己的空间。我坐在那种叫太师椅的椅子上，伸直了双腿，把脑袋几乎靠在了椅子背的中央。当服务小姐进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为我出什么问题了。我让服务员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因为这一种安静简直就是生命最大的幸福了。

其实我也和大家一样，有家有老人，有妻儿。我也希望能有自己的空间，能给自己的生命留点自己的光阴。前不久我们县委书记在一次讲话的最后说，大家辛苦了一年，都该歇歇了，别跑了，别去叨扰别人。其实大家都一样，都想歇歇，都想好好的睡一觉。因为来年我们还要辛苦……

是的。书记讲的是真话，也是心里话。毕竟生命最终是属于自己的。人生的道路最终还是要回归生命的大自然。风光也罢，失意也罢，我想还是自我珍惜自己吧。我也希望自己能歇歇，能好好的睡一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