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一个夜晚,狂风大作,惊心动魄。我胆怯地蜷缩在斗室,梦里我都在颤栗。
第二天清晨我一如既往的伴着晨昏去上班。我用力推开楼道的门,雪足有半尺厚!原来是夜儿呼风唤雪了,那该是多么惊心动魄的舞蹈。
太阳还没出来,乡村在寂静中沉睡。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大自然仿佛刚刚进入梦乡。风大概也累了,此刻正温柔在雪的怀里安眠,我不忍吵醒她们的美梦,轻轻的漫步雪中,好宁静,雪好白,晶莹在迷蒙的晨光里,那样圣洁,这世上的一切污秽大概都在这圣洁中无地自容罢。雪的肌肤好细腻,细腻得叫我不忍践踏。雪湮没了我的脚踝,我害怕踩疼了她,小心翼翼地趟着步子前行,那雪并不坚实,而是松松的软软的,不觉间趟出一道雪浪。
路上影影绰绰的是学生,和我一样赶着去上早课。不知什么时候雪地上压出了几道车痕。汽笛声并未惊醒风,看来它太疲惫了,此刻或者正像个淘气累了的孩子,安稳地睡着不想醒来。
大地只是寂静。我在雪地里漫步,享受着这份宁静祥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的每一根血管都酥酥的伸展着,胸腔里每一个角落都舒爽怡然,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弹奏着晨曲。我深深的吸一口气,顿觉身心畅然。我暗笑那些蜷缩在被窝里“享福”的人们,该是多么的乏味。再美的梦境哪比得上大自然的晨曲动人。
人,心里带着一份温馨工作起来也是惬意的。
我在教室里边讲课边禁不住将目光移向窗外,太阳始终没露脸。雪,又飘飘然。风,睡醒了,睡眠充足的风伸伸懒腰,抖擞抖擞精神,张开眼四下里窥探着,长舒一口气,调皮地舞弄身边的雪。雪花这个卓然的舞者,立刻轻盈起曼妙的舞姿,在天与地之间回旋、翻飞……风顽皮地撩拨起行人的衣领。雪莫非也怕冷?否则为什么钻进人的衣领里、袖管里,最后却幻化在人们的温度里,消失……
温柔的雪一旦被风左右就会变得狂傲不羁。刚才还是那么娴静的大家闺秀,一会儿就翻了脸,不再沉静。风开始发作了,撕扯着天幕,将浓云撕成粉碎,将天地间搅得不能安宁,似乎要来个天翻地覆。就在我一个转身的功夫,教室里突然暗下来,我顺着孩子们惊异的眼神望去,天地间竟然一片混沌,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狂舞。我不禁停止讲课,让孩子们速来观看,教室里一下沸腾了,他们犹如起跑线上的队员只待一声令下,顿时欢喜与啧啧赞美之声充斥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快看,好美的雪!”女学生们习惯性的大呼小叫着,“老师又该叫我们写雪了!”不知是谁冒出这一句,我也来了兴致,竟然推开窗子任雪飘进来(若不是学校有摄像怕被上级领导看见指责,真想领着孩子们置身雪中,来一次雪的洗礼)……我探出头去,雪花翩然起舞,却并不急于落下,就那样在天空中眷恋着,轻盈着舞姿,许久许久才袅袅地落在屋顶上,挂在树枝间,盖在柴草垛上,她们驻足在大地上,最后化作了冬魂。 不一会儿,雪又铺天盖地从西南方向汹涌而至,天地间浑然一体,远山朦胧,银蛇舞动。那气势真好比浙江潮一样凶猛无阻。我和学生们就这样站在天地间(楼上)赏雪,教室里洋溢着激动与兴奋,学生们或议论,或赞美,有的朗诵岑参的《白雪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优美的诗句。我们一起享受着北国这独有的美景,心也在这纷飞的雪中净化。这样的雪,这样的赏雪,即使东北的孩子们也难得一次机会,我和学生们一样,心也随着雪花飞翔。
中午下班时风雪加劲了,我已不再能“漫步”于雪中了,而是在风雪中踟蹰。风裹挟着雪粒如沙子一般吹打着人们裸露着的肌肤,很疼很疼。我逆风而行,只能时而背对着风倒退着脚步,时而斜侧着身体艰难前行,不得不向风卑躬屈膝。羽绒服显得单薄,被风吹透了,一股寒气袭遍全身,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想不到这场雪一直下了十来天。这是入冬以来下得最大、时间最长的一场雪。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雪“站住了”。 这个冬天的每一个清晨,我都沐浴在迷蒙的晨雾里,踩一路积雪,蹒跚在上班路上,怀揣着满心的希冀,想捧起一轮轮“太阳”……
北国的冬天就是这样,雪时而飘飘洒洒,梦幻般的美妙,撩拨着人们的无限遐思,惹得诗人梦呓;时而冷风刺骨,显得无情无义。你看,至今道路冰封,行车艰难,有时交通停运,导致有些学校停学。雪因此也引起人们对她的议论。有人说雪藏污纳垢,还有人赞雪纯净无暇。在我的梦里雪说:我自洁来还洁去,任由谁人论短长!这是雪胸襟坦荡的一面。
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性。人们何须怨恨雪呢?真正懂雪的人是不会怨恨的。无论如何我都喜欢她,因为在这肃杀凋零的季节,有雪,冬天便有了灵性;秋收后的疮痍斑驳被雪覆盖,少了许多伤感;喧嚣了几个季节的大地就在雪的磨练中变得冷静与成熟。
走进雪的世界,领略雪的风采,顿觉神清气爽,心,圣洁而宁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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