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如果来日本，对于我是一个噩梦。但最初的记忆，却美得不敢直视。这是心中唯一留恋的，要是说对它还有爱。

第一次，坐上飞机。从没见过这样，流动层叠的云朵。几千米的高空竟是另一片的海，灿烂没有遮挡的阳光，全部浇洒在云朵上，刺目的金黄。极像碧波上漂浮的锦绫，或是海浪退后，裸露出的洁白焦岩。只是。每一片云都带着自己的意愿，每一瞬间都在改变。所以只能赞叹。不可捉摸，留恋。

4月6号，名古屋，大风，云。下了飞机才发现竟是这么的冷。同行的舅妈和表哥站在机场里武士将军人偶面前拍照。和风的衣着端庄地盘腿坐着，一旁的武士刀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位英勇的将军在樱花纷飞中静思等待。呼之欲出的日本古典文化，既是风雅又是刚烈。但是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拒绝着陌生的一切。　

我对日本一无所知，对未来不敢猜测，一切淋漓的表现出一个懦夫。应该又会被责难吧。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落榜生，一直生活在2、3线的小城市，托了有钱舅妈的福。被普通工作的爸妈骄傲地送上飞机，于是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日本。

这样的开头，能预见什么。卑微胆小的女孩，一直有些挫败感的女孩。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做过偶像梦，想过出国，独自出去旅行。一直着迷着安妮宝贝，觉得我就是苏内河，就是南生。可以独特而又霸道地活着，可以残破但是坚强。现在才明白，谁都可以是安妮笔下的主角，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痛苦，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活着。

大街上随处可见有着西藏的执着，对古旧事物，对繁复花纹的热爱的文艺青年。似乎是一种通病。可是，我一直把它当作一种恩赐，曾以为自己是如此的特殊。我却不是那样的主角，尽管执着于模仿独立前卫的女子，经历许多后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直背着壳的软体动物，怕冷怕独居，怕风雨的来袭。依赖自己的壳，一直一直的躲着怕着。所以，我在日本的生活，可以想象的糟糕。

唔，有着一个比较复杂的家庭。只是没想到会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我的舅妈不喜欢我。如同北京人看不起外地人，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挑剔的优越感。尽管她是长辈，我的讨厌却没有因此有所改变。只是应为被讨厌，而去学着一样的讨厌别人。不会报复，不试着改变，不懂迎合，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只是默默地改变了自己的保护色。想来自己果然是无能的软体动物。

舅妈留在日本三天。三天是这样的对话。知道嘛，乌冬面要这样夹着，你笨手笨脚的。这个日语单词会念吗？呵呵，真是可怜你的爸妈，辛辛苦苦养出这么笨的一个女儿，我看你日本白来了。房间里东西应该这么收拾，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什么都不会！哥哥，今天要休息，你今天和我去超市。不容抗拒的命令。结果，我和舅妈在超市走散了。当时刚来日本日语极差，勉强会说，但是别人告诉我什么我一句也不懂。而且超市离住的地方好远。在超市等了一个下午，好在遇见了同学，可怜巴巴地推着满满生活用品的购物车车去结账，拎了好重的生活用品，边走边问的找了回去了。结果被舅妈臭骂一顿，没想到我会和别人借钱，她觉得丢脸。

毛毛虫，也真是可怜。只是想爬出来晒晒阳光，就一直会被孩子们丢石头。你丑陋的模样，怎么样都会招来厌恶的。我呢，在舅妈面前木讷，胆小，没见过世面，不懂与人相处，和丑陋的毛毛虫猥琐的模样也相差不了吧。和会说会讲，她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我的表哥，相比真的很差劲。所以是，因为有了比较，舅妈一直讨厌我，是这样吧。如果没有比较，我也是优秀的会不会这样？能用这样的疑问句安慰自己吗？把自己的尊严建在自我安慰的假想上，空中阁楼，可惜还只是自己能够看见的空中阁楼。只可自欺，不可欺人。

好不快乐，这样的日子该怎样活着呢。为什么当初我要来这里呢？父母的希望，自己不甘平凡的心。现在细细想来，也真是自己的不好。懵懂倔傲就莽撞的决定了自己以后的道路，当初的信誓旦旦与而今的落魄无能，鲜明的落差。自己选得路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很热血的话语，只是当你双腿健在却失去遥望未来的眼睛，你又能跪着爬向哪里。不过是在黑暗中，蹒跚挣扎，在原地兜兜转转。左手拉拢过深夜里敲字冰凉了的右手。轻轻握紧温暖，两只手相同的纹路，像一对双生子。只要我温暖着就不会让你受凉，薄薄的灯光下是一对相互依存的剪影。眼里笼上温暖的液体，我想要个哥哥，不是名义上存在，只和你拥有一份相似血缘的哥哥，却对你不闻不问的哥哥。被冠以兄妹两个人私底下相互较劲，等着对方出了丑，欢天喜地去打小报告，心里暗暗自得果然对方还是不如我。是某种积蓄的怨恨，在化学课上见过的反应，一般情况下不发生任何变化。静如止水。只是放入一丁点的催化剂就能爆炸开，火星四溅。

从什么时候开始怨恨的贮存，我们双方。儿时哥哥因为舅妈的宠爱，处处争强。将我从游玩的假山上推下，冬天不小心将我挤入水沟，吃饭的时候斥责旁人不许说话，咀嚼时发出的声响也不放过。以及外婆对我说，妹妹让着哥哥。而他呢，是因为外公夸赞过我写的字迹工整漂亮，而摇头说他心浮气躁。是因为，在小小的村庄里带出去玩，上年纪的爷爷奶奶看见女孩总夸赞文静可人。而对脾气桀骜的毛头小伙有些不悦。到底是为了哪个，岁岁年年间，成了输赢相较的对手。都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一条疤，慢慢的疤长成了隔膜。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谁也不要逾越，难得的一种默契。

在舅妈走之前，我和表哥在樱花下合了影。阳光灿烂的一天，住所旁的公园里孩童们在打棒球。母亲们带着水坐在看台上，一脸幸福的注视着，奔跑着、挥棒的孩子，等待他们更换了，结束了下来喝喝水擦擦汗。棒球场旁边就是樱花树，黝黑的枝干，开出的花比桃花颜色更淡，色差对比感很强。病态的美，颜色是水墨晕染的，一片白茫中混入的一抹粉色，雨水打湿了似乎就能褪去。花瓣在风中一直飘落，一场不尽的花雨，令人眷恋而又惋惜。樱吹雪就是这样的场景。也有白樱和红樱，不过粉樱最为常见。淡金色的阳光和随风散落的浅粉交织在一起，是我至今不能忘记的画面。我和哥哥在婆娑的樱花树下微笑着，那微笑不是内心的欢愉。只是那一秒快门按下之后，深深浅浅的阳光，纷纷洒洒的粉樱，浅浅溢满的微笑，一切的真真假假都成为了永恒的美好。

夏

名古屋的夏天

没有哪里的夏天，比名古屋的夏天更令人讨厌。早晨一片澄澈的金黄，从房顶到花园的一束花枝上，都被炫目的金色填的满满当当。活跃的阳光充斥在所有的角落，不容逃避的酷热。天是在中国深秋才能出现的万里无云，干干净净的浅蓝色，一颗火热的太阳在那片浅蓝中肆意奔跑。只要不落山就尽职尽业地烘烤大地。

空调费高的可怕。然后s就和我说，再这么下去我们只能坐在空调下面喝风了。s是我的同桌，是我隔壁的隔壁。是个美妞。热衷于日本的一切，文化，明星，化妆品，衣服等等。

我们每天聊的话题很少。今天很热。是呀，真的很热。完了。又或是，今天好无聊。一直都很无聊啊！你在干嘛？在看动漫。好吧我先回去了。s是宅女，安安静静，有自己的规则，内心强大。我是一个冲动狂，不安于寂寞，害怕独处。

不打工，没有课。每天只是对着电脑发呆。日子单调的令人想吐。

出去玩，能去哪？第一次去了名古屋的市中心，带了纸笔，电子词典。不负准备，回来果然不认识路。和国内不一样的地铁线路，不清楚自己住的地方到底叫什么，怎么去转车。当时和s在一起。我说，去问人吧。s不好意思，我说，好吧我去就行，你等着。找到一个等时间的大叔。才来了几天啊，日语不敢开口，写下递给他。他讲了一通，我和s迷迷糊糊好像明白了。在地铁站的楼梯道绕来绕去，总算是回去了。

学校在夏初组织过远游，去了奈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度过的，s乖巧地坐在旁边一路都在听歌。高速路旁有山，连绵的时候看起来很像峡谷。自己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古城和s的家乡离得很近，从没见过连绵而又错落的山丘所以被震撼了。日本的景色真的很美，干净的像是刻意有人去打扫保护，却又那么的自然毫无雕凿。s你看那些山，郁郁葱葱的。s抬起头摘掉耳机，认真的看着那些山峦。我从她晶亮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剪影，和那些匆匆掠过的山丘。景色是浮光掠影，而我在你眼里却是定格不变的。所以s，后来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当我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时候你也拉着我不肯放手，只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在你的心里有过定格。

s你是傻瓜。车在东大寺停了。好多小学生和初中生被学校组织着过来旅游，外国的游人同样穿梭其中。寺门外是放养的鹿，刚下车，生机与臭味同时扑面而来。门口是立着的两座狰狞的天神，有点像中国的门神。看来历史久远，被丝网隔离开。怕被触摸，或者怕神怪出来伤人，两者都带着禁忌的味道。只是不知是木雕的还是石头做的，轮廓在屋角遮挡的阴暗里淡化，狰狞的表情和淡灰的材质感越发的突出，渐渐的让你失去观察探究的趣味。我在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骇人而又乏味。s你说，是不是呢。所以，你们也渐渐站在安全的隔离网的外面，看着里面的我自编自演。无能为力的救赎冷淡了也变成了观望与怜悯。

鹿的舌头吞吐着，潮湿温热，乞求的向你点头换取你手中的鹿饼。很执着很虔诚的样子，往往只能一点点地掰开喂它们，直至没有了，它们目送我们远去，没了食物，眼神的执拗与虔诚都被默然的温存代替。神社里供奉的也是鹿神，心中没有愿望与忏悔，用木勺盛起神社前涌出的泉水洗洗手，算是祈求好运。偶尔有小鹿从神社的某个地方蹿出不安地与你对望，看着你两手空空，低头嗅嗅鼻子也就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车在中转站停了。坐了好久，大家都在叽叽喳喳抱怨，然后一窝蜂地涌出车门去便利店买便当。s说，一起下去吧，看看景色，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外面的天色开始分层，从粉色起，玫红色，紫色一点点调和最末端的是无尽的深蓝。s问，不去吃点什么。我摇摇头。那你在这休息一下。s就跑开了，摇晃的金黄色头发在暗淡的黄昏中，依旧那么好看。我不是她，矫情地模仿也做不到她对衣服妆容的挑剔，精通。

我不清楚好多词的定义，比如自尊，自私，还有自己。谁曾教育我，自私就是自己为了自己而活着。自私是贬义词，于是我选择为别人而活着，以别人的眼光作为标准，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模仿者，从小说到现实。是自卑吧，我踢踢脚上的泥土，对发掘出的答案有些无奈。掏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下绮丽的一瞬。天空不会记得它曾经这么美，我会记得。这样的美丽不是为了看客，只是自己的一种形态，无拘无束。

7月16号的时候，第一次，我崩溃了。闲来无聊看了蝴蝶效应，想到好多事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心跳紊乱，不能自已。恐惧，像海啸般压来的恐惧。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好多事，却不能回头。一样的开头不一样的结尾，我哪里做错了。主宰生命的不是我，是偶然与必然。那么我是谁，自己、自己到底是什么，我在干什么，我在哪。

自卑持着利斧击碎了我最后的防线。眼前出现eva中的画面，使徒来袭的惶恐，零号机暴走的血腥，实验室不匹配抗拒的挣扎，使徒入侵同化时窥探你内心的恐惧。eva真的是隐喻，从阴暗到光明，从毁灭到救赎。我看见的是真治满脸的惶恐与眼泪，驾驶时的痛苦与退缩。都是自卑。光明与阴暗并存，我选择在阴暗中渐行渐远。

秋　

在家疗养了好久，忘记了害怕的原因，却记住了当时的痛苦。9月之后，我学会了用种种去引发那样的痛苦。因为恐惧那样的感觉，是身不由己的绝望，反而意识却一遍遍的尝试，让自己不快乐扎根在没有出路的深潭里，那是一种惩罚。

我得了神经官能症，像个疯子。

某天一个学长慢慢走进我，一起上过数学课的学长，后来交换了号码。每每夜晚失眠害怕的时候都会和他发发短信。他安慰我，安慰不是镇静剂是颗糖，我的恐惧害怕，焦虑没有任何缓解。但是尝到甜蜜，短暂的甜蜜在心弦上微微拂动一下，没有发声出的音符我已经听见。

星期一，宫下先生的课。比较烦人的女老师，年纪已高还未出嫁过，啰嗦挑刺，还爱喷口水。课间聊天，谈到大学问题一直劝说我不要考，今年不要考。谁能知道我的心愿，早点回国我呆不下去了。想到在国内等待我的男友z，聚少离多，微微心痛。自己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他在担心劝我不要回日本，我也担心。谁还能比自己更能懂那份痛苦呢。后来第三节课讲单词的时候，我离开了教室。前一晚强迫症开始，一直念叨一个词，鼻子。不想去想就脑海里出现的越是繁多，根本无法入眠。逃课后躲在厕所里，一遍一遍叫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在空荡的厕所间里，我听见心跳的声音轰隆隆的急促，我不行了。下午近两年从未逃课的学长陪我逃课了，他知道我有这种病。在某个夜晚柔和的灯光下，我说了，我痛苦，那样的病一种精神病。他安慰我，他的姐姐也有过，一次车祸后的后遗症，正值高三不能学习，压力大了就会头疼用头拼命撞墙。是在安慰我，没事的，会好的，我自己不是一个疯子。

那天下午，学长表白了。我没有接受，不敢也不能。自己有了男友不可辜负，你对我的好也只能属于哥哥。对不起。一路上陪着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其实他对我出乎意料的表白已经吓得连强迫症都跑了。来到学校的另一栋宿舍，他给我介绍了好多他班级中的同学，学长微笑着告诉我，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多给你带来一些朋友，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寂寞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句话成为了告别或是魔咒，没几天后我回国了。

z知道我的情况后很担心，匆匆给我买了机票，恳求带命令的我就回国了。在学校办了休学手续，校长不是很赞同放行，男友打电话给她。很霸气地把校长骂了一通，那时正是国内打砸日货的时候，z用了一句很敏感的话刺激了校长，你这个卖国贼扣押中国人。校长当时脸就气青了。我回国之后再回来的时候s和我说，你知道嘛，校长恨死你男朋友了，上次新生联欢会，她一直在那说你男友坏话，和你表哥说完和我说，你哥哥听的一愣一愣的。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窘。

回国之后是我拼命想忘掉的事，吃了镇静剂当时一会可以不激动不痛恨，但是梦里原原本本的再上演一遍。我真的没法了。

校长给我办完休学手续就打电话回家，通知了我的父母和舅妈。舅妈是自己开了公司自己当着老板，本身的厌恶就让她经常愿意对我还有我爸妈发脾气，所以我的忤逆，她没法容忍，所以她代替我爸妈想打死我。听着好玩吧。爸妈都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妈妈固执倔强往往不通情理，爸爸是懦弱不敢开口，一直听我妈话的好男人。舅妈就是爱管，什么事都爱管，控制欲没法说，看谁不顺眼嘴上绝不饶你。

男友和我在浦东机场被舅妈的朋友拦下，她陪我们吃了点东西，问明情况后鼓励安慰我们可以在一起，在日本不习惯可以回来。我单纯的觉得她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的，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可以有好多套说辞，好多套面具，真真假假像场猜谜游戏，谁先相信谁就输了。

舅妈带着我爸妈，气势汹汹的来了。舅妈的朋友推脱有事就先走了，她没看见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舅妈用她的iphone狠狠地敲了我的后脑勺，滚去，把行李车推着跟我们走。z看见立马把我拉到怀里，您不要打她好不好，有什么话好好讲。舅妈急了，上去推了z，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和我说话。我的爸妈在舅妈身后目光森冷地看着。舅妈扬起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赫然都是z的大学，地址，院系，班级。她高傲的睥睨着z，你信不信，今年你大四，我一个电话能让你毕业不了。哦，你爸妈叫什么，干什么我都知道。z不畏惧，她是身体不好，我让她回来怎么不对了。说着z举起我的左手，浅浅的没有脱落的划痕。舅妈拉过我，目光满是嘲弄与不屑，你简直可耻用割腕想换别人的同情心是吧，你怎么就不割死，像你这种没用的东西死了拉倒。我的爸妈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是我和我舅妈的战争，他们只是看客。舅妈很是凶狠凌厉的说，你今天必须和我们走。浦东二楼的餐饮店门口，镁光灯下，大家都在看，抱着不同的心情。我只是一个蹩脚的演员，悲剧的剧本我不知道下一句的台词，我只是一个劲的发抖发抖。

终于躲回z的身后说，我不和你们走。舅妈像是看了一个大笑话，他们是你爸妈，你没资格说这话。去东西推着，走！我说，不走就是不走。舅妈的火气完全爆开，叫着我爸妈的名字，大吼，去、去把她给打死。s你知道绝望的感觉吗？好多人在看，我无路可逃。z一把拉起我的手开始跑，被我爸爸拦下，后来就是厮打，我被舅妈揪住头发按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舅妈教唆着我妈扇我耳光，从小到大我妈没碰过我一个指头。看着妈妈眼神里尽是愤怒，觉得打我是必须迫切的，舅妈的命令必须遵从。她打我了。s你知道吗，她扇了我好多个耳光，没听我解释，没顾忌那些看客。

z气得不行，嘶吼着带着哭腔，你们打我，求求你们别打她。当她们放开我的时候，我看见被我爸按住的z，z的衣服已经被撕开，舅妈上去帮忙。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吗？我好累，s我不能闭眼，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终于有人从咖啡店冲出来抱住我，戴墨镜的大姐姐。她对我舅妈说，阿姨你不能这么对她，打不能解决问题。我舅妈抑制怒气道，小妹妹你把她放开，好多事你不知道。大姐姐摇摇头抱紧我，那时候感觉好温暖，她抚摸我的头说，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怕。保洁员阿姨也来和我妈讲，怎么能这样打孩子，不心疼吗？我妈皱着眉头解释，你不知道，后面把我舅妈的说辞重复一遍。嘴边慢慢挂起嘲弄，我到底是谁的孩子。爸妈，你们相信的是舅妈不是自己的孩子，被蛊惑了，手上若是有刀也会因为怒气冲冲捅死我吧。我的家庭是如此奇怪，我家，舅舅家都是舅妈一手遮天。爸妈，好奇怪的词。最重磅的现在才出场，舅妈眼睛里闪过敏锐，z你知道吗，她在和你谈的时候和好多人谈过，她有过好多男朋友，或许和好多人上过床。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绘我的震惊，一下子被扒光衣服扔在灯光下就是这话总感觉。舅妈她竟然说出这些话，她是我的长辈，怎能如此诋毁我，为了离间我和z，不择手段。z眼神坚定，我知道，我不介意，我知道她会改变的，我不会放弃。那个大姐姐给我留了号码，让我困难时可以找她。其他的看客们都劝我和爸妈回去，怎么说都是我爸妈。s，终于切都演完了，我可以退场了吗？z不放心，眼睛红红的示弱着和舅妈商讨和我一起回我家，他害怕，怕他们还打我，怕我寻短见，怕我一个人孤单。舅妈坚决不同意，明天想谈，必须z的爸妈一起来。z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我成了他的软肋，拉着他一起进入劫难。

第二天我离家出走，舅妈继续在z的父母面前诋毁我，没用下贱，不能连累你家儿子，我们家的垃圾不能往外扔。我爸妈不吭声没表情，舅妈绘声绘色，卷舌成莲。于是z的父母开始有些不待见我，对了，舅妈还说我精神病容易离家出走，这样的媳妇谁敢要。

当晚被我找回，被舅妈骂的连屎都不如几次后，终于如愿和z走了。往后几天幸福却也短暂，z说在中国考大学吧，我帮你。我点头，好。

只是没几天我去了z的家，z的爸妈淳朴，一直还是待我如初。又几天舅妈，舅舅，我妈，又杀去他家。又吵又闹，又如同上面一般的纠缠。我回到了最初离开的地方，z失去了我。我也失去了我。妥协之后我回到了日本，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忧伤和怨恨积满胸膛，经常不可遏止的想要哭泣。不能再去上课，害怕面对陌生人，看见同窗也只是想起那日围观的看客。有些伤痛是会遗忘，却和左手上的疤痕一样，回不到当初了。s开始渐渐和我疏远，s不再会来我的房间。经常不去上课，不去学校。s和学长代我去和校长相谈，校长问她药还在吃吗?他俩愣了说，还在啊！之后种种，s转述的很轻描。最终校长依旧不以为意，上上课没事的。不上课，明年签证下不来。s和学长缄默了。

真正的结局是，学长没有再来找过我，而是直接进了s的房间，聊的很开心。我一点都不伤心，真的。只是些许伤感。

原来你们给的都只是同情不是爱。爱是长久难以消磨的，同情只是心里短暂的共鸣，消失了也就消失了。

s最终连同情也没留下，态度不冷不淡把握的恰是好处，我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在了。回忆的最后一章是那日她送我去机场，眼睛晶亮的同我拥抱告别，我说过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事实是，我又回来了，不变的颓废与消沉。s选择了最先的绝望与放弃。

冬

冬天的脚步不紧不慢，真是磨人的优雅，一天一天慢慢地冷下去。

我开始经常的不去上课，校长开始经常的和我家里打电话。哥哥，只是安慰我，看着我哭了一次，义务尽了，依旧恢复了隔膜的状态。有我这样的妹妹，丢人。和舅妈哪都一样的。我的情绪还是这样好一阵坏一阵，日子太煎熬了。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来日的梦想，希冀都被耗尽了，只剩下留学生的光环，有何用呢？不知道瞎了双眼的人，用腿跪着能爬向哪里。嗯，或许是有温暖的地方，没有眼睛但还有感觉。但愿温暖不是海子的诗，归入黑暗才是永恒的光明。大海、花开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惊鸿一瞥，这样说来，飞蛾扑火倒是令人倾羡。

如果剩下的时光都只是等待。等待冬天，等待结尾。我希望自己有勇气能等到翻开结尾的那一刻。只为了选择一个温暖的结尾，为了自己也为了你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