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李文普（纪实小说）　

1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里，每年的清明节这天，天上总要飘一阵箩面小雨。那雨细得像雾，薄得似纱，迷迷蒙蒙，飘飘洒洒，粘湿了扫墓人的衣裳和头发。

老辈人都说那雨是人心里的泪水。

年年的清明节，我们县上的机关干部和学校的师生，都要到县城东南三里地迎凤岗烈士陵园扫墓。这一天，那片静穆森森的陵园一下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

一队县直属机关干部刚走，一队佩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抬着花圈接着就来到了烈士陵园，还有一队胸前戴着白花的人等在陵园门外。

烈士陵园处的干部和县党史研究室的工作人员，以及著名烈士李文普的战友，在沉痛又肃穆庄严的气氛中向大家介绍革命烈士李文普的英雄事迹。

“以个人的生命挽救了上千人民群众的生命，是死得其所呀，是重于泰山的！”。

“杀害李区长的匪首尚振华，1950年被抓获枪决了。枪决时李区长的弟弟要手刃尚振华，枪决后给尚振华开了膛！”县直属机关有个老干部，在离开烈士陵园后还以沉重的心情小声说。

我的父亲李文普是1948年牺牲的，他牺牲时只有30岁，他死的很壮烈。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人间桑沧巨变，他的英勇事迹还在我们县广为流传。他是我们县最著名的六烈士之一。县党史陈列室和陵园管理处都有他的事迹介绍和遗物陈到，他受到全县人民的敬仰，他的革命精神永垂不朽。

2

“啊，报喜报喜，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接生婆高高兴兴向坐在堂屋里的等待着的新生儿父亲李斌志报喜。公元1919年2月6日，在舞阳县北舞渡镇西三里黄庄一所农家大院里，一个婴几呱呱堕地，宏亮的啼哭声敲击着焦急等待的人们的心弦。

新生儿父亲叫李斌志，母尚桂花。李斌志兄弟二人，排行老二。得祖上产业，有53亩良田，家道颇为殷实。娶妻尚庄村尚姓之女，头胎见子，全家人自然当作一件大喜事。

大家在焦急等待中听到婴儿哭声，见产婆报喜，早已等候在西厢房的的大婶和大嫂们，立刻端了姜汤荷包蛋进了东屋。

舞阳县位于河南省中部偏南，地处淮河流域，地势南高北低，属温热带季风型大陆性气候，四季分明，光照充足，雨量充沛，气候温和。舞阳因舞水之北为阳而得名。北舞渡镇位于舞阳县北部。这里，灰河水向东汇入沙河。北舞渡镇就座落左灰河与沙河的两水交汇处。

北舞渡是中州历史名镇，原名北舞镇，古称定陵镇。明清时称北舞渡镇，后又称沙河渡。

明清时代，北舞渡镇可是中州一个有名的大镇，有中州名镇之誉。这里曾是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有水旱码头之称。那时沙河水洪大宽阔，水面舟楫相属，樯桅如林，南北货物，汇集于此。北舞渡镇曾是豫中货物集散地，史载：“北通汝路，南联宛襄……江南山货，东方海盐，由此中转。”明清两代，北舞渡镇借沙河四季通航的便利，成为水陆交通要道，鼎盛时期，北舞渡镇的商号多达500余家，素有“拉不完的赊旗店，填不满的北舞渡”之称。其时北舞渡被誉为中州巨镇，名扬周边数省。明清两代，北舞渡镇拥有“日进斗金、九门九关十二条街小北京”的盛名，商号百家，生意兴隆，日进斗金。镇上有一山（西）陕（西）会馆，好大一片青砖瓦屋。山陕会馆是秦晋商人接客迎仕，交际联谊，同乡集会的场所，由于北舞渡便利的水陆优势，山陕商人看中此地商机，纷纷在此投资经商，并解囊捐资，兴建而成。院中间有一个高大巍峨的大牌楼，那牌楼层层叠叠，翼角高耸，飞檐舒展，作翩翩欲飞之状，不仅婀娜多姿而且气势磅簿。牌楼中间扁额上有四个大字：“风英气浩”。若在夏天，牌楼下面清风阵阵，铁马叮咚，很是凉快。那座牌楼至今尚在，受到国家文物保护，有中州第一牌楼之称。

3

新生儿满月后起名叫李文普。接李家辈份排列，新生儿属文字辈，这个文字是非用不可的，至于普字，含有全面广大之意。

在严父慈母膝下，李文普渡过了幸福的孩提时光。村子后面，不到30米就是灰河，李文普小时常陪母亲到河边洗衣，母亲洗完衣服后也顺便给他洗洗身子，灰河水清澈见底，在那里他也没少干捉鱼逮虾的游戏。

李文普自幼聪慧，勤劳质朴，七岁之年，谨尊父命，背上书包，就读于北舞渡马王庙小学，虽然来去有几里路程，但他总是风雨无阻，从未有一天缺课。那时没有胶鞋，每逢下雨，道路泥泞得很，李文普常赤看脚去上学。赤脚走泥，夏天还好，到了秋未，那滋味就难受了，李文普两只小脚丫冻得红红的，但他却从不迟到矿课。因为学习刻苦，成绩优秀，深得老师喜爱。

寒暑二假，不是帮母亲做家务，就是随父亲下田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小学即将毕业那年麦忙假，父亲不让他下田干活，他却在家闲不住。他提出要要和同村孩子一道去铲麦茬。父亲只好给他准备了一把铲子，让他到田里铲麦茬。那年麦忙假，他铲了老大一垛麦茬，够家里半年烧饭之用，把一把新铲子都磨去了一寸。

秋天收豆子时，他也向父亲要了一个爬子，到田里搂豆叶。有一天搂的豆叶太多，他自己背不回家，就在豆叶上睡着等大人。天都黑了，家里不见他回来，就到地里找他。到田地里后，看到他在豆叶捆上都睡着了。一个夏天一个秋天，人都晒得黑黑的。母亲心疼他，劝他别这样辛苦，说咱家不缺这点东西。他却说，这东西烂到地里不是也烂了，我去铲麦茬、搂豆叶还可以和狗蛋，和黑三在一块玩玩嘛，我去上学了，他们都没上学，平时难得在一起呢！母亲只好同意他去。

小学毕业后，13岁的李文普没有继续升学，父亲因其年龄太小，独自离家到县城上学难以照顾好自己，就让他留在家里帮着种庄稼。

在以后这春种秋藏的六年务农期间，他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学着干些简单的轻巧的，后来就学会了犁田耙地、扶耧播种，至于锄草松土、施肥溉田便不在话下。李文普在家务农期间，除了温习上学时的那些课程外，也还看些中医治病的书籍，但凡乡下能找到的书籍，他无不找来大看特看。　到1938年，已经19岁的李文普又考入了位于县城的县立中学。

4

一个风华正茂的莘莘学子，穿着一身母亲给缝制的学生制服，背着行囊，从家乡北舞渡镇步行45里来到县城开元中学。

李文普在县城上学期间，正值抗日战争爆发后，舞阳全县抗战救亡工作搞得轰轰烈烈之时。县城成立了抗日青年救国会，城区各学校和全县农村中、小学校相继成立了青救会分会。广大青年学生纷纷加入到救亡宣传工作中，成为青救会员。他们或编排演出抗日剧目，教唱革命歌曲，或开办夜校识字班，或成立儿童团，或开展募捐支援前线。其中的优秀青年学生或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成为民先队员，或加入中国共[chan*]党，成为中共党员。

李文普积极参加到全县抗战救亡工作中，不但学习优秀，救亡工作表现得特别突出，很快加入了中国共[chan*]党。当时，舞阳县的党组织活动，在中共舞阳县委的领导下，自1938年春，城乡先后在青救会分会的基础上建了党的区委，县城初、高级中学相继建立了党支部。李文普作为一名党员，参加到县开元高中党支部的组织活动中，同贾一道、李承文、孟宪及、邢克等党员同志，在支部书记陈立人的组织带领下，从事党的工作。在党组织的培养教育下，在全县抗日救亡工作的锻炼影响中，李文普的组织领导能力、工作能力提高很快，显示出一名中共党员应有的素质和革命觉悟。

随着舞阳全县抗日救亡运动的蓬勃发展和中共党组织的发展壮大，1939年2月，县委为开辟北舞渡地区党的工作，从东北（九街）区委调丁德崇到北舞渡（郭寺）建立北区区委，并任区委书记。组建了太尉支部、郭寺支部、田庄支部和左沟支部。李文普担任左沟支部书记。担任支部书记后，李文普除在县城活动外，主要是深入北舞渡地区，开展党的工作，发现和培养优秀青年学生、宣传抗日救亡。

当时，舞阳政治局势发生着严重改变，国民党顽固势力竭力推行《限制异党活动办法》，由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受到限制，青年救国会组织被迫取消，党组织和党员活动更加隐蔽。中共党员都利用各种统战关系，进入到国民党团体机构以更加灰色的面目从事工作。李文普以教师为公开身份，秘密开展工作。其间，李文普同在信阳女子师范肄业的杨玉贞结为夫妻。

到1940年，县国民党当局反共气焰愈加明显，公开抓捕中共党员和革命人士，形势更加严峻。1941年初，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全县各级党组织停止活动，区委以上干部和中共党员撤离舞阳，到延安等革命根据地。李文普也离开舞阳，到汲县师范上学，该校因战争原因迁至禹县，李文普就在禹县就读。在舞阳教书的妻子杨玉贞托关系到禹县教书，供李文普上学。

5

1944年春，河南战役爆发，日军九万七千余人向驻守河南的国民党军发起进攻。日军渡过黄河向豫中、豫南进犯。4月下旬，日军一路自密县向登封、禹县一带进犯。李文普同妻子迫于战争返回舞阳家乡。在回乡之前的1944年2月儿子李炳君在禹县出生。回乡后，他进入当时排序为第十四保中心小学的左沟小学担任教师。李文普在县城上学时思想就很进步，在左沟小学任教期间，常向学生们讲述革命道理，宣传中国共[chan*]党的抗日主张，揭露侵华日军在中国土地上犯下的种种罪行。他当时掩护一名姓刘的东北地下党员和一名河北籍地下党员，隐蔽在黄庄自己家中。

在侵华日军还未侵占舞阳之前，即李文普回到舞阳后那一阶段，舞阳社会政治局势已是相当混乱，出现了有枪就是王的局面。国民党舞阳县政府已是形同虚设，舞阳南北出现了十数股武装组织，有的是借抗日之名劫掠百姓，有的是借抗日之名保全自己，只有失掉关系的原中共党员张茨山、效信趁、董仲衡组织的方宝动员区第二挺进纵队是明确抗日的武装组织。

当时霸踞舞阳北半部的一股武装势力是由关震亚、尚振华组建起来的，名曰舞阳抗日总队，实际上由尚振华控制。

尚振华本是舞阳北舞渡镇尚庄村人，早于1926年就在舞阳参加革命活动，1927年春受地下党指派，去武昌参加毛泽东举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其间加入中国共[chan*]党，并参加八一南昌起义，那时已担任班长。1933年党组织派他利用关系打入陇海铁路线上进行党的工作，1934年6月被叛徒供出，在商丘被国民党某部七十八师抓捕，押往徐州监狱。国共第二次合作后的1937年11月尚振华释放出狱回家，在北舞渡结交地方绅士名流，相互利用，先后当上了国民党北舞渡区自卫团副团长，区长，手中有了武装，可谓称霸一方。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他越来越看重名利权势，离共[chan*]党越来越远了，并于1940年加入国民党。）

1944年4月，河南战役爆发，这时，在北舞渡地区已隐隐约约听到日军攻占许昌的炮声远远传来，尚振华同关震亚等地方实力派人物商讨如何组织武装抗日的情况。随后通过国民党舞阳县长禹升联上下活动建立了舞阳抗日动员总队，公推关震亚为总队司令，尚振华为副司令。这支武装随后发展扩大到近万人。关震亚、尚振华所部在舞阳北部地区借抗日之名，大肆搜集民枪，群众稍有不从即抓去吊打、烤烧，或把其全部财物抢劫一空，或夜间冒充日本人把全村财物抢劫一空。官兵所到之处随意要粮要财，派吃派喝，贫苦百姓叫苦不迭。

尚振华在扩大武装势力和个人势力时，竭力拢络和招募各方人才，身距北舞渡不远的李文普当时也是稍有名气的知识分子，当然是尚振华想要收拢的人，

一天，高振华带着礼品来请李文普，随身跟着一个身背大镜面匣子枪的副官。宾主坐定后，尚振华便将礼品献上：一大托盘白花花的银元和一枝带着5发金灿灿子弹的崭新的白郎宁小手枪，那枝小手枪发着幽蓝幽蓝的光芒。

“文普呀，我今天的来意想必你也能猜得到，至亲之间，我就直来直去说了，舅舅是想请贤甥出来帮舅舅一把！”尚振华说。

尚振华这话倒也不全是故意套近乎。前面说过，那尚振华是北舞渡尚庄村人，尚庄离黄庄仅四里路之遥，李文普的母亲尚桂花是尚庄的姑娘，按辈份拉起来，是尚振华的堂姐。李文普母亲也说，尚振华小时候她还抱过他呢。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尚振华在李文普面前自称娘舅。

“尚司令，我能帮你什么呢？我就是个捏粉笔头的没用的教书先生，我看到你们这此舞刀弄枪的人心里就害怕哩！”李文普推却说。

李文普已看透尚振华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脱离了共[chan*]党，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尚振华追求的是权势，是在北舞渡称王称霸、高高在上的荣华富贵。而李文普则一直坚持着革命的信念，要为穷苦人翻身，为中华复兴而奋斗。在舞阳县没有共[chan*]党活动、自己和上级组织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仍然信守着自己为党工作的誓言，等待时机。

“唉，你就别推辞了，难道你还要我来个三请诸葛吗？要知道，我也曾是开元中学的学生呢，咱们就不说这甥舅至亲一层关系，咱俩也还是校友呢！我还不知道你李文普是个文武全才的人！只要你跟着舅舅干，想干文职，就是个上校副官，想带兵我给你个团长！”

不管尚振华怎么说，李文普就是不答应。李文普心中的底线是，没有党组织的指示，你尚振华就是口吐莲花我也不会答应你。

第二天，我父亲李文普让我奶奶将尚振华送来的东西又送回到尚振华的司令部。那尚振华虽然当着他那本家姐姐的面不便发作，却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不识抬举！

后来，我父亲李文普还是被尚振华杀害了。

6

1944年6月9日，侵华日军侵占舞阳，关震亚、尚振华控制的武装成了国民党和日本人竞相拉拢收买的对象。同年8、9月间，国民党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何柱国派人送委任状，委任关震亚、尚振华为许（昌）、临（颍）、郾（城）、襄（城）、舞（阳）、叶（县）等六县挺进军正副指挥官。到10月又得到鄂豫边区绥靖主任李玉林委任，改编成绥靖军第一师，日军驻漯河特务机关蓝机关长派人到北舞渡点验，正式投靠了日本人。正因如此，占领舞阳的日军未向澧河以北派驻兵力，那里便成了关震亚、尚振华的天下。关震亚、尚振华为发展武装势力，保全个人利益，一面屈膝于日本人，一面背靠国民党蒋介石，为其卖力，危害百姓，出卖民族利益，向当地百姓派粮派款。仅1944年底就向群众派粮150万斤。在家乡隐蔽活动的李文普，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了解得十分清楚。他曾多次负责秘密向北舞渡皇协军驻地张贴我方布告和标语。宣传充当汉奸可耻，中国人应当团结一起共同抗日。

1944年11月，新四军五师派往豫中地区的河南挺进兵团（1945年6月改为豫中游击兵团）在司令员黄林带领下，挺进到舞阳南部地区，在家乡隐蔽的中共党员听说自己的部队来到了舞阳，便通过多种方式秘密到南部山区与部队联系。中共党员胡赞扬找到在家隐蔽的王方鸣，与新四军取得了联系，胡赞扬的妻子高西林通知并组织杨孔丽、宋省、李文普和另外一名男青年到嵖岈山找到黄林部队，先进入王方鸣任副团长的十五团，随后进入设在李香楼的行政干校学习。1945年初，黄林兵团击溃并瓦解了舞阳南部几股国民党顽固势力，并对驻舞阳南部的日军以打击和重创。原方宝动员区第二挺进纵队在遭遇日军围击解体后，由效信趁负责组织建立的效支队于4月初编入黄林兵团，改编为叶舞支队。叶舞支队中有部分原来隐蔽的中共党员，与李文普在县城中学上学时较为熟知，在干校学习结束，李文普被分配在叶舞支队工作队，从事政工工作，并经常深入农村和北舞渡地区了解敌情，动员农村青年参加新四军。

一次，李文普受部队委派从嵖岈山一带回舞阳北部找到尚振华部一个团长王灿宇，做策反工作，王灿宇不接受策反。由此，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从那时起他辞掉了教师工作，一直在部队了。

1945年6月底，叶舞支队随新四军五师参谋长刘少卿北上禹县，在登封杏山坡一带进行了改编，被编入河南军区陈先瑞第三支队。王泽民担任叶舞支队政委，吴振挺担任支队长。舞阳县抗日民主政府在舞阳南部成立，李文普随叶舞支队在舞阳南部工作。

7

8月间，陈先瑞率部队自登封、禹县一带南下到舞阳南部，并到达嵖岈山与黄林部队汇合，宣布成立中共豫中地委，豫中专员公署和豫中军分区，陈先瑞任军分区司令员，黄林任副司令员。

其间，日军宣布投降，陈先瑞和黄林率领豫中军分区部队在舞阳南部展开了对日伪顽军的进攻，连连告捷，李文普随部队一起战斗。

9月21日，侵占舞阳的日军退出舞阳县城，到漯河接受投降，国民党竭力抢占胜利果实，进攻解放区，形势日趋紧张。

为加强对已扩大解放区的领导，根据中共豫中地委的决定撤销舞阳县抗日民主政府，在尚店成立了叶、舞、方、泌联合指挥部（联合政府），王泽民任指挥部政委兼舞阳县委书记，吴振挺任指挥长兼舞阳县民主政府县长。李文普跟随王泽民和吴振挺开展工作。

此时，蒋介石大规模调动军队，以受降为名，进攻河南各解放区。10月初，国民党四十一军进至南阳、方城、舞阳之线，向河南军区部队进攻。在此情况下，中共中央、毛泽东电示新四军五师集中主力，歼灭国民党一部分主力，稳住中原局势，牵制国民党军，支援华北、东北、华中的斗争。豫西八路军也向豫中地区集中。冀鲁豫军区水西八团王定烈部，由王树声、戴季英率领的皮定均、刘昌义、张才千三个支队分别经舞阳到嵖岈山与新四五师部队会师，准备向桐柏地区进击。

10月底，国民党四个整编师向豫中大举进犯，国民党四十一军一o四师杨显明部在刘峙的指使下，抢占了舞阳县城。为集中主力部队打击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新四军五师、八路军南下支队、河南军区部队与冀鲁豫军区部队一部，撤离豫中及舞阳南部地区，向桐柏地区集中。

11月初，中原军区决定豫中军分区七、八、九三个团合并改编为独立第三旅，由陈先瑞率领。另有黄林率领一部向桐柏地区集中。舞阳县党政干部和武装人员随同八路军和新四军撤离舞阳到桐柏，县委、县民主政府及区政权自行撤销，部分工作人员分散隐蔽。

在部队转移并撤离过程中，遭到国民党一o四师苟则华团的不断围追阻截。王泽民、吴振挺率领少部武装坚持在舞阳南部山区，支援和配合黄林部分，他们时常被敌人打散，甚至进入深山后迷失方向出不了山。李文普跟随王泽民和吴振挺，负责部队之间的联络、侦察敌情，与群众联系做好伤病员的掩护工作。

一次，王泽民带人突出重围进入舞阳西南与方城县交界的深山，无法出山，先后派出数名侦察员与当地群众联系，让群众进山带路，转移到安全地带，而被派出的侦察员一个也未能返回，正在万分焦急之中，李文普主动请缨，出山去找群众，一个时辰后带着一名老乡回到部队，使部队安全转移。半个世纪后，已90岁高龄的王泽民（曾担任人民日报社主编）谈起那次转移，还念念不忘李文普，说他真是立了大功。

8

吴振挺带领部队转移到泌阳县的羊册。

为弄清敌情，吴振挺派李文普前去侦察，没等他回来，就获得了敌军反扑羊册的消息，队伍迅速向东转移，到南王店附近停下来，李文普赶上部队，详细汇报情况。原来，他深入到尚店附近几个村里，探问敌情，得到了敌人向羊册反扑的确实消息，就急忙往羊册赶，到羊册一问，队伍早已开跋了。他边打听边焦急地赶路，心里只挂念着一点，就是赶快送回情报，如果不了解敌人动向和敌人不期而遭遇，该多么糟！

李文普走进一个村子，正想找一个人问一问部队的消息，恰好路北有一个老人站在大门外，他走向前去说：“老大伯，我向您打听个事儿，今早起有一支军队，是不是从咱这村过啦？”为了怕他怀疑自己是部队里的人，还加上一句：“他们把俺的驴牵去啦，我是找俺的驴哩！”

老人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抬头向无人的街巷环视了一周，小声的说：“来吧，往家里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文普随老人跨进大门，他随手把门关好。老人让他坐下，问他是否还没吃饭，渴不渴，十分亲切。老人恳切地说：“老乡，你不是找驴的，你是找队伍的，是吧？因为新四军、八路军不拉老百姓的牲口。他们不轻易劳动咱老百姓啊！你咋会是找驴呢？”

老人的话像是针刺和锤子，刺、敲在李文普的脑子深处，他想，真是料想不到我们的工作竟然有这么大成效，群众对我们已经认识得这么深刻！他猛然觉得，自己在老人家面前显得如此幼稚。他想，假若这位老人是一个敌人，我将会遇到何等的遭遇啊！在万分感激的心情下，他向老人吐露了真情！

老人又对他说了一番，说共[chan*]党八路军新四军跟咱老百姓一心，为大家着想，打日本，您年轻人跟共[chan*]党好，您都是有出息的人哪！并交待李文普，北舞渡有很多人住在羊册做生意，就说兄弟之间生气了，早上跟军队跑啦，是找军队撵兄弟哩。这样，人家就不会怀疑是新四军的人啦。

9

1945年底，李文普随陈先瑞部队离开舞阳转移到桐柏地区，李文普被编到十五旅，同部队一同汇集到鄂豫皖军区。

1946年元月部队分驻在湖北宣化店地区，据守在大别山脉东南部。1946年春季，部队向武当山一带突围，原舞阳县民主政府县区党员干部数十人，统一编入部队和地方行政系统。在国民党军队重重包围下，部队在波皮河、浒湾一带展开生产自救运动，李文普也投入到这一工作中。帮助当地群众插秧、割麦等。

中原突围前，按照指示，先组织一部分非战斗人员，化装分散出去。对撤出白区的党员干部，定出了十六字方针：“埋头分散，保存自己，坚持苦熬，等待时机。”所有兵力和人员分成九个部分，向外突围。

李文普同王泽民、杨孔丽等同志，过汉水到鄂西，然后转向陕甘宁根据地一带与敌遭遇，李文普转移到陕西商南地区，被国民党抓捕，押往西安劳动营。李文普在商南通过通信员潘海水写信给家里，让保他出来。当时，保人出来得有国民党舞阳县党部的公文才行，县政府的公文则不行。那时李文普的妻弟杨富仓在县城舞阳师范上学，同班有个同学于华杰认识国民党县党部书记兼师范校长王杜，就求王杜写了一封信，杨富仓带着这封信到商南去。因年龄较小，家里不放心，就让李文普同村一个叫高德元的人同去商南。

他们到商南后，李文普早于三天前被押往西安劳动营。他们找到潘海水又见到一个白科长，给西安劳动营写了封信，说话中高德元和白科长都是什么青洪帮中人，两人说话中间对上了暗号。商南去了信后，一两个月后的1946年夏天李文普被放了出来。

父亲李文普在劳动营没有暴露身份，他被编入士兵队。由于在劳动营遭受严酷的拷打和审讯，受尽了惨害，李文普身体极为瘦弱，面黄肌瘦，头发很长，胡子拉茬，衣裳破烂，一路要饭回到了家乡。

我母亲回忆说，你父亲回来时，家里人都认不得他了，他说他是文普呀，家里人才认出了他。他从西安一路要饭，忍饥挨饿，拉个打狗棍，晚上睡在村外的麦草垛，还怕再被国民党捉了去，走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回来了，回来时身体弱的都站不住了。

回乡之后，一个叫左焕林的朋友在舞阳县城东北方向青冢集小学当校长，李文普找到他，到青冢集学校当了教师。

自新四军、八路军河南军区部队撤离舞阳后，舞阳再度受到国民党反共势力的控制，国民党县政府在全县大肆清查中共地下党员及革命群众，抓捕中共党员。把持舞阳北部的关震亚、尚振华皇协军绥靖一师被蒋介石改编成新编第七十五师，二人仍为正副师长。到1946年2月七十五师被改为绥靖第一总队，随后被指令移防南阳，被整编二十师谭乃大部收编，尚振华带少许人员回北舞渡。1946年10月，尚振华到开封活动，国民党河南省保安司令部委任他为襄（城）、舞（阳）、郾（城）三县边区指挥官。为了协同国民党军队抵抗人民解放军推进中原，尚振华竭力笼络人员，组织武装，人枪扩大到700余人。在舞阳北部严密防范，指使各乡保人员编查户口，办五户连结，发现可疑者即行逮捕，大肆进行反共宣传。

10

1947年7月，解放战争进入全国性进攻，8月间，陈赓、谢富治兵团进入河南，10月，主力越陇海路南下，向南召、方城、舞阳以北之线展开，歼灭各县反动武装，开辟根据地。11月4日叶县被陈赓兵团解放，舞阳县的国民党党政、军人员听说解放军快要到舞阳了，乱作一团，慌忙转移物资，成立“战乱动员委员会”。

12月14日下午，解放军到达纣城、麦岭一带。尚振华命令各部誓死守住北舞渡。解放军到达河北街、北舞渡时，其部下不战自逃，尚振华也逃向孟寨西南方向。17日夜，陈谢兵团四纵二十二旅解放舞阳县城，国民党县党部，县政府大员早已四处逃窜，尚振华率其武装仍在北舞渡地区反抗解放军。12月22日解放军南移撤离北舞渡，尚振华随后率部进入，在全镇清查户口，其部下抓到18名解放军战士交尚振华，尚下令将其全部枪杀或装入麻袋抛入沙河。24日又抓到11名解放军战士，被活埋于沙河滩内。1948年元月初，尚振华又与舞阳南部北窜的县国民党李义恩一部汇合，将李义恩在孟寨小郭庄附近捕获的8名解放军战士枪杀于沙河滩内。

1月9日，解放军分两路围击北舞渡，11日进占北舞渡，尚振华部被击溃，他本人化装逃往开封。3月间又从开封窜回漯河，与逃到那里的前国民党舞阳县长禹升联等共谋反共之计。5月中旬，尚振华由漯河回到北舞渡地区活动，召集散兵，禹升联随后也潜入北舞渡地区。

5月底，解放军自叶县进剿北舞渡地区，6月2日，追剿至郾城郭湾、李湾一带，将禹升联、尚振华余部击溃，禹升联化装逃往漯河，尚振华逃往驻马店。但二人仍不死心，于1948年8月逃到汉口，与逃到那里的县内反共知名人物商讨返乡大计。9月间又潜回信阳，当时国民党河南省主[xi]张轸为扩充势力抓武装，成立河南省第五绥靖区保安第四旅，禹升联为副旅长，尚振华为第八团团长。随后禹、尚二人到驻马店召集舞阳自卫队残余官兵，图谋舞阳。

11

1947年12月17日，舞阳县城解放后，舞阳县人民民主县政府宣告成立。陈赓部队四纵十一旅炮兵大队副政委郑津任县长。当时，干部缺乏，地方基层政权有待建立，急需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员出来工作，县政府建立之初，只有县长和警卫员、饲养员3人，另有十一旅各连抽调90余人组成武装大队协助政府开展工作，但力量薄弱。全县绝大部分乡村政权仍被旧的乡保人员及地主恶霸所掌握。民主政府面临的主要任务就是保证政权的存在与民主力量的壮大，组织发展革命力量，配合部队，打击反动势力。

隐蔽在县的原中共地下党员听说解放军来了，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主动出来找部队，找县政府要求工作。协助政府创建新局面。首先是抗日战争前曾担任中共舞阳县委书记并失掉组织关系的张鸿宾与二十二旅政治部联络，要求为党工作，并向县长郑津汇报了舞阳地方的大致情况，随后，根据郑津的指示，赶赴舞阳南部和北部，联络隐蔽在家的中共党员。在北部除找到张福新、郭静斋、董松泽、胡赞扬外，约见了李文普，李文普期盼已久的光明日子终于到来了，他表示坚决服从党的安排，哪里需要就到哪里。

北舞渡地区于1947年底解放军进入以后，由舞阳沙河以北、襄城、郾城、许昌各一部组建成立了沙北县人民民主政府。分别在舞阳的大张村建立了大张区政府，称为一区，在北舞渡建立了四区区政府（1948年11月沙北县撤销，二区仍划归舞阳，一区改为十二区，四区改为十三区）。李文普于1948年1月担任北舞渡区副区长。

3月间，尹集区政府建立，李文普调任尹集区区长。

上级决定由卢氏县潜入舞阳北部的中共地下党员李靖亚、刘金标担任北舞渡区长、区委书记，不料，在李靖亚、刘金标往舞阳南部县政府驻地接受委任途经孟寨西南郭庄附近时遭尚振华残部伏击，二人牺牲。

李文普到任尹集区长时，当地社会环境十分复杂，敌我之间形成拉锯状态，斗争异常尖锐，党的政权组织完全处于游击环境之中。土匪势力猖狂至极，（所谓土匪实际就是国民党地方武装。下同。）民主村干部几乎全部惨遭杀害，区、村干部白天入村开展工作，夜晚只能转山沟，睡山坡，一个月不见得在屋里睡两三个夜晚，又不敢到老乡家里去，进村怕狗叫，狗一叫敌人就觉察了。土匪大都是夜聚明散，白天他们都怕暴露面目，不敢活动。

当时在舞阳南部地区的夏金才匪首及其匪众，疯狂反抗人民政府，残杀革命干部、战士和群众，手段极为毒辣。仅尹集地区，自1947年底到1949年10月，遭杀害的解放军战士、区村干部及群众就达61人，其中战士、干部31人，积极分子17人，无辜群众13人。夏金才亲手杀害42人，他的弟弟夏金玉杀害民主政府工作人员及解放军战士16人，乡村干部8人。只要是为共[chan*]党解放军干事的村干部、群众他们都要杀害。朱兰民主村公所村长被杀。塚李村长李娃被杀后，新任村长李林东上任当晚即被杀，石门郭村村长蒋三被活埋。张庄张孑兄弟俩参加了翻身队被杀害。许沟的张明銮为解放军工作，土匪没有抓到他，就杀了他弟弟张保銮，同村为解放军干事的张保松被杀害。他们杀人之手段惨绝人寰，除枪杀外，或斧砍、石头压、砸、活埋、大分尸、剖腹开膛、活剥等。有的用绳绑上吊在陡峭的石崖上，活活吊死。1948年3月，他们抓到尚店区马庄民主乡公所通讯员王冬，逼问解放军情况，得不到回答后用刺刀将王冬锁骨穿透，串入铁丝，拉到龙王壮山，又严刑拷打，随后从悬崖上推下摔死。可见那时尹集地区的敌我斗争有多么的残酷与尖锐。要开展好当地的工作，困难相当大。

尹集乃至舞阳南部地区属刚开辟的新区，当时是敌强我弱，建立和保存新政权是首要任务，主要工作是发动群众拥护和支持党和政府的工作，动员群众参加解放战争，为部队征粮、筹集军鞋棉衣，李文普带领区干部和区武装分队深入各村各户，反复向群众做工作，同时还要防范土匪的袭击和伤害。

那时区政府人员都配带有枪支，区武装队由十几、二三十人组成，有部队分配下来的，也有本地动员参加进来的。地方参加进来的也有少数成份不纯，不坚定的人员。李文普从家乡黄庄、左沟动员带去数人，有两人不遵守纪律被李文普清除回家。

在新开辟的区开展工作困难重重，最主要的危险就是遭遇土匪的袭击。有一次李文普正在组织开会，被土匪夏金才部匪众包围，没等他们进村，被一同召集群众开会的部队骑兵队队长杜徒生（枪法好）发现，一枪放倒了一个，一下子把土匪镇住了，随即四分五散。

有一次，他们被100多敌人围住了，他们几十个人，敌强我弱，一直被追了15里地，当时正是伏历天，干渴难忍中，忽然见到一口井，打上来井水刚端住要喝，子弹就从头顶飞了过去，一气又跑到缸窑坡村。

有天晚上，李文普带人在尹集西部大张庄开会，正开会时，李文普妻弟杨富仓（此时也随李文普在尹集区工作）出外观察情况，碰到一名老人，老人见他便问“咦，你们咋还在这儿呢，这庄上都快群（围）严了，你们还不赶快走！”杨富仓赶紧回去告诉李文普，很快组织离开大张庄。他们刚走，就听到迫击炮、机关枪打了起来。他们撤到罗湾，住到河北沿的老盘、马庄。第二天早晨，杨富仓往山上一站，看到河沿南边国民党十一师突击团的人窜了过来，他们赶快撤退，情急之中，区政府人员跑散了，李文普带人向西北撤，杨富仓等几人向正北方向撤。

12

1948年春季，匪首夏金才先派土匪尹套、尹永安、尹国俊、张聚混入尹集民主区政府武装分队，准备找机会里应外合端（打）掉区政府。

5月3日，尹国俊的哥哥尹清槐书写一封信，让张小黑送给夏金才，让去袭击区政府，夏金才等匪众当时藏匿于灯台架深山，接信后连夜从灯台架北上，自尹集西门进入寨内，从区政府后门入院，当时区干部和武装分队人员都在沉睡之中。土匪陈多勋首先进入，潜伏到区政府武装分队当二班长的尹套带路指引着谁睡在哪里哪个位置，土匪们对着熟睡的干部战士，枪杀了区武装分队长谢全，队员王坤荣、徐心发、乔田、白发清及三十三团工作队员李全正、毛孩等，其中谢全是土匪谢赖货的堂兄，竟被谢赖货打死。

当时枪声一响，区武装部分人员惊醒后往门外突围，刚到门口即被枪杀。李文普和妻子杨玉贞、儿子李炳君住在西屋，原来与他们同住的杨富仓当晚去县城于华杰家办事，征粮队队长临时住在了杨富仓床位上。李文普借助窗户向土匪射击，由于房门结实，土匪见无法撞开，匪徒陈多勋被击伤，加之天已将亮，土匪怕被解放军增援，窜回山里。天亮时县政府武装前来增援时，土匪已散，这次袭击土匪共杀害革命同志7人，伤1人。

区部这次遭袭，我和母亲幸免于难。那时我已5岁，那情景至今还依稀记得，那晚母亲正给父亲缝子弹袋，突然外面枪声一片，母亲噗地一口吹灭了灯，把我揽在墙角用身子护起来，父亲则持枪向窗外射击。

李文普在尹集工作，坚决执行党的政策，维护群众利益，那时抓捕到该杀的坏人，都要召开公审大会后宣判枪决。一次，区政府抓获一名叫侯富仓的坏人，在转移中，下边战士嫌带着俘虏麻烦，急着把他打了算了，李文普坚决不让。

13

1948年6月，中共舞阳县委、县人民民主政府决定建立第十（九街）、第十一（殷庄）区人民民主政府。李文普于6月上旬自尹集区调任殷庄区任区长。李文普到当时县人民民主政府所在地卸甲店接受中共舞阳县委副书记王子伟和县长杨辛克的任命，前往殷庄开辟筹建区政权的工作。管辖范围主要是舞阳县城东北方，九区（孟寨）以东，十区（九街）澧河北向东一块。

这一地带当时的基本情况是地主恶霸横行，特别是澧河以南地区，匪众恶霸已经和尚振华残部反共游击队串通一气。尚振华、禹升联窜到西平等舞阳交界地区遥相指挥这些残匪地霸，破坏民主政权建设，杀害革命干部和革命群众。殷庄村一个叫殷合晏的青年，早在北舞渡上学时加入中国共[chan*]党，1948年春天，他为了躲避敌人，到舞阳南部寻找到解放军、县委、县人民民主政府，要求为党工作。农历4月初1日，他潜伏回家，原以为尚振华残部原武装大队长冻春轩与他妻子娘家是近门亲戚，不会杀害自己。4月初六晚上，敌人开始大肆抓人，殷合晏被同村殷金安告发，敌人抓捕到殷合晏后将其活埋于何口河滩内。

十一区管辖之内，从刘庄到小赵庄村，45个自然村，30多个行政村村长之中，只有一个地下党员，其他均是旧乡村时的土匪、恶棍、狗腿子之流，都是通过所谓的物色，所谓选举等方式产生的。李文普到殷庄上任，可谓临危受命，那种复杂混乱的社会局面是可想而知的。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稳定社会秩序。李文普在卸甲店与新到任的副区长周声远、通信员王进发当天晚上即向殷庄出发。

当时李文普身配一把二把盒手枪，王进发身背一支汉阳造木鞍步枪，周声远为三把盒子枪。为安全计，他们避开澧河以南复杂地区，出卸甲店经九区孟寨向东走，一路上边走边合计，认为没有一定的人力和武器，单靠他们几个人，在那样复杂的地区是难以立足的，应先联系人和武器才是上策。于是他们决定马上分头去做工作。李文普和王进发回左沟、黄庄一带动员人员，周声远回姜店隆周村家乡动员。经过几天深入细致的工作，李文普动员了过去的学生、穷人出身的周发田、周耕田兄弟，还有左德全、刘全堂、左桂林等，后又动员了黄占奎、高德元、高明文、左全铭等（经过一段时间后，李文普发现有几个不坚定、不纯正人员，随后将他们清除回去）。周声远动员了本村的周庆国、周来军、周连三等。包庄的孔炳欣、包东申、包清和也加入到区政府工作。后来高子青、贾仙逢等也自愿加入到区政府工作。

有了人员以后，区政府先在董寨村和殷庄村各找到一处房子，作为集中停留地点，宣布第十一区人民民主政府正式成立，到各村召开群众大会，安定民心。同期建立的第十区（九街）人民民主政府在区长郭静斋、副区长张福新负责下，也在殷庄设定了立足点，武装起来一个民兵班。虽然十区处于游击状态中，但与刚刚开创工作的十一区相互之间还是一种依傍。纵然晚上不能安睡在一个固定点，使敌人不易找到他们，区政权机构总算搭建了起来。当时十一区地点设在富裕地主殷丰台家，十区设在殷振声家。

十一区人民民主政府宣布成立以后，根据当时当地的复杂情况，着重抓武装建设，把武器搞到手。当时国民党残余地方武装头目和土匪、地霸利用一时的声威，为了保存实力，也竭力搜罗武器，甚至采用威逼、打骂、杀人手段向群众抢夺枪支。民主区政府的建立使群众看到了希望，区干部、区工作人员都是众所周知的正派人，李文普、周声远、孔炳欣都是共[chan*]党员，于是纷纷把自家防身护家的枪支自愿送到区里去。区干部很快武装起来，每人都有一长一短，还有一两枚手榴弹，并进行了分工，李文普负责全面工作，周声远负责武装行动的指挥，周庆国、包东申、高子青兼任秘书、财务、会计工作，区干部由孔炳欣、王进发主管领导。

区政府建立起来时，正好赶上1948年夏季征粮工作，按照地、县委的工作部署，在大局未稳定、群众未全面发动、散匪乱窜、旧势力仍统治各村政权的情况下，既要掌握政策安定人心，又必须尽快征收公粮。按照指示，李文普与周声远采用上门游说，写信派人顺说等方式，提前向各村大户预借了夏季公粮，很快就预征到大批麦子，完成了夏征任务。通过夏征工作的影响，群众提高了对共[chan*]党解放军必胜的信心，县、区、村各级都渐渐安定下来。

在完成夏征工作任务后，按照上级向农村分派铁路枕木的工作要求，十一区政府安排人员到各村分配制作枕木，还向各村分配了抬运伤员的担架，支援淮海战役，并向各村派收了马料、棉花、布匹、军鞋等支前物资。

14

1948年9月初，中共豫西二地委机关由方城独树镇迁往舞阳卸甲店。9月10日，地委在卸甲店召开紧急会议，布置支前工作，主要任务就是动员各村单架队，到政府指定地点集合，前往豫东。十区副区长张福新、十一区副区长周声远到卸甲店参加会议，13日上午会议结束后二人随后赶回区政府，中午在董寨村召开了区政府人员参加的支前工作会议，李文普主持会议，通过了动员担架工作和军事行动的执行方案：（一）迅速到各村召开群众会或担架队员会，进行动员，保证次日早晨烙干粮（烙馍），上午抬上担架到区政府集合。（二）全区人员分为三组，全区分为三个区域，各组分别担任东、中、西三区域的工作，要求准时完成动员任务。第一组由李文普领导，负责中间地区的工作；第二组由周声远负责，负责完成董寨村以西各村的工作任务；第三组由孔炳欣及包东申负责做东部区域各村的工作。并制定了几个组的先后工作路线和晚上住宿问题，即第一第三组晚上回殷庄，共同做殷庄附近几个村的工作，召开会议，散会后游动出击，向东南西分开住。

当时，有一股尚振华部残余匪部武装，隐蔽在十一区澧河南一带，与十区东部一些反动地霸匪首相互联络，听从已潜伏西平与舞阳交界地带的尚振华指挥，借机破坏民主政府的工作，杀害民主区、村干部和革命人员。区政府会议针对当时的局面进行了认真的研究，认为区民主武装力量与反动武装对比相差较大，虽然殷庄村还有十区武装起来的民兵班，两区武装总共不到二十人，仍不抵敌人几十人甚至一百多人的反动游击武装。会议要求大家提高警惕，顺利完成任务。

散会以后，周声远带领周来军、周连三，从董寨向西经华马、大宋、田陈、童张、李庄、朱庄进行工作，晚上回到隆周周声远家居住，准备第二天到湖东蔡、路庄、冯赵、徐庄、孟庄几个村子。

李文普、孔炳欣在会后入村进行工作后，晚上在殷庄殷善铭家组织开会，开完会后，先后入睡。其间，反动武装100余人在冻春轩、史书礼、魏焕亭（木子）等带领下，从黑龙庙王出发，经大宋村渡河，潜伏于小李庄，已将殷庄包围。9月14日（农历8月12日）早晨天刚蒙蒙亮，部分村民起床下田收割芝麻，突然枪声四起，传遍周围数里之外各村庄。殷庄村顿时大乱，区政府人员虽然大都有枪，但操作不熟练，有的根本不会用枪。李文普马上组织人员进行反击，民主村干部殷华楼、殷冠群、殷怀亮都参加到反击之中，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区政府人员相继躲藏到群众家里。敌人进村后大肆搜捕，将全村老少集中到村南面场地里，架起机枪，逼着村民交出共[chan*]党干部，不然就要开枪将全村老少全部杀害。一时枪栓声响成一片。在这个钧一发之际，李文普挺身而出，被敌人逮捕。

李文普于9月16日被押往西平境匪首尚振华盘居之地。

“李文普，当初请不动你，你还策反我的团长，与我为敌，你今天落入我手还有啥话可说？”尚振华说。

“我今天是落到你的手里了，可是你也是落荒逃到西平的，你逃不了多久，就会落到人民手里！”

“还是嘴硬！嘴硬有啥用？你现在跟着我干，我不杀你，不然，我没法向手下人交待了！”

“你想要我当叛徒，背叛革命，让我的父老兄弟子孙后代都蒙羞吗？”

“叛徒，是，我是叛徒，是共[chan*]党的叛徒！革命，革什么命？像我家，像你家，咱们这样的人家，革什么命？有房有地，你是缺吃呀还是缺穿呀？你革谁的命吗！”尚振华一拍桌子：“我也不跟你磨那么多嘴，你要是跟着我干，那，就自己坐在这把椅子上，我还是舅舅，你还是外甥！要不愿意，你就自己从这屋走出去！走出去就是枪毙！”

尚振华话音刚落，我父亲李文普昂着头毅然决然向屋外走去。

尚振华见此情景，挥手指示手下的魏木子：“枪毙！别让我再看见他！”

在西平县师灵附近的洪河边，李文普英勇就义。死后，魏木子等人又丧心病狂地将尸体推到河水之中冲走，不知去向。

心在滴血，止笔。

2013,1.15

说明：

1，舞阳县城东南迎凤岗烈士陵园李文普烈士之墓为衣冠冢。

2，匪首尚振华1950年被抓获,判处死刑，枪决于北舞渡沙河滩。这个早年参加革命，曾参加过毛泽东举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和八一南昌起义，后背叛革命，疯狂杀害数十名革命战士的叛徒和恶魔，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枪决尚振华时，我在现场。　，　

3，本文参考了《中共舞阳党史》和胡德州先生写的《舞阳解放初期两度担任区长的革命烈士李文普》

4，文中人名、地名、时间及事件全部真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