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谈到变量问题,此文则专门针对变量的不确定性进行一些粗浅的探讨。
变量是不确定的,对这个问题下一个结论是非常容易的,因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对于画家或研究美学的人而言,仅仅因为知道变量是无法确定的事情就摊开双手耸耸肩,那就不配做一个画家或一个研究学者。因为很简单,没有变量便没有递进或改革,至少艺术和学术方面也只能反复拉出“传统”的老调谈个没完。
谈到变量的不确定性,举一个很简单很常见的例子就是“存在主义”。“存在主义”本身并不是某种哲学,因为它违背了所有的哲学体系及其要义。存在主义不是为了争论而产生的,而恰恰是为了强调当前存在的合理性而喊出的口号,这口号里面包含着两层意思:一,存在便是合理;二,为存在而哲学,即,情绪的存在是一种合理,而为了证明这种存在是合理的,所以要引用哲学。
于是变量便产生了不确定性。比如: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儿,我们去纠正他的错误,他会引用存在主义,甚而要上升到存在主义哲学的高度,既“存在等于合理”。如此一来,纠正错误的行为便是不合理的,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多么荒谬的结论。于是又有了新问题:比如情绪问题。还是同样的例子,我们去纠正错误的事情,总会涉及到具体的个人。某个人的错误被我们所纠正,或许心情不会好(一般情况下),而心情不好,便会产生负面情绪,负面情绪产生了,便会产生新的“存在”,而“存在”的负面情绪,毫无疑问是另一种否定的方式,即被否定后的否定,因此变量就有可能朝向负面的方向发展,而这就是变量的可怕之处——不确定性及随意生发的特质。
大部分人,都是情绪化的。理性是制约机制,情绪是发散机制。这两种机制既可对立也可协调。太过理性,容易扼杀感性的爆发力,太过感性,则容易丧失理智。
我们经常会抱怨,为什么抱怨?是因为心理有怨气,怨气又是怎么产生的?自然和环境有关,环境怎么回事儿?哦,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环境压抑了个体人的主观能动,并严重损害了个体人的创造力和爆发力,归根结底是因为环境在无视着个体的存在价值,并过分制约了人的动态能量,尤其是在现代这个以学历为主,或崇拜金钱或崇拜权力的时代,一切都被环境给简单化了:有钱和没钱的差别——天上和地下。
这就是所有怨气产生的根源。“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时代早就成了历史,倒是“不患不均而患寡”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主要特征。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去争夺,用最简单的“多多益善”去指导自己或别人的生活理念,再用这种生活理念去盲目地追逐一切:买了一个房子还想买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环境对人精神的压迫,最终要导致这样一种结果:每个人都深感不幸福且疲惫不堪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满足于既得的,而只会把眼睛盯在还没有得到的东西上面,然后去追逐,舍命地追逐,直到筋疲力尽轰然倒下。
也就是说,在这样一个浮躁的时代,每个个体都是制造社会怨气的根源,同时也都是承受怨气的载体。整个社会都弥漫着这样一种气候:互相指责,但是没有结果。因为没有人肯坐下来协商,每个个体都在强调个体的存在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个体的存在当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不等于个体的所有情绪都是绝对真理。比如绝对自由的概念就是个妄想。
因此,变量的可怕性也就在这里,但是在文化艺术中,变量的可爱性也就在这里。我的意思是说:不遵守约定俗成的审美习惯才是可爱的。也就是说,媚俗作品不是好作品,因为这种作品遵守了“约定俗成”的审美定式。
变量是不确定的,所以才能不断地生发和演绎。比如夫妻吵架也是个很值得研究的例子。大凡夫妻吵架,基本上是嗓门越大吵得越欢。其实不论是哪一方,只要喊出了大嗓门,大概都是为了“以喝止吵”才会那么大嗓门,但是实际效果却往往会朝向相反的方向,不但吵架的激烈程度会升级,甚至还有可能会演化成大打出手的结果。
这就是变量的作用,大嗓门的一方,完全不顾对方在情绪上是否能接受,也完全不顾对方的自尊心是否已经受到严重伤害,满脑子只想着用高分贝的音量试图去证明他(她)自己正确以便让对方快点闭嘴的作法,其实只能证明一件事儿:吵架本身就是多余的,大嗓门的一方必然是强词夺理并气急败坏而完全丧失了理性。
变量是不确定的。正因如此,把握起来就有相对大的难度。 恒量是可以确定的,但在变量面前又往往是那么苍白无力。恒量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在变量面前成为空洞,在生发面前成为虚伪,在品格面前变成教条,在演绎面前成为一个累赘。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正如大多数少年犯,在他们还没有犯罪的时候,总是强烈地要求父母们给他们独立和自主,一旦父母们给了他们自主的权力,他们便以侵犯和攻击行为报复社会,然后锒铛入狱。
任何事情一旦做过了头,便不再是变量,而是一个被伸僵了的弹簧,因为丧失了弹性,再也无法自由伸缩。
2013年1月15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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